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方程式 - 207

　　若是幾天前的方祐年，興許會認為這是巧合，抑或程千載單純不在乎，所以願意當這個沒人想當的好人。但經過昨晚到現在，方祐年已經有底氣把事情往他的期望聯想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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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程千載現在睡著了，他的疑惑要等到對方醒來時才能獲得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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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點開手機，進到自己關閉的直播間，看來邱墨生有確實照他的要求關掉，不過底下仍有許多粉絲在哀嚎看不夠，也有人問為什麼跟程千載離開後就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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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心底泛起笑意，但他沒有顯現在臉上。也許哪天夠久了，覺得適合了，他跟程千載就會將此事告知大眾，也可能不會。說到底，他們倆都不是高調的性格，順其自然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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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現在想這些都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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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起身去抽屜裡摸了本數獨，接著就在床邊寫了起來，好消磨時間。他沒有留意外界的變化，也不曉得窗邊灑進來的陽光從傾斜慢慢轉正，近午的時分，空氣逐漸轉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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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背部開始發熱，方祐年才發覺時間的變化，並意識到，今天是五月的第一天，該是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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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想著，門外無預警傳來敲門聲。方祐年瞥了眼程千載，見他沒被吵醒，便去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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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外頭應該是白堯安或其他隊友，結果站著個意料之外的人物，是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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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都聽吳賢說了。」領隊拿出皮夾，在裡頭不知翻找著什麼，「剛才白堯安也來跟我說，你們兩個在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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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方祐年正要問，就見領隊從皮夾裡拿出一個方型的薄片，裡頭密封著某種圓形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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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方祐年從沒親眼見過這種東西，只在健康教育課上得知它的存在，也能一眼猜中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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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是用這個比較有禮貌，而且也衛生。」領隊一副小心翼翼，壓低聲音道：「如果還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去幫你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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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謝謝。」方祐年對領隊一直以來都是抱持著尊敬的念頭，頭一次這麼想打人，「他只是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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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隊愣了下，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蔓延在凝視之中。領隊不以為意地聳肩，道：「你們都十七歲了，早晚會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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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不顧方祐年的意見，他又拿出一個方型薄片，但這次裝的顯然不一樣，摸起來像是液體，「這個也給你，去衛生所做檢查時拿的，但這個量絕對不夠，建議你們要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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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無視他，逕自關上門，將所有話語封在門外，並將保險套和潤滑液丟進垃圾桶裡。為確保程千載醒來後不會看見，他還抽了張衛生紙鋪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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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轉頭一看，程千載睡得好好的，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一點也不像個淺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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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在心裡笑了一聲，坐在椅子上重新寫起數獨，沒意識到嘴角也掛起了笑意，一直到桌上的手機傳出震動聲，他才收斂起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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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點了兩下，張澤青的訊息躍然於螢幕上，短短一句話簡潔有力，像判定生死：「教練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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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手到底算不算勞工？能不能放勞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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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食堂都尚未走近，方祐年就能聽見裡頭傳出張澤青的聲音，語氣聽起來有些激動，像是往爭吵路上靠攏的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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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走到門口，正式與食堂內眾人產生目光交集時，所有聲音便安靜了下來，有些人甚至忘了咀嚼嘴裡的食物，還有人低頭盯著碗裡的飯，實際上偷偷斜眼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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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相當有自覺，即便他沒去注意大家的表情，也能感受到這股氛圍有多奇怪。他坐到張澤青旁邊，也就是教練對面的位置，同桌的還包括個安靜喝湯的邱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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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啊。」教練沒抬頭，只顧著看手機裡不知哪場比賽的回放畫面，右手已經夾起一口飯，卻遲遲沒送進嘴裡，「我聽吳賢說了，恭喜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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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謝謝。」這時候是該道謝沒錯吧？方祐年忐忑不安地想，同時也頭痛起吳賢這樣大聲放送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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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上是討厭或困擾，省了主動向眾人告知的麻煩倒是好事，而且大家的反應比他預期的好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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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練終於將那口飯放進嘴，咽下去後道：「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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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不知道，他不敢知道，嘴上卻還是得問：「跟程千載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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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也不是。」教練將筷子直挺挺插在飯上，嚇得張澤青伸手越過桌子，幫他把筷子放平，並抗議一聲：「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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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教練既沒有理會他，也沒有理會迷信，而是給方祐年看了一段比賽回放，「你覺得這個，你能重現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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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面上的人物是射手，但頭頂的名字是程千載而非方祐年，看樣子是去年的比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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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段程千載射手時期的高光，不過他的高光時刻很多，這一幕算是其中較不突出的，因為這波沒有死人，有的只是程千載一打二，靠走位躲過敵人的埋伏與攻勢，全身而退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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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對來說，的確算不上驚豔。程千載那些最讓人頭皮發麻的高光，往往要不是一打三反殺，要不然就是令人尖叫出聲的驚悚操作，沒有健全的心臟很難觀看完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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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方祐年看出了教練的意思，專注在程千載走位上的細節，發現到他往往都卡在敵人技能前的一瞬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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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其說是預判或純靠運氣，不如說是高超的觀察與反應，讓他能在對方起手的同時，透過技能特效與角色動作來得知接下來是哪個技能、往哪個方向，從而算出自己該避免的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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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事情說來誇張，但要是狀態極好的情況下，突然超神發揮也不是不可能。方祐年見過程千載其他比賽上的走位，並不是每次都能有這樣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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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放在那種高光合集裡，這一幕絕對會被眾人所忽略，但教練特意挑出來給方祐年看，就表示有其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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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因此，方祐年很乾脆就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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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練挑眉，「你不行，但程千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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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激將法。」方祐年不為所動，但調整了自己的用詞，「八成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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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兩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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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時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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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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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的狀態好、手感熱，還有就是我要夠熟悉那個角色的技能。」方祐年舉了三個例子，個別對應到天地人三者，「當然這些都是假設，所以說『八成不能』，但老實說我有點懷疑程千載是不是真的能做到，雖然就算能我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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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在賽季內轉位置成功，還適應良好的傢伙，完全不能用一般的水準去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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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確定那不是巧合？有可能是他當下預判的結果，或者就只是亂走躲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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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練翻出自己已經做好的幾段剪輯，拿給方祐年看，「不是只有一次，我懷疑這幾次也有，而且你比我還清楚，他不會是用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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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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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很清楚，程千載的行為舉止背後都有個撐起動機的用意，他在賽場上會有這樣的走位，也得基於某個原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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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可以是預判，可以是觀察，也可以靈機一動，但絕不可能是猜想，程千載在賽場上基本不做沒把握的事，成功與否則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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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找我不只是為了問我能不能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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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在桌上交握起雙手，隱約猜到了教練真正要跟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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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我要你拿著這段影片去問。」教練舉起手機，亮出與方祐年的聊天介面，將影片傳給他，「去問你男朋友，操作的當下在想什麼，這就是你今天的訓練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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