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器：潛界之鏡 - 第五十四章　這貓怎會在妳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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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色方亮，何七霜已經站在靈鏡閣頂層的書房中，向著坐在書案前的關月報告此去南境的相關消息。

　　關月背靠太師椅，閉目靜靜聽著，一頭灰白色大貓趴在她腿上，瞇著眼任她撫摸，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呵。」聽完何七霜的描述後，關月低笑一聲，才慢悠悠開口：「所以你們到了南境之後，沒上戰場，反而被賴大將軍派去調查奸細？」

　　她沒有睜開眼，只是輕輕揉捏著狕狕的後頸，一邊說道：「真是好算計……看來他們早就懷疑暮澤城裡有妖潛入，上頭會突然派遣鏡使支援南境，也不是無的放矢。」

　　何七霜沒有表示任何看法，只是等到關月說完後，才又語氣平靜地繼續報告：「可惜我們只查到有人私下和妖族勾結，至於對象是誰，卻一直查不到，而且……」

　　她頓了頓，神色一瞬猶豫，似乎不知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關月眼也沒抬，卻明白她在顧慮什麼，直接命令道：「說，別怕傳出去。」

　　聞言，何七霜抿了一下嘴，接著開口時，聲音沉了幾分：「而且，三皇子抵達南境後，我們追查的線索就莫名全斷了，不久後便全數被緊急調令回萬安。」

　　她話未說盡，但那其中的懷疑已然足夠明顯。

　　關月靜默半晌，隨後才輕嘆了口氣：「妳的直覺很準，朝堂裡的確有人希望你們回來，不過……」

　　她停下手上揉貓的動作，睜開眼睛，眼神看似慵懶，卻藏著幾分銳利。

　　「你們的調令是我下的。」

　　話音一落，書房內忽地安靜下來。

　　察覺何七霜疑惑的目光，她嘴角微微一勾，不動聲色地解釋道：「照天大典那一晚，城裡出現了一頭妖，小鏡和照天寶鏡都勘查不出，最後被於望心和封塵淨發現，兩人合力，一番惡戰，才成功除去此禍害。」

　　「此事詳情除了他們二人以外，尚只有我和畢閣主知曉，並未公開。之所以緊急調令你們回來，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主要還是為了讓你們密查此案。」

　　關月一口氣說完，便不再出聲，只靜靜看著何七霜，像是在等待她的回覆。

　　聽聞照天大典居然有妖出沒，何七霜明顯一震。然而，在聽完關月的解釋後，她心底依舊是疑問難消。

　　「我不明白，關執令。閣內玄鏡使還有好幾位，為何要特地……」

　　「李東濬。」關月驀然扔出這個名字打斷她，話鋒一轉，問道：「妳還在查他的下落嗎？」

　　聽見這個名字的瞬間，何七霜胸口一跳，不自覺捏緊了手指，又想起丟失在南境的那條七彩劍穗。

　　她微微瞇起眼睛，目光有點閃躲：「沒有……」

　　話才剛出口，她立刻就自嘲地笑出來，反駁道：「應該說我想查，但根本找不到半點線索。」

　　關月挑了挑眉，並沒有安慰她，也沒有繼續提及李東濬的事，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那麼，妳應當最能理解，眼下我所遭遇的困境。」

　　何七霜定定看著她，眼底隱約閃過一絲痛意，沒有回話。

　　沉吟了一會後，她才垂下目光，重新開口向關月問道：「……既然那妖物已被誅殺，眼下要調查什麼？」

　　關月見她應下，神態立刻又變得慵懶起來，半倚在扶手上，手指在書案上敲著，另一手摸著狕狕，緩緩說道：「不急，這個之後再慢慢說。現在先繼續妳的報告吧，還有什麼沒說的？」

　　何七霜微微一愣，想了想，隨即臉色一沉，壓低了聲音：「回程途中，我們曾在南境附近的荒道上，撞見有人夜半運送妖屍，用的還是軍內的輜重車。」

　　說完，她停頓了一下，很快又補上一句：「當時文朗探查後，發現那些妖屍都很完整新鮮，估算了一下時間，應當是日前三皇子與妖族交戰所得。」

　　「妖……屍？」關月整個眼睛瞇了起來，手指敲擊桌面的速度變快了些。

　　不一會，她似乎是領悟了什麼，倏地冷笑出聲，像是自語又像是解釋般，喃喃說道：「呵！我倒是沒想過這一點……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大概是想得入神，她手上力道不自覺變大，直接扯著狕狕的後頸皮捏了好幾下，惹得狕狕一瞬間瞪大了睡眼，疼得齜牙，卻半點反抗的意思也不敢有，只敢小小「咪嗚」幾聲當作抱怨。

　　眼看關月沒有再繼續追問，書案前，何七霜暗吸一口氣，趁機轉開話題，小心翼翼地出聲。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們昨晚進城前，在城外的官道上遇見一個求救的孩子，似乎是被人販子所拐騙的。」

　　聞言，關月停下思緒，抬眼看向她，眼神有些淡漠，似乎不太理解為何突然要報告人販子的事。

　　何七霜沒有退縮，接續著說道：「文朗夫妻倆和黑常去追了，在郊外查到了一屋子屍體，還有正要逃跑的犯人。但是對方似乎很強，模樣也不太對勁，黑常懷疑是妖……」

　　她盡力保持語氣平靜，聲音裡卻還是不免染上一絲擔心。

　　方才天未亮的時候，何七霜才收到黑常連夜趕著帶回來的消息。

　　黑常是老黑的本名，因為實在取得不好聽，所以平日裡大家還是都叫他老黑，只有像這般要向上頭報告時，才會用他的本名。

　　原本何七霜收到消息後，打算再多等一會，看文朗夫妻倆有沒有機會先趕回來。然而，當她聽見老黑說逃走的犯人實力不弱後，她便決定別再多等，趕緊上報才是穩妥。

　　話音落下，只見關月先是冷眼聽著，而後驟然笑出聲，嘲諷道：「呵，如今這世道……居然連妖也幹起賣人的生意了？」

　　「兇手呢？該不會跑了吧？」像是早已預料到結果，關月似笑非笑地問了句。

　　何七霜緊咬一下嘴唇，照實回說：「文朗他們去追了，只有黑常回來通報，說是死了很多平民，而且屍體皆殘缺不全……」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皺起眉頭，神色裡壓不住幾分厭惡。

　　「受害者多是年輕之人，就連年幼的孩子也不放過。那些犯人將人殺掉後，便將器官和斷肢裝入木箱陶罐運出，不知究竟想做什麼。」

　　如此駭人聽聞的案件，她是真不曾見過，光是聽老黑轉述都覺得怒從中來，何況是親眼見到現場的幾人。

　　故此，文朗夫妻倆會全然不顧紀律，擅自決定繼續追捕犯人，箇中理由她也完全能夠理解。

　　更何況，小孩子可是林秋雨的軟肋，也是她的逆鱗，若要她坐視不管，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確定是妖？」關月垂眼看著懷中的狕狕，簡短地問了一聲。

　　何七霜立刻回答道：「黑常說現場有疑似妖的痕跡，兇手的外觀也不似常人，挺有可能是妖。」

　　關月用手指輕輕撥弄著狕狕的貓耳，沉吟許久，才說：「既然如此，那便查吧。」

　　「只不過，這案子裡頭問題可能不小……」

　　她意有所指地說著，一邊慢悠悠地將目光掃向何七霜，語氣淡淡：「此案就交由妳負責，記得順便帶上衙門那邊的人。至於人手，妳自個兒隨便挑就行。」

　　「當然，除了於望心和封塵淨──這兩人現在歸我指派。」

　　何七霜愣了愣，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雖然帶隊調查聽起來很風光，可她才剛從南境回來不到半天，眼下又要馬上被派去查案，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然而，別的人她可以不管，但文朗這對夫妻卻是與她有超過十年的老交情，怎麼說也不可能放任他們去涉險，至少也得看著他們安全歸來。

　　思緒飛轉，何七霜很快收起情緒，躬身抱拳，點頭應下：「知道了，我馬上去辦。」

　　關月沒有回話，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

　　何七霜瞧她忙著低頭擺弄那隻灰白色大貓，一個自踏進此處後就一直忍到現在的疑問再壓不住，直直湧上喉間，令她不由自主開口問道：「關執令，那貓……」

　　「不是封塵淨的嗎？怎麼會在妳這？」

　　自從於望心十四歲當上鏡使後，她就時常上門照顧，自然也對後來的封塵淨和狕狕十分熟悉，知道封塵淨極度疼愛這隻貓。

　　因此她更加疑惑，向來捨不得狕狕受一點欺負的封塵淨，又怎麼會讓牠落入關月手中？

　　而且……

　　「而且，想不到關執令妳也喜歡貓？」何七霜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聲音裡不意透出一絲笑意。

　　關月眼神微頓，捏著貓耳的動作卻依然流暢，看不出半點破綻，只是漸漸減緩下來。

　　她冷笑一聲，一手把狕狕從腿上拎下，輕輕扔往一旁牆角，語帶諷刺地說：「我怎麼可能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東西？哪天會不會變成妖物都難說。」

　　「只不過是以防萬一，要檢查一下這隻貓的身分罷了。」

　　說完這句，關月就不再理會何七霜的目光，拿過一旁的案卷，低頭專注翻看起來。

　　那副神態，冷漠、挑剔，彷彿剛才不小心露出的那點緩和，都只是錯覺。

　　何七霜看了她一眼，嘴角動了動，終究沒再問什麼，只是沉聲抱拳：「屬下告退。」

　　「去吧。」關月頭也沒抬，只淡淡應了一聲。

　　何七霜不再多留，轉身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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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這貓怎會在妳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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