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啟又闔上,凝肅詭譎的氣氛頓時隨著男人的消失而煙消雲散。
一瞬間吹進室內的夜風冷卻了天涯發熱的身體,他微微喘著氣,過了半晌才調勻了呼吸,以發僵的手按住桌面,撐起了身子。
抬手抹掉了額上的冷汗,他撿起自己的衣物,像多看一眼都會覺得羞恥一樣,匆忙披上,並緊緊將腰帶束起,勒得越緊越好。彷彿這麼做,就能掩飾方才赤裸裸的羞辱,衣物近乎窒息的包覆感,才勉強讓他感到幾分安全。
啪啦!
背後的火盆正好燒裂了一大塊柴薪,發出響亮的一聲爆裂聲。
再也無法忍受這個房間裡發生的一切,天涯倒退了幾步。
靠得那樣近,身體都貼在了一起,他感覺到了男人深沉而試探的慾望。但經過那一夜的凌虐,他對於交合這件事,由原本的排斥已轉為恐懼。
逼到他意志崩潰的恥辱及疼痛、男人過於殘酷的暴行、瀕臨死亡的威脅,在他身心皆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
他可以逼著自己在赫連覆雨的威壓下保持冷靜,但一旦那個男人消失在跟前,單獨被放置在了這樣似曾相識的場景中,再多的理智也無法阻擋當時絕望而無助的情緒再一次將他淹沒。
推開門,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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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離開北院沒多久,便在生滿藤蔓的小徑上被人攔住。
「易天涯!」
清脆的呼喚令青年打了個冷顫,強烈的反感卻似乎無法傳達到赫連玨音那裡,她自夜霧中鑽出,急急忙忙朝他奔去。
在天涯身後站定,她看著眼前挺拔卻略顯清淡的人影,心不自覺有些軟了。
天涯實際上並不瘦弱,但這個人,肩頭身後總是給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令人不由自主想替他填滿。赫連玨音有種衝動想要自背後碰觸他,卻又怕他像是投射在水裡的月光,想要撈抓,便會碎成片片。
少女的矜持阻止了她的衝動,只是問他:「你為什麼不回頭看我?」
她此時的神情是高傲的,卻帶著一點固執的嬌氣,即使一身黑色的繡花裙,卻不顯黯淡,反而襯得一張輪廓深邃的嬌顏更加嫵媚明豔。
她對自己的容貌也有十足的自信,這才有恃無恐。
不負她所望,天涯果然慢慢轉過了身子。
只是,那雙清冷的眼睛雖然投射到了她的身上,依然像兩潭清水,平平淡淡,半點波瀾也不興。開口的聲音也同樣冷淡得像是質問:「那封信,是妳遞進我屋子裡的?」
若不是收到了那封匿名信,他也不會守在林子裡,正好逮到了薩敏來的使者。雖是誤打誤撞立了一樁功勞,整件事還是叫他懸在心頭坐立難安。
別的還好,他只怕是旁人設下的陷阱或是赫連覆雨對他的試探,自己一時冒失上了鉤。
「是啊,可那晚守衛太嚴密了,我找不到空兒溜出去⋯⋯」聽他還記得私約,赫連玨音登時歡喜了,眉飛色舞地想說下去,不料卻被天涯直接打斷,揚起的得意生生凝結在唇邊。
「妳說妳有夜半彎的消息?是什麼,快說!」
「你那是什麼語氣,和我說話竟然一開口就是問別的女人?」
他急迫而不客氣的語氣讓赫連玨音自尊心受到折辱,立即由笑轉怒,雙目冒出一美麗的點狠光,恨恨哼了一聲:「她沒死,活著回到關內了。這樣你開心了?一個許了人的姑娘你也要關心。我都還沒問你,今晚都與那些西域來的妖女幹些什麼來著的?對什麼女人都有意思,就偏偏對我不理不睬,易天涯,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此番前來,是來質詢的。
她尋來赫連覆雨寢居的路上,也自另外一條路經過了水塘,撞見了那群舞姬。
赫連玨音是一個美豔又驕傲的女子,而一個美豔驕傲的姑娘,通常都不喜歡其他同樣出色貌美的女性。她雖然聽不大懂她們在說什麼,卻敏感地自一兩個關鍵的詞彙察覺她們談笑的對象,心頭冒出了一簇簇無名火。
她討厭她們談論赫連覆雨——不過是一群賣笑貨腰的東西,怎麼入得了赫連覆雨的眼,又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而提及天涯,更是碰了她的死穴。
她已經聽說了宴席間發生的事,侍席的幾個婢女偷偷給她帶了訊息,加油添醋說得天花亂墜,其他的什麼她都沒聽進去,滿腦子只有天涯是否接受了那朶花,越想越不高興。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赫連覆雨再怎麼防備天涯與她會面,也攔不住芳心暗許的任性少女。支使赫連荷風去引開赫連覆雨,是她製造出的難得機會,絕對不可能放棄,而她,也是下定了決心才前來的。
蒼白的臉上飛過一點怨恨的霞色,她低聲問:「你知不道那幫人是來做什麼的?」
天涯忍著性子,壓下滿心的焦躁。他從沒來喜歡過赫連玨音,無論她生得多豔麗動人都不曾,她霸道強硬的脾氣太像赫連覆雨,卻又少了兄長那份冷靜強勢的神氣,簡直是放大版的缺點,令人難以忍受。
但表面上仍是順從的——他不能得罪赫連玨音,卻也不能與太她親近,若有個錯失,受罪的絕對是他而不是她。
略一估量,他冷淡道:「交易?」
他不感興趣的態度氣得赫連玨音一跺腳,臉色更紅了:「傻瓜,他們是來求親的!」
聯姻自古以來就是鞏固勢力最簡單有效的手段。她不是傻子,堆滿她閨閣的珍稀禮物早讓她心生疑竇,由侍女去偷聽而來的隻字片語更是證實了她的臆測。饒是她天不怕地不怕,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還是讓她心慌意亂,既委屈又憤怒。
「他們談得這麼愉快。我哥他野心勃勃,十有八九會答應,將我嫁給那個蠻王的!」
「⋯⋯」
面對她的控訴,天涯只是沉默。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個他根本不在意的姑娘對他說這種閨密事情本就讓人難以招架,她又是赫連覆雨的妹妹。他們赫連家的家務事,與他何干?
但接下來赫連玨音語出驚人的話語,卻讓他臉色大變。
「跟我一起走。」抬起頭,她望向天涯,像是下定了決心,眼裡迸出躍躍欲試的光彩,散發出一股說得到做得到的狠勁,這使得她凌厲的豔色如同怒放的玫瑰,在剎那間達到頂峰——
「天涯,與我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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