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方程式 - 111

　　假期尾聲已是二月初，各家選手趕在收假最後幾日回到俱樂部，正好和開工人潮相撞，各大車站月臺通通擠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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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誤點或是公車失蹤等等案例層出不窮，選手們在大群組內哀嚎，還有人約好了要一起回去，卻迷失在人山人海之中，不停利用訊息相互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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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不在這片災難潮當中，他整趟路程順風順水，高鐵車廂也安靜舒適，下車時還無師自通走到了公車站，全程沒有任何困難，在這片因返工而滾起的土石流當中顯得格外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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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緩步走到公車站，在一眾等車旅客中一眼望去，沒察覺不對勁；再望第二眼，發覺其中有顆人頭稍顯眼熟；再望第三眼，那不是程千載嗎？他在和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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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於和他對話的女子年紀看來偏長，臉上又帶著笑容侃侃而談，方祐年沒多想就猜是程千載的母親。等他好奇靠過去偷聽一下後，才驚覺何處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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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還跟你借了五十塊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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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但我身上好像沒有零錢，一百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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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也是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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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急忙衝上前，抓住了那隻就要遞出鈔票的手，大喊：「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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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轉過頭，怔了怔，沒反應過來，「Shield？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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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沒等他把話說完，拉著人就往公車站的反方向跑，從重重人牆之中穿行而過，直到確定遠離了要錢的那人後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喊道：「你幹嘛給她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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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理解狀況的程千載收起了鈔票，答非所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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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回俱樂部當然會在這裡。」方祐年回道，仍沒忘記自己的問題，質問：「你不知道那是騙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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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程千載搖了搖頭。他從沒孤身一人搭乘大眾運輸工具，自然也對一些乘客須知的「常識」一竅不通，「她說不定真的需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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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人如果真的需要借零錢搭車，在聽到你說『只有鈔票』後就會婉拒了好嗎？」方祐年頭痛道，不曉得該如何解釋，才會淺顯易懂到能讓程千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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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搞不好從沒搭過公車？方祐年意識到這點，便問道：「你是第一次搭公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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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相當誠實，點頭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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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有家人送嗎？為什麼非要搭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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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沒搭過，想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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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樣的，一般人搭公車是日常生活，到程千載這裡就變成了體驗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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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拿出手機，嘴上叨唸著「真麻煩」，卻認命地向程千載講解從火車站抵達DTG俱樂部的路程，每件事項都鉅細靡遺說明清楚，大到該搭哪號公車、何處下站，小到下車鈴在哪、票卡該如何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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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了，還要考一次程千載，確定他記熟了以後才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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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回俱樂部的話記得跟我聯絡一聲。」方祐年道：「半路上遇到有人跟你要錢的話，擺手拒絕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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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一一應下，並遞出了自己的手機，在方祐年露出不解的表情時也跟著困惑道：「不是要聯絡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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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喔、是這樣沒錯。」方祐年將手機接過，嘟囔了句：「我是想說傳個訊息……但打電話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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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輸入完後試著撥了一次，記下程千載的手機號碼便遞還給他，仍然不太安心，擔心程千載要是迷路可就麻煩了，提議道：「要不然我陪你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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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一個人搭。」程千載拒絕了他的提議，態度認真道：「以後才不會麻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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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料到他還有這方面打算。方祐年在心底給多管閒事的自己揍了一拳，才消除了點遭到拒絕的尷尬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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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完全沒看出方祐年的內心糾結，收起手機，語氣誠懇道：「但是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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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搖手表示無所謂，「你順利回俱樂部後再謝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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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回了聲「好」，和方祐年重新走回公車站去，那名要錢的女子已經不知去向了，不曉得是不是被人趕走，或是自知行跡敗露而轉移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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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車依照時間進站，但在人流量大的日子裡，多少還是會延誤幾分鐘，幸運的是程千載等來了準點的公車，順利踏上了回去俱樂部的路程，不像其他選手那樣子迷失在大眾運輸的誤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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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程千載即將上去的前一刻，方祐年仍在確認他是否都記熟了路線，確認無誤後才把人推上公車，揮手向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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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昨夜下了場雨，空氣中留有未散的濕氣，今日難得天氣轉晴後散去幾分，倒也算得上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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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回到俱樂部時，大門已敞開來，外頭階梯上趴著一隻淺睡的貓，在他經過時抬起頭瞄了一眼，而後反應全無地繼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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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踏進俱樂部的第一念頭是找人，但大廳和訓練室不見半點蹤影，他乾脆去宿舍碰碰運氣，果然見到幾間打開的房門，快步上前查看卻半個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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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回事？俱樂部鬧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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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他的房間留了個人。方祐年開門走進去，見到邱墨生剛整理好行李，應該是不久前才回來，簡潔便利的行李袋也沒裝多少東西，日常用品全塞櫃子裡就能收拾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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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方祐年打了聲招呼，雖然現在時間臨近中午了，「俱樂部怎麼都沒人？空城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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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墨生闔上櫃門，道：「有臥龍坐鎮，當然是空城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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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論邱墨生居然在開玩笑，方祐年更在意的是這個稱呼究竟何時才能被人遺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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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鬧了，認真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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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墨生不管說笑或是認真都是同一副表情，道：「來的時候就沒看到人了，只有吳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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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隊裡直呼吳賢本名的人不計其數，會乖乖喊職稱的方祐年反而特立獨行，「那老闆去哪裡了？我剛才也沒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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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買東西，離開前說隊長有事情，柯榮恩還沒來，其他人被約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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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從上賽季末就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此時不在也挺正常；柯榮恩住得最近，理應是頭一個抵達的，但通常距離越近越常遲到。方祐年對此見怪不怪，「所以趙思齊和張澤青跟人去吃飯？跟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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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昱欽和夏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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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真是奇妙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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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盟三大中單彼此不和睦這件事廣為人知，倒也不是關係差勁透頂，主要還是競爭因素。現在看來，段昱欽轉入賽訓組，又跟夏宇軒成為了同事，應該就不會再互相看不順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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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不想去在意他們之間的事情，打開行李袋便要開始整理，在桌上隨手一放的手機卻忽然震動起來，系統自帶的鈴聲慢一拍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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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離得較遠，因此邱墨生幫忙遞了過去。他無意窺探隱私，只是在拿起來時不經意瞥一眼，卻見三個英文字母「Eon」出現在來電顯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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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墨生懷疑自己看錯了，但手機已經遞出去，方祐年也接了起來，他無法再確認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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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在場的人是張澤青，肯定會留在房間內，等方祐年通話結束後興沖沖地詢問，程千載為何要給他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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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邱墨生不是張澤青，他也不在乎別人的交友情況，訝異一瞬後便收回了情緒，轉身不帶猶豫地走出房門，開始思考今天的午餐該如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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