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真的，這世界最完美的職場人種就是那種看起來在開會、其實根本沒上過班的那種人。」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le88YDaF
小林一邊轉著冰塊，一邊語重心長地胡扯。
「你說的就是那個男的吧？剛剛點酒時講了三個縮寫，兩句 KPI，一句沒人聽懂的英文。」
「對。他剛剛說什麼來著？『我們這個月 focus 在 deliver 團隊 value』，講得好像他會呼喚財報天使降臨。」
「我懷疑他根本就是從某間人力資源報表裡蹦出來的。」
「沒錯！他應該是履歷長出來的，身分證號是 Excel 格式，生日是季度績效考核日。」
就在這時，酒保阿梵默默從吧檯後方走過，把一杯淡金色的酒推向小林。
「喔謝了阿梵，這杯叫什麼？」
阿梵沒回頭，繼續擦著一個已經乾到發光的杯子。
小林抿了一口：「……喝起來像季度結案時的空虛。」
葛大爺點點頭：「那今晚就叫他——月薪九萬的假人。」
「敬他，用空氣撐起職場，用 PPT 撐起靈魂。」
「還有那些早上八點打卡，晚上八點還在群組點讚的亡靈。」
兩人碰杯，下一秒開始討論起鯊魚咬人是不是一種極端的意見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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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早上八點半準時醒來，打開筆電，第一件事是滑公司 Teams 頻道，假裝已經在線。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2RvYlhNP
然後我會泡一杯代糖黑咖啡，穿西裝外套——即使我根本沒要開鏡頭。
我會開啟虛擬桌面背景，選那張「大樓夜景含品牌 Logo」的那張。背景是假的，人也是。
我不是騙人。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aZqohS5Z
我自願設計成這樣的。
有人說我講話像自我簡報，有人說我走路像月報結尾的空頁。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1WFCCLPt7
但我有一整套標準回答：
「我們重視的是價值對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OnPk3j8k
「部門之間的協同跟彈性調度是核心。」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E4n1DbyWz
「我會 internal 消化後給你一個再彙整的版本。」
你問我到底在哪工作？我說：「策略整合部門」。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KU2GnU9L
你問我公司叫什麼？我說：「嗯……你們可能沒聽過，做 B2B 協作的。」
沒人追問。因為我講話太流暢，流暢到像從報告裡長出來。
說真的，我也不太記得我是哪天開始這樣的。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uTlmwXUk
可能是某個朋友升職，而我沒跟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lH3ZevyX
可能是某次我離職後，沒人問我去哪，我就自己給了自己一份新履歷。
我越講，越熟練。越說，越像是真的。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4lctqyBzA
後來，我乾脆直接開始過這樣的生活。
我在這家酒吧跟人聊 OKR、聊資源下放、聊總部文化，還曾給人建議說：「其實你可以考慮轉做 BD，你這種人很適合 lead funnel。」
我講完自己都想鼓掌。不是因為有道理，是因為這些句子太飽滿，飽到像食物模型，一口咬下去沒味道，卻讓你看著很踏實。
我開始把自己的過去也調整成職場版本。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KLt9ekZm
以前大學休學？不，是「創業探索期」。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lefXbJqZ
曾經失業半年？不，是「重塑個人核心價值期間」。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C50DdyDv
某次分手？不，是「雙方方向漸行漸遠，策略不再同步」。
有一次我喝醉，在筆記本裡寫下：「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但早上醒來我馬上畫掉那句，改寫：「我是能靈活回應組織變動的高潛力成員。」
我不是沒想過離開這角色。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GMj3Bn9F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退下來以後，會剩下什麼。
有時候我走進公司大樓，看著玻璃倒影，想問那人一句：「你現在是誰？」
但他總笑著回我一樣的表情，點頭，像在說：
「我剛從會議回來，要不要安排下一個 touch b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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