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笑什麼?」白雪靈見他竟不憐香惜玉,反倒在一旁竊笑不止,聲音壓抑卻難掩愉悅之意,像極了市井中偷糖果的小孩,心頭不由升起三分怒意,抹了抹滿面淚痕,終是忍不住發問。
亦真見她眼中火苗初起,趕緊收起笑臉,連忙道:「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城裡一位朋友…不,是…咳,挺有趣的。」
白雪靈聞言,眼波微轉,心中掠過昨夜匿於暗處所見之景,便問道:「可是昨日與你同行的那兩男一女?」
亦真一怔,旋即苦笑,這冥族姑娘果然早就看在眼裡,索性也不再遮掩,坦然道:「是啊,他們是我在龍陵城裡結交的朋友,都是極其有趣之人。」
說罷,便自顧自坐下,撿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畫了幾筆,像是回憶甚深般,緩緩將當初在龍陵如何結識劉氏父女,與海文吉、秦武犽等人相識的經過娓娓道來,間或夾雜幾句俏皮打趣,語雖平實,卻自有一股樸實真情在其中。
亦真本就不擅辭令,口齒樸拙,不慣抒情敘事,講得斷斷續續,時而卡住,時而語塞,白雪靈卻聽得極是入神,連臉上的淚痕也不知何時也乾了,雙眼閃著光彩,一副恍如隔世之神情。
戰火雖起於兩國之間,卻如利刃將山河劈為兩界,百年間,民間往來中斷,風俗斷續,陌生不通。
白雪靈自小便困於冥族領地,今日聽他說龍陵市井之事,宛若瞧見另一個天地,也難怪會聽得出神,連眼淚都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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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說到市集上陳東水仗勢欺人,海文吉使出詭計從中攪局,將劉羽晴與自己一併救走時,白雪靈忽地眼神一亮,輕聲問道:「亦真,你說…我此生,可有機會去那龍陵城中走走?」
亦真見她終於止了啼哭,暗道分散她注意果然見效,鬆了口氣,順勢笑道:「去龍陵?妳不怕死?那兒人多眼雜,搞不好一出現就被砍成個大窟窿。」
聽他這麼說,白雪靈臉色頓時黯淡幾分,語氣低沉:「我自幼長居巴雅爾青嶺,探不得世間風景。此番越嶺南下,已是違了冥族戒條,是死罪…可我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只有一次…」
說著說著,眼中泛起點點淚光,眸子低垂,似是怕他看見,身子也微微蜷縮起來,竟如一隻受傷的小獸,與方才持刀拼殺、殺意滔天的冥女判若兩人。
亦真瞧著她這副模樣,一時不知所措,心下忽起莫名煩亂。
這般委屈模樣倒讓人不忍責罵,甚至覺得方才的潑辣模樣還好對付些。他自己也被這念頭嚇了一跳。
只是一轉念,他又再度起了疑心——她到底是怎麼穿過那片冰雪封鎖的雪山來到中原地界?若文吉在此,早已設法探問一二。
正思索間,白雪靈忽將頭埋入胸前,低聲喃喃:「這般沉悶孤苦的日子…若要過一輩子,還不如死了好…」
她聲音極低,卻如寒風吹入心底,直叫人聽得發毛。
亦真正要開口勸慰,忽見她身子一彈,猛地竄起來!臉上淚痕未乾,卻雙目炯炯發光,大聲道:「所以,我決定了——讓我跟你去龍陵!」
亦真被她突然的轉變嚇了一跳,竟一屁股跌坐地上,呆呆望著她一臉得意之色,這才猛然驚覺,方才那些抽噎低泣、柔弱無助,全是裝出來的!
「鬼才帶妳去!」
亦真惱羞成怒,拍了拍身上塵土,跳起來道:「妳這瘋婆子,去了龍陵鐵定活不過三天,真是搞不懂你們冥族都在想些什麼。」
白雪靈見他不肯,當即叉腰,聲音尖起來:「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長長見識罷了。你這人也太小氣了吧?心胸這麼狹窄,如何成就大事?」
亦真一時語塞,這說法也太離譜了些,怎麼還牽扯到成大事?正想反駁,卻聽她又道:
「我這人記性一向不錯,你那三位朋友的模樣我都記清楚了,若你不答應我去龍陵,或者不肯跟我回巴雅爾青嶺,那我便潛入龍陵城,一個一個把他們找出來…然後全都宰了。」
她說這話時,語氣輕巧,眼中卻閃過一抹真切的狠意!
亦真聽得直冒冷汗,愣道:「妳…妳瘋了嗎?天合疆域廣袤、人口數以萬計,妳一個人要怎麼潛入、怎麼殺人?」
白雪靈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慢條斯理地說:「我既有本事穿過雪山,自然也有法子進出天合。只要我想做,沒有做不到的事。」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亦真如鯁在喉,半晌說不出一句反駁之詞。
說的也是,說不定她身上真藏有什麼仙丹妙藥、法器神物,能破開那萬古冰封、陰風怒號的雪山天險,無聲無息地來去如風。
若真如此,進出龍陵城的事,對她而言恐怕也不是難事。
想到這裡,亦真背脊微微發涼,冷汗從脖頸滑落。
若她真如自己所料,真能悄無聲息地潛入天合,找上那三人,以白雪靈的武藝與性子,只怕劉羽晴十條命都不夠她殺,甚至還要連累乾爹,一併陪葬。
更不必說那心直口快的文吉,遇事向來不懂轉圜,恐怕三言兩語便得罪了她,還沒交手就魂歸黃泉;唯一或許還能撐上一陣的,怕是只有那脾氣衝直、卻拳硬刀快的秦武犽了。
「我要你帶我入龍陵,不過是要你當我的嚮導,方便行事些罷了。」
白雪靈斂去笑意,語氣平淡卻不容拒絕,語畢,不等亦真多想,便接著說道:「這樣吧,給你三天時間,不是帶我入龍陵,便是陪我回巴雅爾青嶺。」
「白姑娘,妳這…分明是威脅我啊。」亦真無奈地歎了口氣,心下暗惱自己為何總會被她牽著鼻子走。
白雪靈見他語氣軟下來,知道這條件或許真有談成之機,立刻補上一句:「我不勉強你傳授馴靈術,這事暫且擱下不提。你今日可先回去,三天後我自會進城找你。」
論心眼計謀,亦真哪裡比的上她,這番話看似讓步,實則仍是步步緊逼。
她不提馴靈術,換來條件二選一,表面寬容大度,實際卻半分不吃虧。這等心理攻勢,當真叫人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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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一陣古怪,難不成這白姑娘真會飛天遁地?
天合國土廣袤,綿延千里,即便她真有本事,也未必能在三日內尋得自己行蹤。於是便試探著問道:「找我?妳怎麼找我?」
白雪靈笑而不語,從懷中取出一個香袋,輕輕一拋,空氣中頓時浮起一股清香。那香味濃中帶淡,淡中透幽,清而不俗,聞之如入幽谷,心神俱寧。
「這是我老家特產,名叫芳青葉,只有我們那裡有。你帶著它,我自能尋你而來。」
亦真接過香袋,手指觸上去時,驚覺布料是上等細緞,針腳細密,剪裁巧妙,毫無粗陋之感,顯然非市井粗貨,也不知是不是她親自織作。
再細嗅那香,才發現原來方才聞到的味道是這東西散發出來的。
他輕輕一嗅,香氣自布紋間絲絲滲出,穿鼻入腦,竟使他渾身一鬆,精神一振,神智也稍顯清明,忍不住多嗅了幾口。
白雪靈見狀,笑道:「你這模樣,倒像隻聞香的小狗呢。」說罷,還咯咯笑了兩聲。
亦真面皮一熱,正想反駁,卻聽她繼續說道:「時辰不早,雪靈先行告退。記住,三天之後,我會來找你的。」
語罷,蹲身撿起地上的匕首,又拔出那枝嵌入樹幹的短刃,身形一縱,若母豹竄林,瞬息之間便沒入林間幽暗,身影再不見蹤跡,只餘沉星湖旁幾縷餘香,隨風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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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真站在原地,久久未動,只覺得這姑娘人雖無害人之心,卻行事狠辣霸道,處處主導,實令人招架不住。莫非冥族女子皆如此?若是如此,也怪不得她了。
但若三天之後她真如所言前來尋人,劉氏父女恐怕首當其衝,海文吉與秦武犽亦難倖免,自己更難置身事外。
她若真在天合內橫衝直撞,不僅他們有危,連她自己也危在旦夕。如此你危我危,大家危來危去,這是何苦呢?
偏偏自己又在她手上留了把柄,既不能對她痛下殺手,也難將她甩脫而去,思來想去,竟是進退皆難。
當初與劉氏父女信誓旦旦,發誓此事絕不泄露給第四人,沒想到後來海文吉與秦武犽紛至沓來,打破了那三人之約。
昨日才剛喚回影鬈,文吉便叮囑自己,今後此事再不可讓第五人得知,誰料話音未落,今日便被這白雪靈一眼識破。
這保密功夫…看來還得再練練才是啊。
他心念一轉,覺得此刻天色已晚,從沉星湖回龍陵仍需一段路程,倘若被劉羽晴發覺他夜半私自溜出,少不得又要一頓盤查與教訓。
當下不敢耽擱,將那香袋細細摺好,收進貼身小包裡,轉身快步離去。
林間樹影斑駁,他腳步如風,衣袂飄然,卻因被白雪靈耽誤不少時辰,加之地勢頗遠,縱然他御氣而行、腳步未歇,亦花費大半晌辰才趕回玄空門外。
一抹朝陽悄然自山巔探出,光線微弱卻不刺眼,宛如誰用金色細筆輕輕描開了漆黑夜幕的一角,天合城終於被晨曦染亮。
「糟糕,耽擱太久了!」
他心下一緊,知劉氏父女素來作息規律,每每天未全亮便已起身打理藥爐,這會兒他再不加快腳程,怕是真要被撞個正著。
他提氣運身,沿著熟稔的小徑飛掠而行,終於趕回劉氏醫館。
晨霧未散,街巷尚靜,他繞過前堂,輕手輕腳穿過後園,攀上屋後牆頭,想從二樓窗戶潛入回房。
正想翻窗而入,忽聽屋內傳出一絲動靜,細聽之下,似是劉羽晴與劉安提的談話聲。
他心中一驚,暗忖:「應該是他們已經起身,好在還沒發現我不在房內,否則必定問罪於我。」
他屏氣凝神,動作如貓,悄然落入房中,心中不禁一陣暗喜:「人生頭一遭做這等鬼鬼祟祟之事,竟也頗有幾分刺激意味。」
然而這份得意尚未消散,便聽「窸窣」一聲,背後窗台處又傳來一陣聲響。
他轉頭望去,竟見秦武犽也從窗外翻身而入,神色嚴肅,眉眼間隱藏不住怒意。
「你昨晚去了哪裡?」他沉聲問道,語氣雖不高,卻帶幾分壓抑的怒火。
亦真心頭一沉,猛然醒悟——方才一心急於趕回醫館,竟忘了秦武犽昨晚負責巡視守衛,自己這次鬼鬼祟祟潛回來,自然瞞不過他的耳目。
「我…我去尋那人的蹤跡。」亦真支吾著編了個說辭,額上冷汗直冒,這初次做賊便被逮個正著,實在有些丟人。
秦武犽凝視著他,看他一身塵土、氣息未定,眉頭蹙起道:「我昨夜放心不下你的身體,悄悄過來看看,沒想到你竟擅自外出。你傷勢未癒,怎能這般莽撞胡來?」
亦真低頭不語,伸手摸了摸額上未痊的舊傷,似是認錯,卻又不知如何辯解。
他深知武犽心思細密,若再多言一分,反倒可能穿幫,倒不如此刻沉默以對。
秦武犽上下打量著他,忽然神色一怔,指著他額前低垂的髮絲,驚道:「你…你頭髮怎地變白了?莫非是…」
亦真早有準備,當即沉聲解釋道:「應是昨夜催動馴靈之力時,靈術有所偏差,加上傷口出血,靈脈逆行,一時走火入魔所致…想來無甚大礙,調息幾日就好了。」
秦武犽聞言,眉頭皺得更緊,雖不再追問,卻也暗自記在心上。
馴靈之術本就玄妙莫測,如今連髮色都為之變色,委實非同小可。
他歎了口氣,語氣終於稍緩:「既然你身體已無大礙,往後還是別做讓劉姑娘與劉大夫擔心的事了。昨夜你那般情況,他們怕是一夜未眠。此刻天已亮,你且收拾收拾,速速下樓去,別再讓他們操心。」
亦真聽他不會向劉氏父女告密,自是大喜過望,連聲點頭道:「那是,那是,多謝你啦,我這便下樓去見他們。」
秦武犽神色略顯複雜,斜睨他一眼,忽地一笑,語氣略帶調侃道:「你這人,少做這種虧心事就成,否則下回就不是我逮著你,而是羽晴姑娘親自來找你算帳了。」
話音未落,已是身形一閃,輕巧無聲地翻出窗口,只留下衣袂掠風聲響,轉眼便沒入晨曦之中,不見了蹤影。
亦真看著窗外天光,心中五味雜陳。
他深吸一口氣,坐回榻上,先將滿身風塵梳洗一番,又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緩緩下樓。
樓梯未及轉完,便聽見廳中傳來聲響,劉羽晴轉頭一看,驚喜地喚道:「亦大哥,你醒了?」
劉安提也笑道:「看你氣色好了許多,想來昨夜已無大礙,這就好。」
亦真站定,朗聲回道:「昨夜著實抱歉,讓兩位擔心了,都是我任性妄為,還請見諒。」
然而,他一走近,兩人目光同時落在他額前髮際,面露異色。那本是黝黑的髮絲,竟有數縷已然化為銀白,在晨光映照下分外顯眼。
劉羽晴驚道:「亦大哥,你這頭髮…怎麼變白了?」
劉安提眉頭緊鎖,亦是駭然:「你可是…中了什麼怪病?」
亦真早已擬好說詞,從容回道:「無礙,可能是我這些日子久未使馴靈之術,昨日氣血翻湧,內息紊亂,才導致走火入魔,傷了心脈。白髮應是靈力失衡所致,休養一陣子就能回復了。」
兩人聞言雖仍心中存疑,但見他語氣平靜,似乎自己亦未全明其理,只得點頭作罷。
劉安提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緩聲道:「你身子雖是復原得快,可那賊人行蹤詭祕,防不勝防。為防萬一,我已託了海公子,明日他會親來接你,暫且移居他那宅院,避避風頭。」
劉羽晴聞言,面露不捨之色,小聲道:「爹…真的不能再想個別的法子了嗎?」
劉安提搖頭,語氣堅決:「這已是最穩妥的下策了。你們昨晚的事情,說不定有人暗中窺見。若那人跑去告密,我們護不住你。若你不在,咱們裝傻充愣,還可遮掩一二,至少可保你安然無恙。」
亦真心道,這些人當真誤會白雪靈了,誰知道那『賊人』其實正是冥族之身,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壓根就不會告密。
但眼下實情難以說破,只得暫且應下。
他點點頭,正色道:「好,我聽你們安排。」
這時,劉羽晴忽然皺了皺鼻尖,道:「咦?什麼味道這麼香?」
劉安提也深吸了一口氣,道:「像是花香,又像草木幽香…?」
亦真聞言,臉色微變,心中大叫不妙。昨夜匆忙之下,竟忘了將那芳青草製成的香袋收起。這味道若被他們細問,怕是又要穿幫!
他強作鎮定,口中隨口應道:「我…我上樓收拾點東西,準備些衣物帶去文吉那邊。」語畢,也不待回應,轉身急忙竄上樓去。
進了房中,他四下巡望,確定無人窺伺,才從暗袋中取出那香袋,細細繫緊於腰間,並換上一件大衣遮蓋,那濃郁香氣方才漸漸淡去。
他鬆了口氣,自嘲一笑,這虧心事,可真的不能做多啊。他滿頭大汗,好似與猛獸搏鬥過般的疲累。
安頓妥當後,他又將簡單行囊打理停當,這才從容下樓,未料剛一轉角,便見一人立於堂前,衣衫破舊、面容憔悴,竟是那日在城外做生意的市井商人——老六。
「請問…這是劉氏醫館嗎?」那人聲音沙啞,語帶懇求。
亦真一愣,頓時認出他來,心中頓生疑慮。這老六怎生變得如此窮困潦倒,連模樣都判若兩人?
劉羽晴驚訝回望,忽然想起昨日的事,忙向父親道:「爹,就是這人!昨日在城外我碰見他,他說老母重病無錢醫治,我看他可憐,便讓他今日來找我們…」
劉安提聞言皺眉,道:「這等事你怎麼沒早說?」
劉羽晴低頭,小聲道:「昨日亦大哥傷重,我便…給忘了。」
劉安提搖頭失笑,轉向老六,道:「救人一命是可以…只是你母親如今何在?」
老六聽見這話,撲通一聲跪下,熱淚盈眶:「大夫,我娘已病得無法下床,今早我便冒著風雨,硬著頭皮過來求您相救,若是再遲,恐怕便見不著活人了…」
他聲音凄切,滿面誠懇,堂中一時靜默,只有那老六的抽泣聲回盪。
劉安提皺眉問道:「你府上住在哪?」
老六連忙答道:「在城外邊緣,靠近一條石溪旁。」
劉羽晴一聽,心中一動,暗道:這人住在玄空門外圍,也難怪先前在城外擺攤維生,想來那等荒僻之地倒也安靜,只是自從出了陳東水那樁事後,不住在城內反而不方便了,生意也難再做下去了。如今還厚著臉皮來求醫,必是老母病情已到危急之境。
正沉思間,卻聽劉安提忽然一聲:「不行,我去不成。」
此言一出,老六頓時如遭雷擊,雙膝一軟,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滿臉驚恐地叫道:「大夫,您莫不是戲耍小人?我老母命懸一線,您怎可見死不救啊!」
劉羽晴亦是吃了一驚,焦急問道:「爹,怎麼說變就變了?這等人命關天之事,怎能不去?」
劉安提搖頭歎息,道:「羽晴,妳以為爹不想去救人?可我這醫館跑了個大夫,館中尚有數名病人等著診治,我若貿然離開,一個耽擱,豈不連累更多人?」
亦真在旁聽得暗暗點頭,心道:說的也是,醫館的大夫跑了,難不成要我來治不成?
劉安提沉吟片刻,又道:「不如這樣,羽晴,妳代我去一趟,隨這位老六去看看。若只是些虛勞咳喘,小小調理即可,妳當場就開藥方,回頭讓他來館裡抓藥便是。」
劉羽晴聞言一怔,當場失色:「爹,這如何使得?女兒醫術尚淺,若診錯病情,萬一耽誤了病人性命,豈不遺憾終身!」
劉安提卻是老神在在,擺手道:「爹怎會不知道妳的本事?再者,人命急如星火,豈容妳猶豫?若再拖延半刻,那病勢只怕就真壓不下來了!」
幾句話說得鏗鏘有力,劉羽晴終究是個有擔當的女子,只是猶豫片刻,便咬咬牙,點頭道:「好,女兒便準備一下,這就啟程。」
劉安提點頭:「妳叫個人陪著妳也好,現下局勢不穩,城內城外皆有宵小之輩,需多一分謹慎。」
「嗯…」劉羽晴抿唇思索,眼神不自覺飄向亦真。
正當眾人沉思之際,門外忽然響起一聲清朗問候:「各位早啊!」
抬眼一看,卻是那個油嘴滑舌的海文吉踏入門中,笑臉盈盈地招呼眾人。
「怎的這廝又來了?」劉羽晴眉心一皺,心中不免埋怨,這人怎麼像個沒根的浮萍似的,總愛往這兒湊。
「哎呀,亦兄你總算醒啦!你讓兄弟我擔心壞了,咦?你的頭髮怎麼變成這模樣了!」海文吉一見亦真,立刻衝過來驚呼出聲,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亦真伸手撥了撥額前的白髮,苦笑道:「這說來話長…我正要與劉姑娘出門,路上再同你細說便是。」
眾人一聽此言,心道:這等事情竟還能「路上細說」?那老六還在旁邊候著呢!哪能隨便說給人聽。
不待眾人開口,劉安提便乾脆擺手道:「你來得正好,羽晴要出城探望病患,既然你也在,便麻煩你一同隨行,護她周全。」
他這語氣,分明是要趕人離開了。
海文吉早已預料到這番情形,雖然嘴角抽搐,卻立刻堆起笑臉,擺出一副忠義凜然的模樣道:「劉姑娘為救百姓之苦,捨身犯險,實乃人中鳳凰。此行護衛之責,小弟自當傾力以赴,必護她安然歸返!」
眾人已經習慣了他胡言亂語,可劉羽晴仍是有些惱怒,這小子偏偏要往自己頭上做文章,還拼死護周全呢,要是有什麼賊子來,第一個溜的肯定是他。
劉羽晴沒好氣地看著他,海文吉自討了個沒趣,只得厚著臉皮拱手笑道:「我這就去喚武犽備馬,稍後再會!」說罷一溜煙出了門。
亦真見此陣仗,心頭一喜:「正好!這下子又能出去溜達溜達了。」
話未說完,卻聽劉安提一聲喝道:「亦真,你給我回來!」
他一愣,回身道:「怎麼了,乾爹?」
劉安提臉色一板,斥道:「你看看你那樣子,頭髮花白,氣息未穩,還想到處亂跑?昨夜才剛醒過來,今兒個就躍躍欲試,你真當這身子是鐵打的了不成?好好在家給我養著,哪兒也不許去!」
「喔不…乾爹…」亦真當場癱坐在階下,一臉哀號欲絕,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引得屋中眾人皆是失笑連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QVAjhJd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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