靈魂痕跡探查所 - 19 解開咒語的公主

「卡莉絲塔，妳先在這裡等我一下。」

卡莉絲塔的媽媽對著年幼的她說，這時的卡莉絲塔剛滿八歲。

霧灰髮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胸前抱著媽媽好不容易才答應買給自己的粉紅色芭蕾舞鞋。

趁著周邊大人不在身邊，她悄悄地來到了河邊，這裡距離人行道只隔了幾步路，河水也不深，所以經常會有小孩在這裡玩耍。

女孩低頭穿著那雙嬌小的粉色芭蕾舞鞋，因為是第一次，不曉得要如何綁好芭蕾舞鞋的緞帶，噘嘴思考了下，只好先把緞帶綁成了歪歪的蝴蝶結。

「上次看到電視上的莉莉亞是這樣跳的⋯⋯」莉莉亞是上一屆的金牌得主，也是卡莉絲塔第一次在電視上見到的芭蕾舞者。

卡莉絲塔悄悄掂起腳尖，雙臂微張，緩緩地開始旋轉。她的動作不太穩，幾次踉蹌甚至差點跌倒，但還是不斷地在嘗試，終於，穩穩地轉完了第一圈。

「哇！竟然成功了？」女孩臉上寫滿從未感受過的喜悅，炯炯有神的眼眸中更是閃著滿足的光芒。

「再轉一圈⋯⋯」

她嘗試著接連轉第二圈、第三圈、第四圈，全都成功了，直到第五圈時，身體突然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膝蓋磨破了一點，但是她卻一點都不在意，似乎傷口一點都不疼，只是稍微拍了拍膝蓋上的小砂石，內心卻有了其他打算——

如果再快一點轉圈，是不是就會成功了呢？我也想像莉莉亞一樣。

「手應該是這樣放，腳也要再勾上來一點⋯⋯」

卡莉絲塔抿起唇，專注地將手擺至腰際，一隻腳踮起，另一腳輕巧地往外勾起。

她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然後迅速地旋轉。白色的洋裝裙擺在空氣中開展，如同柔光下飛舞的羽毛，畫出一道道柔美的弧線。

旋轉的那一刻，她彷彿成為了自己幻想中的那位舞者，閃閃發光。

「妳好漂亮！」

卡莉絲塔聽見身邊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嗓音，聞聲睜開了雙眼。

「妳好厲害喔！」金髮男孩獨自蹲在了河邊，抬頭一臉崇拜地對著她說，還不忘拍了拍手。

「哪有，莉莉亞才厲害！」

「妳學多久了哇？」金髮男孩又朝她問，似乎對她很是好奇。

「我今天第一次跳！麻麻終於答應買給我舞鞋了！」卡莉絲塔興奮地說。

「妳真的好厲害呀！竟然是第一次！妳以後一定可以成為像莉莉亞一樣厲害的舞者！」

不曉得為什麼眼前這位金髮男孩會如此的信任自己，女孩雖然覺得荒謬但不禁幸福地笑了。

這時身後傳來了女人的聲音，語氣微慍，「卡莉絲塔！我找妳好久了！」她擔心地往卡莉絲塔的身邊跑了過去。

「麻麻！」

「怎麼一個人跑來河邊了？多危險啊。」

女孩卻一臉開心地朝她炫耀著今日的戰績，「我成功轉圈了！所以沒有掉下去！」

「妳這孩子胡說什麼呢，沒學過芭蕾怎麼可能會轉圈。」卡莉絲塔的母親似乎不太相信她，只當作一般的童言童語。

在被母親拉走之前她回頭朝向金髮男孩說：「我會成為比莉莉亞還要更厲害的芭蕾舞者！」

「嗯，我相信妳。」男孩輕聲說。

——所以妳要好好活著唷，卡莉絲塔。

卡莉絲塔緩慢地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坐在熟悉的輪椅上，雙腿還是沒有任何的知覺。她知道自己已從靈魂回憶裡回來了，瞬間感到無比的失落。

但沒想到，一抬頭卻見到面前那兩位漂亮的男人一副要死不活的臉色。

「⋯⋯你們還好吧？」卡莉絲塔看著他們的臉色如此蒼白，抬頭擔心地朝向他們說，然而這兩人卻只是互視一笑。

「哈還真的成功了？」白瑞安其實之前也沒試過，沒想到還真的做到了，這讓他也很驚訝。手中接下了韓祈立馬遞過來的糖果，拆開包裝後逕自先塞進了段世言的嘴裡。

「唔。」段世言眼神埋怨地看向了他，沒料到這傢伙會突然這樣做。

「怎麼？成功了還不開心嗎～」白瑞安笑著說，這才記得塞了一顆糖果到自己的嘴裡。

「你手牽太緊了，很痛。」

韓祈看著面前兩位男子，確信了他們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他不曉得的事情。

卡莉絲塔卻直盯著這樣的韓祈看，總覺得他長得有點熟悉，似乎剛剛才見過這張臉，但又有點不太一樣。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韓祈歪頭看了她一眼，對方馬上就把視線撇開了，他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笑了下。

「謝謝你們，委託費是多少呢？」

「不用了，新客會有免費的體驗活動。」白瑞安擺了擺手說。

「不用跟我客氣，反正今後我也不需要錢了。」

聽完卡莉絲塔這樣說，三位男子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如果不能再次跳舞我就只是個廢人而已，更何況，我連走路都做不到了⋯⋯」卡莉絲塔低聲地說，眼底黯淡，彷彿又回到了先前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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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讓我在最後⋯⋯有機會重溫過去的幸福。」卡莉絲塔的嗓音很淡，眼裡毫無光芒，幾乎沒有什麼情緒，但卻能感受出強烈的絕望感。

「選手生涯已經毀了，我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這樣的我既不漂亮也不重要。」如果不再被任何人需要，只好消失了。

在一旁沈默的段世言卻忽然開口說：「是誰規定漂亮的定義，只能是閃閃發光的事物？」

似乎是沒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冷淡的他，韓祈跟白瑞安紛紛驚訝地看了過去。

「如果不閃閃發光的話，還能稱之為漂亮嗎？」她說，語氣開始有些起伏，似乎是對男人的這句話有了反應。

段世言又說，「卡莉絲塔，妳在八歲那年開始跳芭蕾舞嗎？」

「突然問我這個幹嘛？我起步得比別人都還要晚，但又怎麼了？」她卻顯得不太耐煩。

「我認識一位女孩，跟妳一樣留著一頭漂亮的霧灰色長髮，所以我第一眼看到妳時就讓我忍不住想起了她。」段世言停頓了下又說，發現她的視線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身上。

「我不曉得她的夢想是什麼，但是，我曾經想像過她的未來，未來長大的她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還一樣那麼愛生氣嗎？還是會變得溫柔成熟一點？」他說著說著，臉上的表情始終清冷，唯獨此刻發顫的嗓音出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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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安看著他的模樣，眉間微皺，不禁想起了這幾天男人的反常，隱約有股不好的預感。

「但是，她還沒過完九歲生日就死了，她的人生甚至都還沒開始⋯⋯她的夢想、她的未來，我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語畢，段世言的眼角泛起了淚光，嗓音更是破碎地顫抖著，雖然沒有哭，但臉上的表情就跟哭了一樣。

霧灰色的長髮、八歲大的女孩——韓祈似乎也聽懂了，臉上佈滿了淚水。

「卡莉絲塔，我不會對妳說些人生一定要有希望，才能好好活下去這樣的狗屁道理，也不會輕易對妳說出，我能夠理解妳所經歷的苦痛。我只是想要告訴妳，妳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夢想，甚至實踐了它已經非常偉大了，妳的人生⋯⋯已經非常具有價值了。」段世言邊說，將手放在了胸前正在努力感受著今日也在努力跳動的心臟。

卡莉絲塔完全無法組織語言好好說出口，只是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不斷地一滴滴落下。

段世言朝女人緩緩走了過去，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朝她伸出了手。

「妳要感受一下嗎？我的心臟今天還在努力跳動著。」

她猶豫片刻，抬頭見到男人溫柔的眼神，這才輕輕地將手往他的胸前放上，透過手掌心傳遞過來的是強而有力的心跳。

「它很了不起對吧？」段世言抬眼朝她微笑著說，卡莉絲塔悄悄地點了點頭。

「就算人生沒有夢想也無所謂，只要今天還好好活著就已經非常偉大了。」他又說，「對吧？」男人那湖藍色眼底閃過了一抹溫柔的光芒，白瑞安沒有漏看，不禁欣慰一笑。

女人雙手掩面啜泣著，似乎是懊悔、似乎是哀傷、似乎是怨嘆，似乎也是另一種新生的力量。

段世言站起了身，卻因為方才使用了能力而頭暈，腳步踉蹌了下，白瑞安趕緊上前扶穩了他。

「你還好嗎？」白瑞安擔心地說。

「嗯，不是有你在嘛。」段世言邊說，嘴角卻掛著淡淡的微笑，獨留下對方眼神閃過的詫異。

似乎是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白瑞安衝上去抱住了他，頭還往男人的臉蹭了又蹭。

蓬鬆的髮絲蹭得男人覺得很癢，但他並沒有閃躲，而是把手放上了白瑞安的頭，胡亂又揉了好幾下，似乎是對這柔軟蓬鬆的白毛很是滿足。

這時金髮少年獨自走到了卡莉絲塔的面前，對她說：「卡莉絲塔，我一直都是妳的粉絲，真心希望妳能夠幸福，就算只是一刻也好，我也希望妳能在生活裡找到幸福的片刻。」

他又說，「因為妳就是妳，是妳創造了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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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這才緩慢地抬頭看向了他，近距離仔細地看著這張臉，忍不住睜大了雙眼。

「你是當初的那個小男孩？」

「妳已經比莉莉亞選手還要厲害了，我不是說過了嗎？一直都相信妳肯定做得到。」

因為那日在河邊穿著新鞋跳舞的妳，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是那麼的燦爛、那麼的幸福。

「所以妳一定要幸福喔！今後如果有什麼問題都不需要客氣，隨時可以來靈魂痕跡探查所找我就行！畢竟我是妳的頭號粉絲嘛！」

韓祈看著面前女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滿足地跟著笑了。

一直以來被施下魔咒的公主，似乎終於解開了咒語，從天鵝變回了美麗的女人。

然而，解除魔咒的關鍵並不是來自王子的真愛，而是自己。

卡莉絲塔想，如果失去了對自己而言最為漂亮的東西，那麼再次踏上找尋它的道路，似乎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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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次，她不會只有一個人了。

「我的女兒，卡莉絲塔妳知道嗎？妳的名字源自於拉丁語，意思是最美麗的女子。」

「真的嗎！」

「嗯，當然，妳是媽媽最漂亮又驕傲的孩子，不論妳變成什麼樣子，媽媽永遠都會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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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解開咒語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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