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箱之魚》 - CH.１０　過年之前

－－快過年，能做個吉兆初夢就好了。

　　揹起書包打開家門，正打算往學校去，于熙卻在家門口，見到兩個陌生人。

　　這兩人相貌年輕，皆身著中式古服，一黑一白，束起極長的馬尾髮型，皆是紅眼，黑的較高，白的較矮，衝著他，兩人都是堆滿笑容。

　　白色較矮的那人笑得像專櫃小姐見到客人似地：「您已經被好運無常拜訪，分享這則消息給你的朋友，保證春節紅包滾滾來！好運加倍笑開懷！」

　　黑色較高的那人則拉著字幕在兩人身前讓于熙看個仔細。

　　那兩個怪人的舉動並沒牽動到于熙的顏面神經，說起話來冷得比雪還冰：「你們是黑白無常吧？黑白無常怎麼可能帶好運？我外國人你們不要騙我喔。」

　　白矮子哈哈大笑：「不會騙你啦！我們不是真的黑白無常，真的是白的高個子、黑的矮個子。」

　　黑色的長髮男子則比較正經些，好好的解釋起：「我們趁著新年檔期開發了新服務，在這一區的人裡正好抽中你，你真是幸運兒啊。」

　　「……」一聽就像詐騙或強迫推銷，于熙冷著臉朝家裡喊了聲：「爸，有怪人跑進大樓裡來了，要叫警察嗎？」

　　但家裡沒有任何回音。

　　白色的少年依舊一臉笑：「沒人回你的，因為這裡是夢境，不是現實。」

　　黑色青年撫了撫下巴：「雖然我們直接降落在你床上也行，不過那樣會嚇到你反而不好談話，才會在這裡乖乖等你開門。」

　　「做夢嗎……」于熙冷臉深思了一秒：「那我就更不用理你們了。」

　　「不，拜託你理我們啊。」白色年輕人的笑容轉為苦笑，伸手揪住于熙的袖子：「我馬上解釋我們的新業務！你好好聽著好嗎？」

　　「……」于熙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盯著眼前的人瞧，不知為何，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感？明明他不可能認識頭髮長到臀下還是純白的、眼睛紅得像血、一對耳朵尖得像精靈的人物。

　　見于熙沒有反抗的意思，白色年輕人鬆開他的袖子，解釋起：「是這樣的，一個能在現實裡實現的、有限制的願望，跟一個可以無限實現願望、任何願望都能實現的夢境，你想要哪一種？」

　　「那肯定是現實裡能實現的願望了。」于熙冷冷回答。夢裡面再怎麼有錢無敵，還是得面對一無所有的現實，一個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夢境有多空虛啊？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黑髮青年帶笑解釋：「現實裡能實現的願望是必須符合實際情況的，像是無法讓你變總統、有後宮或長生不老、讓誰復活之類的喔？」

　　「給我一張能中三億元的彩券如何？」于熙冷冷反問。

　　「那倒是沒問題，」黑髮青年笑道，白髮少年帶笑掬躬：「那麼……」

　　「祝您遂成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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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床上醒來，對剛才做的怪夢仍有相當清晰的記憶，于熙雖然有點懷疑，但也只當是個普通的夢罷了。

　　盥洗完、換好制服、帶好早餐和午飯，他揹上書包，離開家往公車站去。

　　冷颼颼的風刮著，今天就是結業式了，不知道鷹學長的學測大考結果如何？他想著該不該問這件事？畢竟學長在哀嚎自己做錯很多道題後，他覺得別再去碰這件事比較好。

　　早晨街道的行人並不多，學生和上班族會集中的地方只有早餐店和公車站牌，他不怎麼留心周遭的人，走著走著，突然被一張凌風吹來的紙打上眼鏡。

　　取下來一看，那是一張彩券，開獎日期是今天晚上。

　　『財神爺要讓你發財，你至少也得走出去、掏個錢買彩券啊……』腦子裡不自覺地跑過老人們說的話，但現在是直白的吐槽：『真要給你，不用買，彩券也會從天而降。』

　　但是那個夢要不要當真？

　　于熙看了下四周，似乎沒人急著要找被風吹走的彩票似地，人們依舊走自己的路、買自己的早餐、等自己的車。

　　就近走到早餐店，找到老闆放在一旁的募捐箱時，他把彩券塞了進去。

　　『不曉得那個夢是不是真的，反正這也不屬於我，如果真的對到彩金，這樣也算回饋社會吧？』

　　投下去後，他暗暗祈禱：『真的能中獎就好了啊。』

　　「喂我說你啊！」

　　氣極敗壞的嚷嚷聲引他回頭，便見到那對黑白無常，而原本人潮相當擁擠的早餐店，此刻卻一個人也沒有，空盪盪地。

　　出聲的是白髮少年，揪著他的袖子罵道：「你傻子啊？那是給你的！怎麼讓給別人呢？」

　　「……」在確認周邊無人的狀況後，于熙蹙了眉頭：「這是夢裡對吧？我還在夢裡，你們給的也只是夢裡的彩券，根本不是現實裡能得到彩金的彩券。」

　　「嗚！」少年被那話刺得心兒痛啊，摀心的時候也順道放了于熙。

　　黑髮青年尷尬解釋起：「那種事情放到現實一定得跟你要報酬的啊，你瞧我們什麼都沒跟你收取不是？既然你沒支付代價，當然只能是做做夢的願望啦……」

　　「喔……」于熙瞪向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所以如果願望實現了，我就開開心心的在夢裡大把大把花錢，沒發現這只是夢，一直沉迷在這裡，再也醒不過來是嗎？」

　　「這、這是什麼惡魔思考迴路啊？我們才沒這麼壞呢！」黑白無常立刻搖頭搖手全身搖的反駁：「就是就是！」

　　「……你們到底想幹嘛？」雖然嘴上這麼冷冷質疑，但于熙的心裡開始想著，要如何從這夢裡醒過來？時間到了自然會醒嗎？但夢境裡的時間可不等同於現實的時間，在夢境裡過了一年說不定只是現實裡眼球輕顫一下的時間……永恆的夢境，是可能的嗎？

　　「我說過只是試行新業務，只是抽中您做測試！」白少年連忙解釋。

　　「什麼樣的測試？」于熙冷問。

　　「願望的實現與幸福感之間的關聯。」黑青年正色回答。

　　于熙回答：「這種東西測不出來吧？不知足的人不管實現多少願望都不會感到幸福，知足的人對現況已經很滿足了也沒什麼需要實現的願望。」

　　白少年又生氣了，伸手阻止于熙的嘴繼續說下去：「夠了夠了，我知道跟你說這些是沒用的，我們要忙的事情可是超出你的理論之外呢！」

　　于熙淡漠回應：「我才不想管你們要忙什麼，我要從這個夢裡醒來，回現實去。」

　　「好啦好啦，真是不配合的小子。」白少年的手掌伸向于熙眼前，立時一陣閃光，閃得于熙眼睛都要瞎了，而白少年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口吻：「因為你做了很特別的行動，姑且送你一個禮物。」

　　在那令他目不能視物的白光中，就聽著黑白無常同時帶著笑意開口：「祝你新年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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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刺瞎眼的白光中醒來，差點髒話都要飆出來了，起身回了回神，這才發現沒拉好的窗簾正是罪魁禍首，透進來的晨光正好照在他的眼睛上呢。

　　不過，這才想起，他沒有設鬧鐘。原因是因為學校已經放寒假了，昨天才是結業式。

　　『在夢裡的記憶也不一定跟現實相符。』

　　夢裡真的什麼狀況都不稀罕啊……畢竟是夢啊。

　　看了下時間，也才早上八點半，想起和兩位學長約定過今天要去為他們送行的……不過約的時間是十點，他有足夠的時間梳洗過、吃完早餐再出門，但在下床的時候，他還是選擇先給自己養在桌上的鬥魚投餵一點食物。

　　天氣冷了的時候就幫牠裝加溫器、多添了幾株水草，小小的缸裡有些熱鬧，雖然魚還是只有一條。

　　『應該已經不是在做夢了吧？』

　　看著藏青色鬥魚浮上水面咬食他投下的餌料，他才稍稍找回一點現實感……

　　但對於有一個月的時間見不到兩位學長這件事，仍舊一點現實感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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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你不用特別過來的啦……」

　　陸駒這麼說著，一邊把要帶回家的衣物全塞進一只行李箱裡，而剛進宿舍門的于熙也只是默默把順路買來的三杯熱咖啡放到桌上。

　　「這種成績回去不知道會被說怎樣……」

　　宇文鷹自學測結束後，就一直呈現高度憂鬱的狀態，就算陸駒安慰他「考完就算了別想那麼多」，仍舊常常一沒注意就露出要死掉的表情。

　　「學測的成績也不是那麼絕對，你學鑑做得好說不定某個大學科系還是會要你啊。」

　　然而陸駒這番話也只是得到宇文鷹為了規避他人的擔憂而露出的微笑。

　　于熙除了有機會就抱抱他、給點安慰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能幹嘛，只是于熙的擁抱和撫摸似乎比陸駒的話更有力量就是了。

　　沒一下子宇文鷹就倒在收拾得全空的床板上、以于熙的大腿為枕閉眼休息。于熙本來是想問他要不要趁熱把咖啡喝了的，想想他也心累，便靜靜任他躺了，只以微涼的手心覆上宇文鷹的額頭，輕輕撫開他的額髮。

　　見到此景，陸駒提醒：「你是真的有自覺吧？學弟。」

　　「什麼自覺？」于熙不甚明白地微歪了頭，反應過來後才回答：「不過這種舉動朋友之間很常有吧？」

　　「看不出來你居然是個鋼鐵直男。」

　　「你說什麼我不懂？」

　　學弟們一來一往間，宇文鷹直接裝死，對于熙的毫無自覺，宇文鷹都想哭了。

　　讓他傷神的，學測成績其實是其次，于熙說得好像有自覺但做的事毫無自覺這才是他最感到棘手的地方，但毫無自覺時給的關懷又讓他享受得要死，所以自己糾結得要死啊……

　　反正暫時還有學弟的大腿肯給睡，目前先維持這種狀態好了不然呢？

　　　　　＊　　　　　＊　　　　　＊　　　　　＊　　　　　＊

　　帶著行李，三個人在車站附近用過午餐後，才往車站移動。

　　陸駒隨口問了宇文鷹：「好一陣子見不到學弟，會不會寂寞啊？」

　　「寂寞……是一定會啦……不是還能視訊嗎？」宇文鷹是一臉苦笑。

　　「那學弟會寂寞嗎？」陸駒轉頭笑笑的問于熙，于熙直白回應：「不會，想的話找一天去你們家玩也可以吧？」

　　「哎？看不出來你有那個行動力。」要陸駒說，于熙就是一個宅到爆的廢宅男，外表詐欺啊。但于熙說的也沒錯，陸駒隨即接了：「好，那我也找一天去找你們玩好了。」

　　「咦？」宇文鷹的驚愕顯得有些不願意，于熙倒是依舊面無表情：「好，隨時歡迎。」

　　此時，車站大廳響起列車進站的廣播，一聽是自己的班次，宇文鷹只得先行離開了，很尋常地向兩名學弟擺擺手，就像個普通旅人似地走進月台，心裡多少幾分落寞。

　　並非無感，只是于熙很明白，現在不是衝上去給他一個離別擁抱的時候。朋友就該有朋友的樣子，雖然沒辦法把話講白，但他相信學長應該理解他並非是以戀人眼光看待他的……應該吧？

　　靜靜目送宇文鷹上列車，透過車窗再度揮手道別後，陸駒也要離開了，只不過他搭的不是火車，是長程客運，不過是為了送行才在鐵路大廳這裡待得久些罷了。

　　在臨別之際，他問于熙：「你沒有同屆的朋友陪你一起玩嗎？」

　　于熙想了會兒，搖搖頭。

　　別過頭去，陸駒的表情，五味雜陳：「那我們都畢業之後……剩你一個，要怎麼辦呢？最後一年不是變得很難捱嗎？」

　　于熙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平淡地擺了擺手：「路上小心，陸學長。」

　　「嗯……再見，學弟。」

　　陸駒頭也不回的走了。看著他那嬌小到很快就消失於人潮中的身影，他說的于熙並不是不懂……然而他正是因為只會在這裡待三年，才會不怎麼想交朋友的。

　　『我看起來……很怕寂寞的樣子嗎？連陸學長都要擔心我的程度……』

　　找了個不會擋到人的小角落，他拿起手機滑了滑，社群上的舊友們依舊上傳了不少他們的生活點滴，和女友去哪兒玩、和朋友在哪裡喝到通宵、參加活動的留影紀念……但他從來只是看，或點個讚當做已讀，並不留言，也不更新自己的動態。

　　靜靜看著別人的生活，這樣就夠了嗎？不，他單純只是……

　　懶得介入別人生活罷了。

　　收起手機，往最近的電影院去，昨晚的怪夢，早被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以下小劇場＊＊＊

黑：結果你到底要送他什麼？

白：這個嘛……還沒想好！

黑：錢？好運？一個好夢？

白：初夜有潤滑液能用如何？

黑：…………

＃祝大家新年快樂

＃召喚舊角這種事真的只有零跟無限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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