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說笑間,又有人從外面進來。這一次,是一身忍者打扮的伊賀音。
看到伊賀音真的為了她,而放棄他的使命,任倚婕的心說不出的滋味,有高興,有心痛,更多的是擔憂。
雖說這“雷神之淚”本非伊賀音之物,他交出來,亦應該。可是這神器如果落入賊人手中,她寧願在伊賀音手中。更何況,李璄在此處設下埋伏,他此來只怕是凶多吉少。
她很想叫伊賀音快快離去,可嘴被破布堵著,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伊賀音一看到她,便已明白她的意思,然而他卻沒有離去,而是朝她露出一個讓她寬心的微笑。而看到盛宣煜和李璄站在一會兒,他似乎也沒有太多的意外。
“小王爺,你要的東西在這裡。請你放人吧!”說著,伊賀音將一個用錦布包著的東西扔向了李璄。
一名飛鷹衛士飛身而起,接過錦布,遞於李璄。
李璄小心翼翼地打開錦布,看到裡面的東西,頓露欣喜之色,“多謝伊賀公子將這寶物送回。小王也願意信守承諾將任姑娘還給你。只是……”他朝盛宣煜看了一眼,又說,“任姑娘如今是盛大人的犯人,你如果要救回她,還要問問盛大人同不同意。”
好個奸詐的李璄,一下子就將矛盾轉移給伊賀音和盛宣煜手中,而他得了寶物不僅可抽身退出,還可看一出二男爭一女的好戲。
任倚婕又發出“唔唔”的聲音,示意伊賀音快走。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在這裡定無法得了便宜去。而自己即便落入盛宣煜手中,料他也不會對自己怎麼樣。
然而伊賀音對她的擔心視而不見,全神貫注地盯著盛宣煜。這麼多年來,與他的爭鬥早已經變質,如今的二人再不是對手之間的切磋。
“伊賀音,你蜇伏長安這麼久,好不容易得了手,卻為了此女全然放棄,你不後悔嗎?”盛宣煜問。
“我做什麼事都不會後悔。倒是你,只怕日後定會後悔。”
盛宣暗的眉皺了一下,心裡已知他所指何事。他雙拳不由地握緊。事實上,自那晚後,他已經後悔,但是他別無選擇。他只知道,今晚他不能再任由著伊賀音將她帶走。
他至今都無法原諒兩年前,任倚婕的無故失約。當他決定放棄一切,滿心希望與心愛之人浪跡天涯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早就設計好的圈套中。
李貞壽宴那日,原本在約定地點等候的他,突然接到她的密信,說:此地不安全,見面的地點改成後花園的竹林後。可當他到了竹林後,只看到地上掉落了一枚她當日配戴的鳳釵。他只道是她慌亂之時遺落,沒多想便撿了起來。
卻沒想,霎時四周冒出數十個越王府內侍軍,將他團團圍住。而令他更沒有想到的是任倚婕竟然失蹤,自己手中的鳳釵成了越王指證他拐帶她的罪證。
雖然他百般解釋自己並沒有見到任倚婕,但是李貞卻根本不相信,強行將他囚禁起來。
之後,又有內侍軍發現他準備的馬車與行李,以及任父在朝堂之上的證詞,更落實了他的罪責。
一時間,他從大理寺的少卿成了大理寺獄的死囚。若不是趙夫人面見天后,替他求情,再由天后插手此事,他早就被處斬了。
天后最終以找不到失蹤之人,證據不足為由,還了他自由。可經歷這事,他已身心俱損,特別是任倚婕的失蹤,疑點重重,讓他忍不住懷疑根本就是她和越王串通了要謀害他。
那張意外收到的密信,他反復看了無數遍,又找出了她曾經在大理寺立過的那張生死狀作對比,上面那似是而非的古怪字體,分明就是出自她的手筆。
心被她的背叛而撕裂了,蓮花山密室中的柔情蜜意原來都是虛情假意,虧他還為她出生入死,甚至甘願放棄自己的錦繡前程。
之後的兩年裡,他派人四處尋找她,卻杳無音信。心中的那根刺越來越深,只把他整個人變得越來越冷酷。
前些天,想不到在誘捕越王刺客的時候,她竟然以“刺客”的身份被他抓住。兩年來曾經希望自己懷疑錯了的幻想一下子破滅了。
她,果真是要致他於死地的人。
他無法再剋制自己,憤怒,失望,交錯在一起,讓他腦子裡只有報復懲罰的欲望。
可懲罰過後,卻是綿綿而來的悔恨。他在懲罰她的同時,也斷了與她重新開始的路。如今望著她被人吊在空中,淚眼婆娑,楚楚可憐的樣子,他冰封的心在矛盾中鬆動了。
可他與她之間的裂痕還能再修復嗎?
“伊賀音,還是先管好自己吧!你的身份本官已派人查明,你根本不叫伊賀音,也不是伊賀俊秀之子。你是東瀛國主孝德之子有間皇子。你受孝德之命假借遣唐使之子身份,混入長安,圖謀不軌。還在兩年前故意借這女人之手,將殺害趙大人兇器的製作圖轉給本官,妄圖陷害長孫沖,以協助兇手混淆視線。如今,你又竊取吳王遺物,實屬罪大惡極。你可有話說?”
“哈哈哈哈!”伊賀音仰天長笑,“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有本事就來抓我啊!如果本事不夠,就別怪我帶走你的女人!”
“你……”盛宣煜被那後一句話激怒了,“你以為你進了這吳王府,還有機會出去嗎?”
伊賀音無所謂似的笑了一下,不理他,轉身走到懸掛任倚婕的木架邊,手一動,射出一把飛刀割斷了繩子。任倚婕頓時掉了下來,落入他的懷中。
當嘴裡的破布拿走后,女人就焦急地說:“你快走!,別管我!”
“我說過要帶你回東瀛,就絕不會自己先走。”
“可是……”
“別可是了,要走就一起走。你願意跟我同生共死嗎?”他突然很認真地問。
“我願意!”她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
一個為了她甘願放棄使命,不顧生命危險前來救她的男人,她又有什麼不願意呢。
“好!有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這把‘救贖’給你,記得好好保管,千萬別弄丟了!”說著,他從腰間解下那把日本短刀,交在她的手裡。“還記得你曾經答應為我做件事嗎?這便是我唯一要求你做的事!”
她還想再勸他快走,可他卻沒給她機會,轉身便和盛宣煜打了起來。
兩人早就是老對手了,相互間對對方出什麽招了如指掌。一時間兩大高手生死相搏,打得難解難分。
“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任倚婕心急如焚,可是鬥得正酣的二人哪裡停得下來。
轉目,那罪魁禍首李璄,卻是一副悠然自得地坐山觀虎鬥。對他來說,盛宣煜與伊賀音中任何一個人倒下,都與他無害。
任倚婕只氣得渾身發抖,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你們再打下去只會中了奸人的離間之計。”
忽然,涼亭中李璄陰冷的目光朝她射來,顯然對於她這句話極度不滿。只見他一揮手,身邊頓時出現兩個飛鷹衛士。
任倚婕聽不見他對他們說了什麼,但是看樣子也絕非好事。
果然,兩名飛鷹衛士得令後,迅速加入戰局,從左右兩邊夾擊伊賀音。伊賀音與盛宣煜鬥,本已討不了便宜去,這一下,又有兩名一等一的高手入戰,他立即露出敗像。
只見他被兩名飛鷹衛士圍攻,一下手忙腳亂,而盛宣煜則得了空閑,在一旁醞釀大招。
果然刀光一閃,盛宣煜的麒麟刀已然出手,直直地向著伊賀音的胸口而去。
任倚婕只覺得心臟頓停,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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