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箱之魚》 - CH.５　鷹生病日

－－宇文學長生病了

　　相當普通的早晨，于熙進到教室、坐上自己座位時，鐘聲還沒響。此時手機一陣震動，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宇文鷹打在三人群組裡的訊息：【我好像感冒，今天不去學校了】

　　『嚴不嚴重？』于熙腦中先閃過的是疑問，當看見陸駒接著跳出的訊息是：【早上出門就難得看你賴床，原來是爬不起來啊？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嗎？】

　　等著宇文鷹給出類似『不用擔心』的訊息，但群組裡卻沒再有訊息出現。早自習的鐘聲一響，老師抱著點名簿進教室時，于熙猛然起身，丟下一句「老師我有急事今天請假！」，拉起書包便往教室外疾步奔走，無視了所有朝他投來的怪異目光。

　　陸學長也來學校上課了，也就是說，生病的鷹學長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宿舍裡……

　　沒怎麼深思，于熙的步伐徑直往二年五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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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身體不適，是從前一天晚上就開始了。

　　先是喉嚨痛、全身肌肉痠痛、發燒和全身無力，宇文鷹只是吞了顆感冒藥早早上床休息，以為睡一晚便沒事的，誰曉得一到半夜甚至出現畏寒的病徵，一到早上別說是下床了，就連跟學校請假都是在意識模糊間完成的。

　　別提什麼補充營養好好休息這種話，他不只暈到無力下床給自己倒杯水喝，喉嚨也疼到嚥口水也火辣辣的灼痛，連感覺餓的力氣也沒有了。

　　算一算人沒喝水還能活上七天，在陸駒放學回來之前應該還不至於病死在床上吧？這回說不定真的該請他幫忙叫救護車的，到底是要病得多重，才能看得到幻覺呢？

　　模模糊糊中，額頭有被涼涼的掌心撫上的觸感，勉強撐開眼皮，看見了于熙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唉呀，真的是燒到腦袋糊塗了，居然覺得……

　　小于能為自己這麼擔心，真是件幸福的事啊。

　　就這樣死在學弟的懷裡，說不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死法了。

　　勉強支使著痠疼到像跑了五公里不停歇的全身肌肉，他朝幻覺上靠了靠，嗅到了淡淡的潔淨皂香，感受到人類軀體的軟中帶硬，就連觸感也如此真實。

　　「學弟，給學長量過體溫了嗎？」

　　迷糊中好像聽到陸駒的聲音，然後是于熙的回應：「燒到四十度了……這很危險，叫救護車吧。」

　　「哇靠！四十度啊！叫什麼救護車先給他退燒吧？先退了燒再陪他去醫院掛號。」

　　這時候，宇文鷹才開始懷疑起……真的是幻覺嗎？

　　于熙發出疑問：「有藥嗎？」

　　陸駒回答：「以防萬一剛剛我不只買了口服藥，也買了直腸栓劑，現在學長昏得意識不清，用這個吧。」

　　嗯？

　　嗯嗯？？

　　嗯嗯嗯？？？

　　發覺到狀況不對的宇文鷹，雖然想出聲抗拒，但卻疼到連喉嚨也出不了聲，無力的四肢讓他連反抗也辦不到……只能任由兩名惡魔隨意擺佈他的身體？？？

　　感覺到自己的上半身被于熙給放下，給不了他溫暖的被子一被于熙掀掉就更冷得渾身發顫，感覺得到于熙正動手解下他的褲子和內褲，宇文鷹都快哭出來了，好不容易擠出個沙啞到悲哀的呻吟：「不……不要……」

　　「……」

　　沈默維持了好一會兒，宇文鷹模糊的視野裡，捕捉到了微咬著嘴唇、表情凝重的于熙，正使勁抬起宇文鷹在上側的一條腿往他的肩上扛，冰涼的手指在他的股間游移，像是在尋找極隱密羞恥又敏感的那個地方……

　　于熙在找到那個地方後，感覺到宇文鷹在他身下顫抖，而輕聲安撫：「沒事，不會弄疼你的……學長。」

　　「嗯……」宇文鷹已經不明白現在眼中泛著的淚是因為疼痛還是羞恥。

　　陸駒不耐煩地表示：「你們兩個，那對話跟場景超級糟糕的……要不我迴避一下？」

　　「不，拜託你別走。」這次是于熙相當鄭重的請求。

　　「幹你以為我喜歡當電燈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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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溫槍被從耳內爬出時，是護理師平淡的一句：「三十六度。」

　　「嗯，因為出門前給過退燒藥了，當時可是燒到四十度呢。」雖然陸駒說起話來很浮誇，但沉默陪同的于熙可很清楚這次不是誇飾。

　　耳鼻喉科醫師在詳細檢查過宇文鷹後，給的診斷是：「扁桃腺發炎。」

　　三人一起步出醫院時，仍舊是于熙攙扶著宇文鷹的，儘管陸駒力氣較大，但身高上于熙扛著宇文鷹較剛好。

　　「扁桃腺發炎啊……那不是傳染性很強的嗎？搞不好我跟學弟都要中標了。」陸駒仰頭看向已經戴上口罩虛得眼皮快睜不開的宇文鷹，嘆了口氣：「算了中標就中標，我也要跟學校請病假。」

　　「……我可以暫時留宿在你們房間嗎？」

　　其實在發覺學長病到昏倒時，于熙就一直考慮著這件事，只是他很少麻煩過別人的，要他主動請求還真的得花點時間下決心開口。

　　陸駒板起臉色：「……擔心到放不下喔？還是懷疑我不會照顧學長？」

　　儘管喉嚨痛得出不了聲，但宇文鷹虛弱的視線還是忍不住迴向于熙，雖然以他的角度看不到于熙的表情。

　　「我只是……很擔心而已。」

　　看著于熙轉為弱氣的側臉，陸駒也就輕吐一口氣，戴起笑容：「可愛學弟的請求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嗯……謝謝陸學長。」

　　「真好，宇文學長可以吃到于學弟親手煮的粥吧？我也要吃！不如這樣吧，順便買點營養的東西回去煮如何？」

　　「這主意好是好，但我怕鷹學長撐不住。」

　　「……我可以的……你們別擔心我……」

　　「病號沒有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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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熙待在宿舍裡的活動意外的單純，除了弄一大鍋洋蔥滑蛋粥、幫宇文鷹以熱毛巾擦拭去身上的汗，就是守在宇文鷹身旁，挪了一手安在宇文鷹的額頭或胸口上，簡直像怕人睡著睡著就沒了呼吸那樣。

　　「你真的很擔心他哎。」一手捧著熱粥吃，陸駒坐在自己床沿處，眼睛直盯著那兩人看。

　　「也不是那樣……」于熙放輕了語調，像怕吵了剛吃藥睡著的學長，但他不知道的是宇文鷹並沒真的睡著，只是閉著眼睛比較沒那麼不自在罷了，而繼續細語：「我要是生病，我爸媽就會這樣守在我身旁，就算是只有一隻手也好，能碰到他們，都會讓我覺得沒那麼難過。所以我想，要是能讓鷹學長稍微好受一點……」

　　『小于……』裝睡的宇文鷹感動到要哭了。他的確很需要有個支撐他的存在啊……在虛弱得快死了的此時此刻。

　　「喔。」陸駒一對眸子流轉著奇異的光芒，沒多久就像閒得發慌，搬起桌子調整角度，擱上筆電坐到于熙身旁，控著滑鼠點開播放器：「好無聊，來看電影吧。」

　　于熙眼睛一亮：「這是個好主意，片名呢？」

　　「外星異種大戰幽靈美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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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于熙回家洗澡換過一身便服，也帶上牙刷牙膏毛巾等個人衛生用品、有小枕與薄被的大背包，跟父母報備過後揹著書包與背包再度回到宿舍，這讓陸駒乾脆把備用鑰匙給他。

　　「反正這幾天你一定要常出入這裡的，這樣我們大家都方便。」陸駒只是這麼說。

　　「謝謝。」儘管于熙並沒因此感到開心。

　　擔心鷹學長的病情，他總是想著，要是能為學長分擔一點痛苦就好了……

　　偏偏他無能為力。

　　除了守在他身旁，他沒有任何使得上力的地方，而再度領會到自己只是個無力的普通人罷了。

　　在和陸駒一起把他的單人床併到宇文鷹的床邊後，他整理著三人的枕頭和被子時，陸駒問了：「靠學長那麼近，你就不怕被傳染喔？」

　　他回以淡然一笑：「不是說傳染給別人好得快嗎？」

　　陸駒冷著臉表示：「如果你這樣對我我一定馬上跟你結婚。」

　　于熙臉上的笑也收得極迅速：「但是我不想跟你結婚。」

　　「開玩笑的啦還當真咧……」陸駒的態度顯得很不耐煩，扯過自己的被子躺下，就這樣很順勢地把于熙夾在他和宇文鷹之間，冷冷說道：「我先睡了，晚安。」

　　「嗯，陸學長晚安。」雖然對陸駒的態度有點莫名奇妙，但于熙還是乖乖地關了燈，在兩名學長間躺下身子，只是更習慣宇文鷹的氣息，而刻意地面朝宇文鷹、身子更靠近他幾分。

　　陸駒並不是真的想睡，只是此時的他心中有股怒火在燒，但他不想被知曉，才扮冷裝睡。

　　那句話是故意說給宇文鷹聽的，不管那重病患是不是真的有聽見。

　　明明只要他想，眼前這金髮傻小子就是他的囊中物了，不拿下他又是在吊誰的胃口呢？

　　輕輕地、悄悄地，惡魔的指尖滑上了眼前單薄的肩胛，沒感覺到對方有任何的反抗，只聽著規律得像節拍器的沉穩呼吸與心跳……而越過了界線，摟上了，有如小羊般柔軟甜美的腰枝。

　　『你要是不想要，不如給我吧？』

　　黑色的語調，滲透過夢境，浮上主意識，囈語起斑斑罪惡……

　　這倒提醒了他，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茬。

　　披著友情的薄薄糖衣，還捨不得放進嘴裡，怕化了那層糖嗎？

　　就問你，糖衣裡藏著的是苦藥還是毒藥？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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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宇文鷹睜眼，透過窗簾縫隙射進的微弱路燈光線，見到了幽光清淺勾勒出的俊麗容顏，纖長睫毛歛下似水眼瞳，均勻呼吸暗示其深沉睡眠……

　　他一直睡得模模糊糊，好像一直有聽見于熙和陸駒的聲音，但還是被藥力混淆了記憶，導致他現在見到于熙在他臉旁的睡顏，令他又驚又喜，忍不住摒住呼吸，深怕弄醒了于熙。

　　眼前，是他一直珍而重之的寶物，拿捏著兩人間的距離，近了怕嚇著、遠了怕他跑，而耗費了極多心力去維持一個平衡的假象……但這平衡，學弟好像隨便一個舉動就能打破了。

　　他會想撒嬌，也會想發怒，更需要有人承接他的負面感情與任性，但就他對于熙的認識，他不認為于熙承受得了他的黑暗面，這是他一直不想正面承認的事情－－他對他喜歡的人不抱任何信心。

　　所以他拒絕陸駒的幫手，所以他不想和于熙進展太過迅速……他想慢慢來，慢慢地愛，說不定，哪天就能冷靜的說再見。

　　但是眼前這平時冷得要死、卻在不合時宜的時候一直湊上來的怪咖真心讓他難以捉摸，可愛得像是清楚明白地要求他：標記他、侵占他、如火如荼地燃燒他……

　　在近得連他的鼻息都能暖上他嘴唇的此時，

　　很怕會把病傳染給他……

　　算了，管他的呢？

　　欲望在血液裡騷動著，儘管在理智努力壓制下，只是悄悄地，在那緊閉的薄唇上留下一抹微涼。

　　『請你再等等我……等我，下定決心好好愛你之前……』

　　正因為知道在糖衣之下的東西並不甜美，所以才會猶豫。

　　你，做好準備去迎接即將襲身的痛苦了嗎？

　　糖衣這種東西啊，在手裡捏久了，也是會化掉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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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著口罩的三人一起在白天上課時間點，趴在窗邊看著大雨大雨一直下，病懨懨地表示能請病假真好。

　　去他媽的扁桃腺發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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