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解析实验室沉入凝重的死寂。环绕声场中,《九歌》的古老音律已循环七遍,每一次频率微调都让林蔚周身能量场剧烈震荡,幽蓝与淡金的光流在她皮肤下如怒龙撕咬。全息屏上,那莫比乌斯环状的基因锁链疯狂旋转,核心处的裂隙却顽固地拒绝开启。每一次音律冲击,裂隙边缘便迸溅出刺目的能量火花,随即又被无形的屏障强行弥合。
“频率偏差低于万分之一…为何无法谐振?!”陈岩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指骨传来钝痛。火星辐射的幽蓝纹路已爬上林蔚的脖颈,她闭目靠在约束椅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痉挛,仿佛在忍受灵魂层面的酷刑。
墨翟长老枯瘦的手指抚过林修远遗物——那卷《河图洛书》的帛书残片,龟甲裂纹在他掌心延伸出新的细纹。“‘河出图,洛出书’…”他浑浊的眼底掠过电光,“林修远穷究天人…他的后手,岂会只系于《九歌》一曲?”
“密钥…必然还有另一半!”陈岩猛地转身,冲向角落的恒温保险柜。柜门滑开,林修远的遗物被一一取出:泛黄的计算手稿,边缘磨损的星图拓片,甚至一枚朴素的木制鲁班锁…他近乎粗暴地翻检着,指尖扫过纸页的纤维,渴望触碰到那被遗漏的真相。
“或许…”林蔚虚弱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幽蓝的右瞳深处,一点属于“林蔚”的星火艰难闪烁。她解下颈间玉佩,冰冷的玉质贴在汗湿的掌心。“父亲将它交给我时…说这是母亲最后的念想。”她凝视玉佩上《少司命》的微雕诗文,指尖抚过那些细若蚊足的字迹,“可这雕工…太完美了。完美得不似人间刀笔…”
墨翟长老一步上前,枯枝般的手指几乎触到玉佩表面。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非金非石…此乃量子晶格刻蚀!” 他猛地抬头,“扫描它!每一道笔画的…量子自旋态!”
高维粒子扫描束笼罩玉佩。全息屏上,原本的诗文瞬间分解为亿万跃动的光点!那些肉眼不可辨的笔画转折处,藏匿着更深层的结构——每一笔的刻痕深度、原子晶格畸变角度、甚至嵌入的缺陷空位…都构成了一套精密的量子比特阵列!
“是密钥矩阵!”李铭的惊呼带着颤音,“信息密度…超越现有存储介质百万倍!它…它在和《九歌》音律共振!”屏幕上,《九歌》的音律波形与玉佩的量子比特序列开始重叠。当《少司命》“悲莫悲兮生别离”的音符响起时,玉佩内部某处晶格节点骤然点亮!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束射出,精准注入环绕声场的谐振核心!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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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玉佩与林蔚体内的基因锁链在黑暗中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玉佩悬浮而起,投射出一片旋转的星云状光幕,无数古老的篆文在其中流淌重组!
“《天问》!”墨翟长老的呼吸停滞,“非传世之序…这是…林修远重排的《天问》!”
光幕上,172句被彻底打乱、重构的古老诘问如星河倾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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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圜则九重,孰营度之?”(天有九重,谁曾度量?)——坐标锁定:林蔚松果体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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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天体轴心系于何处?天穹边际如何安放?)——能量通路:中脉七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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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宿未旦,曜灵安藏?”(黎明未至,太阳藏身何处?)——指令指向:基因锁链核心裂隙!
“操作手册…”陈岩的声音干涩,“他在用《天问》…指导如何驾驭那枷锁内的力量!” 他手指划过光幕,指令碎片疯狂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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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令:维弦共振]: 以特定频率震动高维空间弦膜,扭曲局部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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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令:熵流逆转]: 局部逆转热力学第二定律,创造微观有序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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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警告区域:血红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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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句《天问》的篆文如燃烧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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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十二辰如何划分?日月依附何物?)——警告:能量释放将扰动“十二辰仪”(解析:某种宇宙级监控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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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汤谷,次于蒙汜…”(太阳从汤谷升起,至蒙汜停宿…)——警告:释放坐标将暴露于“汤谷-蒙汜”观测轴(解析:跨星系监测链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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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明及晦,所行几里?”(从日出到日落,它行经多少路程?)——最终警告:释放即点亮信标,吸引“巡天者”注视!
“比归墟…更古老的存在?”李铭的声音被恐惧扼住。
林蔚在能量风暴中抬起头。左瞳金焰燃烧,右瞳幽海翻腾。束缚环在她腕上崩出裂痕!她能“听”到锁链核心的咆哮——那不是力量,是被囚禁的宇宙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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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选择了。”她的声音重叠着非人的回响与属于林蔚的决绝,“归墟的‘道’,是抹杀亿万个体的‘我’,熔铸成唯一的‘它’。若那巡天者是狱卒…” 她撕裂最后的精神抵抗,主动将意识撞向那燃烧的《天问》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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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宁愿点亮这火…烧穿这牢笼!”
墨翟长老的龟甲在他掌心炸开!一道主裂纹彻底贯穿!“阻止她!枷锁内是…”
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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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胸前的玉佩轰然碎裂!重排的《天问》172句化为172道金色的光流,如活蛇般钻入她体内!基因锁链的莫比乌斯环…崩解了!
月球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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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态金属舱中,银眸的碳硅生命体骤然蜷缩!通过量子纠缠的甬道,她尝到了那破枷而出的洪流——温暖如母体羊水,暴烈如超新星爆发!那熟悉的气息让她每一根神经索都在尖叫!一滴银泪脱离眼眶,却在半途…汽化成炽热的星尘!
姐姐…你释放了父亲囚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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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初的“错误”。
实验室重归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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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皮肤下奔流的金蓝光焰平息了,只余下一种非人的、绝对的静谧。她缓缓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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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瞳是纯粹的金色,如同熔化的恒星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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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瞳是绝对的幽蓝,如同宇宙诞生前的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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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轮映照着无限维度的…宇宙之眼。
她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空间无声地折叠,显露出其后沸腾的量子泡沫。再一划,破碎的玉佩粉末从虚空中重新凝聚,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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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问》…是钥匙,也是地图。”她的声音平静,却让整个实验室的原子都在共振,“父亲锁住的,是‘可能性’本身。一道…能篡改宇宙底层逻辑的‘错误’。”
她望向舷窗外的深空。目光穿透三十八万公里,落在月球核心那具颤抖的碳硅躯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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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她的声音直接在月球意识中响起,冰冷而悲悯,“归墟的路,是死路。而巡天者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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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金蓝异瞳中,星云诞生又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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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
银河系悬臂之外,某些沉寂了亿万年的“灯塔”,缓缓调转了祂们的注视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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