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大家都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著盛宣煜的回答。
抓捕那個狡猾的六道散人,已是當前破案的關鍵。
盛宣煜目光落在了床上沉睡的雲姑身上,“原本本官打算對外宣佈,明日以偷盜皇宮貢品之罪將雲姑押往西市口,執行火刑。如果雲姑對六道散人很重要,那麼他來營救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萬一他不來呢?難道雲姑真的要被執行火刑?”
“當然不會!”伍飛說,“盛大人早做了萬全的計劃,雲姑不會有事。請任先生不要妄加揣度。”
伍飛充滿敵意的話,讓任倚婕有些尷尬。以前她在大理寺時,與他關係還不錯。伍飛能力很強,是盛宣煜左膀右臂,在同僚中間也威望挺高。因此,她一直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可如今他似乎對父親很不滿,說話帶刺,她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調解一下。
“伍大哥,我爹沒有惡意。他只是覺得雲姑是個無辜之人,所以擔心她的安危。”
“任姑娘,你在大理寺也有一段時間了,難道你認為我們都是一群草菅人命之徒不成?”
“我……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是嗎?呵呵!”他輕蔑地一笑,“那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任姑娘突然離開大理寺,轉投越王府,原來不是看不起我們。”
“我……”這話懟得她張口結舌。
在離開大理寺這件事上,她發現自己真的錯了。她只顧著和盛宣煜鬥氣,卻未考慮他人感受。不僅讓自己落入越王的控制,還失去了像伍飛這樣的朋友。伍飛之所以惱她,正是因為把她看成是自己人,而她轉投越王,也就自然被視為背叛了。
“好了,別扯遠了。”盛宣煜冰冷的聲音算是給她解了圍,“雲姑如今中了毒,很可能是受了六道散人的控制。他通過這三個竹盒來完成某種指令的。我們的計劃可能已經外泄,並且他也不在乎雲姑的命。所以我們要另外想辦法了。”
“不!盛大人的計劃仍然可以進行!”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任樹堅的身上。只見他對著盛宣煜一笑,“盛大人只需要將散佈出去的信息改成:雲姑被奸人下毒滅口,命在旦夕。六道散人聽到後,必會來見她最後一面。大理寺可以將埋伏的地點,改成這裡不就行了。”
“可六道就是下毒之人,他為何要來見雲姑最后一面?”
“在下有個疑問。如果下毒之人就是六道,那為何他早不下毒,偏偏要在此時下毒?雲姑被大理寺安置在此并非絕秘,以他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那麼他一直留著雲姑的命是為什麼呢?在下覺得有兩種可能,一是雲姑真瘋,她什麼也不知道,他不屑殺。二是雲姑對他有特殊的意義,他捨不得殺。
“不知盛大人有否注意到何嬸的話,昨晚上雲姑突然變得清醒,而且知道自己將不久人世。試問一個瘋子又怎可能如此清楚。因此雲姑絕不是瘋子。
“不僅如此,她和六道的關係還不一般。服毒自盡就可以說明一切。當她接到那三個竹盒的指令時,她明白自己的存在威脅到她要保護的人了,所以她寧可自盡以絕後患。六道無論是不是發出毒令之人,雲姑的這番情義,他不可能不顧。因此在下推斷,即使雲姑死了,六道也會來替她收屍的。”
“那依先生之言,又當如何?”
“如果她能挺得過今晚,就將這間屋子做為埋伏地點。如果她沒挺過,就將她的屍首放於義莊。然後對外散佈:雲姑雖死,但罪不可恕,明日鞭屍,以正國法。”
“鞭屍?”任倚婕頭皮一陣發麻,“這也太毒了吧!”
“不毒怎麼能引出毒物?”
任倚婕一陣惡寒。她明白父親說的沒錯,不過這事究竟做還是不做,決定權不在她那兒,因此,她下意識地望向盛宣煜。
他正陷入沉思,那常年冰霜覆蓋的臉上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若在以前,她一定會蹦到他面前去和他討論,可此時,那層阻擋在他們之間的隔膜,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終於,盛宣煜呼出一口長氣,對上任樹堅的眼睛,“就依先生之言行事。”
……
傍晚,任倚婕換上了雲姑的衣服,將頭髮整個披散下來。望著鏡中的自己,竟也蒼白得有幾份雲姑的影子。
下午,她提議自己假扮雲姑,以配合大理寺緝捕犯人。任樹堅和郭玲一開始都不同意,但後來拗不過她,就只得留下來一起守候了。
雲姑的床是堅硬的木板床,冰涼而不舒服。這些天在越王府的待遇,把她也給養驕氣了。她有些自嘲地笑笑,然後頭朝裡側臥著。這樣有外人闖入,也發現不了雲姑已被調包。
躺在雲姑的床上,她突然有一種前未所有的淒涼感,仿佛是曾經的主人正在傳輸著她的心境。她的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并不太厚實的墊褥,突然手觸到一樣東西。
她打了個激靈,繼續摸索,墊褥的夾縫中,竟然藏了一封信。
這是……
借著昏暗的燭光,勉強可見信封上寫著:
“有緣人,能見此信,定為度母顯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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