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光 - 跪下的那天

——湛霖——

我知道，這次的崩塌，是因為我。

我跪下了。

雙膝落地的聲音，讓空氣抖了一下。

她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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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掌心打開，攤在她面前。不是伸手去抓，是攤開來讓她選擇。

這是一種請求，一種伏地祈願：

「我不會再急著要妳好起來，我只想等妳願意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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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呼吸還在，卻像困在水裡一樣急促又壓抑。

我怕我一開口，她就會退後，所以我忍住了所有「對不起」，所有「我愛妳」，所有「妳回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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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跪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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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拇指，還在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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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指尖，好像在看一場即將崩解的戰爭──她在和自己拔河：

是要再給一次機會？還是……就此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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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一寸一寸撕裂，顫抖著手將她的手包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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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看到她的指尖微微地、真的顫抖了。

那不是外界的風，是她心裡在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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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看我，卻慢慢地、慢慢地鬆開了那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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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樣輕輕地回握我的手，像怕一碰就碎──

但那羽毛一樣的觸感，讓我眼前全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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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將額頭貼上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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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握住那微弱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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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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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早就知道湛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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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氣息、她的腳步聲，我閉著眼也能聽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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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就是無法抬頭。

因為我知道，一旦看見她的眼睛，我可能會再一次……無法狠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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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早就碎了。

而我不想她看到我剩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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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等不到自己痊癒。

那隻手一直、一直在等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只是跪著，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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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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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發現，就是因為她沒有逼我，我才開始想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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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鬆了握緊拇指的手。

很慢，很慢，像是從一整座傷城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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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回握了她一點點。

她卻像接住了整個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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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我的呼吸哽住了。

我想說話，但嗓子裡什麼都擠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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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抬起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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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跪著，眼裡有淚，但沒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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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看著她，說出那句我從心裡撕出來的話：

「我還沒有辦法立刻原諒一切……但我還是想再相信妳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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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表情，在那一刻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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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難過，是一種幾乎溶化的鬆動——

她終於能夠呼吸了，她終於知道，我沒完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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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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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力氣抱回去，但我也沒有逃。

她靠著我，就像我在躲不掉情緒裡，心被撕碎時，她把我從深處拖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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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很狼狽，都不完美，但我們還在彼此身邊。

這一次，我們會用自己的節奏，一點一點往回走。

這一次，我會小心翼翼地，重新把信任交給她。

這一次，我們會彼此接住，哪怕再慢，都不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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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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