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不太記得那是發生在甚麼時候的事,她或許仍在受訓吧?但是在這個把會魔法、雙眼均為紅色的族裔視作下等民族的家族中,只有他會友善的對待自己。
或許從這開始,自己就忠誠於他,甚至因為他的笑容而能夠忍受家主大人的種種辱罵,並執行著不為常人所接受的任務吧?
在朔夜揣摩著自己的心思時,格拉漢正被某人纏住,那是緋華。
「唉呀!真罕見呢!明明早前這麼張揚地大灑閃光彈,現在卻跟女僕坐在一邊,不去跟女友增進友誼?」緋華饒有興趣地笑著,似乎比起催促格拉漢更主動一些,她更想看看二人會碰撞出甚麼樣的花火。
但掃興的是格拉漢略顯自嘲的話:「明明家裡是當海運的,卻不會游泳甚至暈船浪暈得最厲害,這些水上活動我還是免了。」
「那麼跟我談談也可以吧?」緋華湊近格拉漢的身軀,那以人類標準接近於兇器的火辣身材讓格拉漢警惕起來。
「不用擔心,我不似其他人一樣只為發洩情欲。」緋華湊到格拉漢的耳邊,輕聲說:「告訴我,關於你家族的事吧?作為交換,我會把我調查到、關於我們級上那迷人的小混血那不為人知的過去都告訴你。」
果然,格拉漢雙眼發光地盯著緋華,她的笑容更寬廣了。
但很快格拉漢表情回復鎮靜——聽其他同學說,眼前這位美麗高貴的拉米亞可是個性情比其他因為天氣炎熱而精力旺盛的同族古怪的傢伙,一不小心會被她挖出不利傳聞並加以勒索。
若這是真的話……她這是打算勒索菲莉婭嗎?
「如果我真的說出來的話,你能把她的事保密嗎?」格拉漢發問,緋華的笑容更加寬濶,眼裡充滿著笑意。這讓人無法猜透她在想甚麼。
「只要能讓我滿意的話,我可以保密喔!」緋華在格拉漢耳邊輕聲說道。格拉漢甚至能從她身上嗅出一陣辛辣的香水味,雖然很淡但仍能為他人的鼻子帶來刺激。
但在格拉漢差點上當之先,朔夜走上前把二人分離。
「少爺已經有戀人了,你這條妖蛇能否遠離他?」即使聽見朔夜這明顯帶侮辱性的稱呼,緋華不以為然,依然微笑著:「你知道嗎?妖蛇這稱呼可是各族對於能夠使用魔法的拉米亞的蔑稱,或是對於那些擅於從他人身上挖出情報的稱呼呢!不過我沒有任何魔法能力呢~所以我當作贊賞收下囉~」
見朔夜臉不改容的,緋華興致未減,她走到二人身邊,儘可能壓低聲線:「回答我這一問題好了:『你們家族……是否間諜?』」
這下讓格拉漢心跳漏了一拍——她是怎麼知道?
只見朔夜臉色平靜地反問:「這可是個嚴重的指控,你有甚麼證據嗎?」
「多的是呢!例如偶爾見到來自東邊國家的人來到貴宅,以及……」緋華再次湊近二人,並壓低聲線:「令尊手下的保安們似乎曾對小混血施襲呢~」
這讓兩人的臉色變得鐵青,再也無法鎮靜下來,但緋華繼續自說自話:「雖然令尊及旗下企業本身都是傳統、來自東邊國家的前貴族階級,但對於一個混血展露出如此露骨的敵意還真是不可思議呢。我甚至覺得在這一切背後有個相當有趣的故事呢!」
「不要……再說了……」格拉漢央求道,但是這讓緋華印證自己的猜測——一個出生自前貴族階級家族的少年竟會跟一個在這些家族中跟卑賤同等的混血成為戀人,這根本不合理;兩者背後一定有因緣!
從二人反應印證自己猜測的緋華並沒有再說下去,只拿出手帕到快要崩潰哭出來的格拉漢眼角為他擦拭眼淚:「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了。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你們在幹甚麼?」菲莉婭的聲音突然從緋華身後響起,更是讓格拉漢臉上寫滿絕望——他不希望菲莉婭聽到二人的對話,他不願讓菲莉婭知道是自己的家族害她失去家人。
比起阻止她因為復仇連性命都丟掉,他更怕她的火焰會把自己一併焚燒。
觀察到格拉漢的反應,緋華就說:「只是想知道亞路福家族的一些內幕消息罷了,感覺能挖到不少黑料。」
「有必要讓格拉漢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嗎?」菲莉婭臉上滿是不悅,不知道她何時就在附近聽著,亦不知道她聽到幾多。格拉漢心裡盡是祈求著她永遠不要知道內情,亦不要把自己焚燒。
「要獲取情報,一點話術都是必要的……」緋華轉而以蛇尾纏住菲莉婭,一點都不怕她那能把萬物焚燒的陽炎。
「不過讓我更感興趣的,是你身上的秘密。」緋華伸出手來輕撫著她的臉蛋說道,但菲莉婭不為所動。她只知道對方讓格拉漢不開心,光是這點就能讓她討厭緋華了。
「為甚麼擁有著這如此異於常人的左眼?頸上的傷痕又是怎麼來?為甚麼能夠驅使陽炎?這些問題都讓人很好奇呢……簡直就似座充滿著寶藏的寶山。」緋華舔著舌頭,彷彿眼前的不是同學,而是誘人的甜點。
「真讓人想把你的一切都吃個一乾二淨!」緋華說罷,就揮手道別,並加入到女生們的排球比賽中。
「你沒事嗎?」菲莉婭上前慰問,但格拉漢搖頭否認。同時亦為她似乎沒有聽到剛才的對話感到慶幸。
假如……她是裝出來呢?但自己敢問嗎?
因此格拉漢只能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有事記得告訴我。如果緋華再來騷擾,我會幫你!」見菲莉婭掄起衣袖,預備隨時幹架的樣子,格拉漢更是不敢讓菲莉婭擔心,並推她去玩。
如是者,學生們整個下午都在玩,但仍未耗光精力,更是集中在酒店中一個康樂房間分享鬼故事,這正好能為炎炎夏天帶來一點涼意。
首先是以拉米亞們的鄉間鬼故事作開胃菜——相傳在白蛇種與那迦們還處於拉米亞社會頂點時,無數拉米亞女性想要成為那迦身邊的女人,當然有不少被那迦們無視。這樣的他們會幹甚麼?沒錯,在這個只有極端少數男性的亞人社會中,拉米亞們想要留下血脈的話就只能拐帶異族男性,並懷上他們的種。
換言之,拉米亞社會才是第一個出現跨種族混血的社會。只是這些孩子全都被拉米亞的基因蓋過,而沒有菲莉婭這般明顯而已。
而第一個鬼故事就發生在這些混血兒身上——那是個擁有魔法能力的拉米亞,她的鱗片是幾乎未曾存在於拉米亞中的紫色……
「你該不會在說妖蛇女帝的傳說吧?那個可是有很多嚇壞人的故事呢!」帕拉芭打岔,即使房間因為要襯托活動氛圍而顯得昏暗,她依然在作畫,似乎即使到外地交流,她還是要趕稿。
「不是吧?我們拉米亞歷史有這種可怕的傢伙嗎?」瑪瑙加入話題,於是緋華作出回答:「對,她是個比較特殊的拉米亞。母親跟帕拉芭一樣,父母分別是那迦及拉米亞。但是這位女帝的父親身份至今仍不明朗,據說她為了隱藏自己混血身份而弒親。」
聽到有人以自身為混血的事實為恥,菲莉婭倒抽一口涼氣後就問:「為甚麼?」
「跟東邊國家的人類相若,仍處於神權統治的拉米亞社會都十分重視所謂的血統。既然那迦是神權象徵,那麼混血就是把這神聖血脈玷污的異端,是不可能被擁戴為王。而且在王位繼承中,身為那迦之子的那迦們往往擁有更優先的繼承順位……所以你們都猜到她做了甚麼來取得王位了。」緋華聳肩道,但已經讓大多數參與活動的學生們背脊發涼了。
但是講述該位妖蛇女帝的拉米亞同學並沒有打算停下來:「據說她不只會用魔法,甚至能施行邪術——詛咒、下蠱,這些都讓她在位的時代充斥著恐怖氛圍。因此本應伺候王族的白蛇種們就聯同各族打算叛亂,但都被她鎮壓了。」
「但她最後被擊敗對吧?否則拉米亞本身就能成為另一個勢力,而非併入到亞人當中充當分支吧?」黛西亞提出質疑,那位拉米亞點頭肯定答案後就繼續。
「據說她被兩個路過的魔法師擊敗。」剛說出女帝下場,眾人爆發出一陣怪叫,因為這女帝未免失勢得太隨便吧?於是他們把目光放到帕拉芭身上,希望她能作補充。
帕拉芭這才放下紙筆,開始回想兒時受過的教導:「據說這兩人從東方過來,正前往西方討伐足以毀滅文明的炎魔蘇爾特爾,然後就途經這因為女帝的統治變得繁榮但充斥著恐懼的國家。儘管種族不同,但兩人聽到人民的哀號就以旅人的名義拜訪女帝……」
聽著帕拉芭說的故事,大家從原本聽鬼故事變成關於兩位英勇的魔法師對抗邪惡女帝的故事。
「女帝亦熱情招待兩人,並希望能在魔法上面互相交流。只是因為理念不合,雙方大戰起來。根據記載,女帝似乎能用現代已知屬性以外的魔法,能夠撕裂空間召喚邪物。而魔法師們,一個能夠冰封萬物,另一個則能夠化身成一條噴發蒼炎、雙足直立的白龍。」
「該不會就是那個把蘇爾特爾封印的大魔法師月詠及她的同伴法布尼爾吧?」其中一個魔人族同學發問。
帕拉芭點頭回應後又繼續:「儘管女帝能夠召喚邪物,在白龍的蒼炎面前不堪一擊,而魔法師不只會用魔法,更能使用劍術。在一輪交鋒後,魔法師以自身魔力鑄造而成的冰劍斬破了女帝用以召喚邪物的魔法陣,這亦讓她被自己的邪術反噬,消失於眾人眼前。」
正當眾人為魔法師戰勝邪惡的女帝歡呼之際,帕拉芭又說:「雖然女帝被擊敗並消失於世上,世上仍殘留著她的信徒深信終有一天她會回歸並統領拉米亞走向強盛。因而想要造出下個妖蛇女帝,而且根據她留下的文字記錄,那用以召喚邪物的魔法本質是召喚異界居民,因此她只是被拖進異界。沒有人知道當地的時間是否跟我們所身處的世界一樣。所以她恐怕還有機會歸來。」
「當然沒有人想要這種會害整個國家陷入恐懼的傢伙回來吧!」瑪瑙插話,同學們隨即和應。
菲莉婭聽著帕拉芭講故事,總覺得月詠跟法布尼爾這兩個名字十分熟悉。她甚至能輕易想像出法布尼爾的真容——雙腳直立、背上有著四片翅膀、全身鱗片均為純白,彷彿祂就是來自天堂的天使一樣。而這白龍亦與一位黑髮赤瞳的少女互相依偎,讓自己感到既羨幕又妒忌。
這是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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