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誰也無力去回應什麼,他們年歲尚小,而從上一代累積到現在的傷心怨恨卻已經太深。
在寒潭清洗之後他們便化形一路向王城方向奔去,一進城後便分道揚鑣,黎隱是騎著馬走的,大錚對馬匹管理極嚴,自然也得帶著墨麒麟回去。
至於太子是不是跟他一道回來對其他人來說並不重要,黎顯在最深的夜裡回到東宮,沒有驚動任何人,讓清晨到寢殿灑掃整理的述道嚇了一跳。
「殿、殿下?」
黎顯已經梳洗整裝,正坐在案前盯著展開的帛畫不知在想啥,從窗櫺透進的天光將他的臉切割的有幾分凌厲陰沉。
聽見述道的叫喚他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捲起那張帛畫,接著抬眼問述道:「我離宮數日,你把這幾天的事說一說。」
那日述道差了幾個手下的宮人安置辭玉後,便與子耿分頭前往毓德堂及含元殿,黎隱離開後他立刻便去向惠王回報,已請與太子交好的二公子出宮協尋。
各國使節都還在王城侯館內,太子化形傷人又失蹤一事必須保密,黎瑾一邊沉著臉下令讓子耿帶了五隊屠蘇培養的死士分頭搜查,一邊繼續出席連三天的接待外使宮宴,但還沒消息回報黎顯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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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軍一事可有下文?辭玉現在如何?」
「王上昨夜與六卿在含元殿長談許久,雖不知細節,但看樣子任二公子為監軍的旨意很快便會下來。至於玉孺人雖傷了筋骨受些驚嚇,但性命無礙,人在漱玉軒休養。」
「嗯,知道了……你隨我去含元殿一趟。」
「是……」
述道雖應了聲腳步卻沒動,黎顯見他一臉不豫出聲問怎麼了,口氣是少見的不耐。
「殿下……可有見到二公子?」話說出口看到黎顯的臉色述道就有些後悔了,但是他請人幫忙的,要是二公子中間出了什麼事或受了傷,自己也不能假做不知。
「他沒事,待宮門開了便回。」話說完黎顯甩袖便走,述道連忙跟上。他總覺得離宮這一趟回來太子神情跟以往不太相同,似乎也成熟了些許,卻不知為何讓人有點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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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殿內黎瑾剛起,聽到宮人通傳太子在殿外等候,鞋履也來不及穿就走了出去,邊走邊交代屠蘇去請太巫太祝前來。
黎顯入殿見到他便先跪倒:「孩兒不肖,這幾日令父王母后擔心了。」
「無妨無妨,回來就好,可有大礙?等等讓華越舒望替你看看。」
黎顯依舊跪伏在地,視線落在自己父親赤裸的雙足上。
他知道自己是被偏愛的,正因為被偏愛,所以他與黎隱離得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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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顯將衣袍攤開蓋住那對赤足,開口說道:「此時天寒,父王得注意保暖。」
一旁的內侍連忙遞上帝王鞋履,讓聽到長子歸來便一路趕到含元殿的姜雩,一進殿就看到黎顯跪在地上替父親穿襪著履的畫面。
妝飾素簡的姜雩開口問的話跟黎瑾差不多,夫妻倆雖然貌合神離,對長子的心疼倒是如出一轍。將黎顯扶起後兩人怕他體虛,讓宮人搬了張矮榻進來給兒子坐。
「你怎麼回來的?怎麼都無人通報?」
「仲隱在我們一同去過的寒潭邊找到我,我當時昏了過去,這幾日勞煩他照顧我。醒來後怕父王母后擔心,我便先化形趕回宮,仲隱應當還在路上,不久後應該也回宮了。」
黎顯將這幾天的事輕描淡寫的帶過去,黎瑾姜雩之前便從述道口中得知嫡子化形一事,此時聽他提起,欣喜之餘不免也有幾分好奇。
「聽述道說你化形後體型巨如屋舍,難道這一路都沒人瞧見你?」
「當時……大概是初次化形又恰逢情期難以自控,孩兒醒來後試了幾次,化形大小能夠隨心所欲,日奔百里亦不成問題。」
「那……你情期過了?」這是姜雩最關心的事之一,之前黎顯雖每次都會召辭玉教習陰陽合歡之事,但那最後一步兒子堅持要等禮成再說。她本來期待化獸情期迎入孺人之後就有機會能破血咒,但看淨殿殘破的狀況,恐怕他與辭玉還尚未成事。
黎顯身體幾不可察的僵滯了一下,隨即拱手說道:「寒潭緩解情熱之症頗有奇效,孩兒現在情期應當過了,並無大礙。」
「等等還是再讓太祝看看,你跟玉孺人也不算禮成,若身體無妨,這幾天挑個吉日圓房吧。」
黎顯嘴角勉強扯了一抹笑,搖頭說不急。「兒子認為,眼下還是得先處理莊國使者的挑釁。雖是庶出,但仲隱畢竟是王子,就算擔一個監軍的職分,去到莊地仍是為質,何況……」
他頓了一下像在斟酌接下來的話該不該出口,接著兩眼直視黎瑾朗聲開口:
「伯顯在這先跟父王告請非議故人之罪,但有些考慮不得不說!雖然斯人已逝,但仲隱生母畢竟與莊國夫人之死有關,曹使奉晏公之意指名仲隱前去莊地,只怕不懷好意!」
黎顯從榻上起身,接著朝父親一跪,拱手道:
「還請父王考慮王子安危,憐其年幼失恃,另擇出使人選,勿讓仲隱前往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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