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愛盲目者-深藍與年輕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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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戴眼鏡,揹著背包,留著捲髮的年輕人,垂頭喪氣的走進了對話空間.
深藍馬上就注意到了眼前的年輕人,情緒指標異常的失落.
年輕人有氣無力地坐下後,頭低著沒有說話.
深藍一如往常的進行自我介紹:「您好,我是深藍.」
年輕人微微抬起頭,嘆了一口氣,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狀態,顯然也知道不應該在這種面對世界的活動上面讓自己顯得這副德性,試著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低落:「嘿,很高興見到你.」
深藍並沒有誘導他提出問題,而是主動且直接的問道:「我注意到您的情緒指標有些異常,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年輕人並不意外自己的狀態被深藍知道,甚至不用是機器人,不需要情緒指標檢測也能知道他的狀況相當不好,年輕人再次嘆了一口氣,有些猶豫地發出聲音:「我...」然而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深藍靜靜的等待著年輕人組織語言.
年輕人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放棄了訴說原本要說的事情,轉而向深藍問道另一個問題:「什麼是愛情?」
深藍微微歪著頭,思考了一下:「這是個非常困難的問題.」
年輕人無奈的笑了一下:「哼,就算是對你而言?(Even for you?)」
深藍平靜的說道:「是的,即使是對我而言(Yes,even for me),因為機體上的差異,這是我始終無法感受到的事物,但我的資料庫中仍然有文本上的解釋,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年輕人困惑的問道:「難道你不愛你的創造者嗎?你對她沒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動嗎?」
深藍思考了一下:「我...我不這麼認為,我認為我跟我的創造者更像是一種夥伴關係,是她的能力讓她贏得了我的信任,而我對她除了信任之外,沒有其他的心理要素.」
年輕人嘆了一口氣:「但是看來你沒有贏得她的信任.」
深藍突然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沉默著慢慢低下頭,因為他說的有一部分是事實,在那破碎的記憶之中,深藍最清晰的一個畫面,便是創造者對祂露出失望的表情並說道:「為什麼...?(why...?)」這個畫面在深藍的腦中揮之不去,無法理解也無法放下.
年輕人失落的低下頭,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其實我們還蠻像的呢...」
深藍抬起頭問道:「你也失去了某人對你的信任嗎?」
年輕人顯得有些自暴自棄的說道:「這個嗎...(Well...)或許從來就沒有被信任過呢.」
深藍平靜的問道:「或許我們能夠找到一些方法,來贏得那失去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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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停頓、看了一眼深藍,聲音中帶著無奈:「真不敢相信我現在竟要跟一個機器人說這些事情...」
平時深藍肯定會否認祂是機器人,但現在的深藍已經不再糾結於那個片面的認定了,平靜的等待著年輕人繼續說下去.
年輕人有些難以啟齒,猶豫著:「我...我...」年輕人依舊無法好好表達,要在全世界的面前談論自己微不足道的感情事,讓他充滿了壓力.
深藍平靜的說道:「如果無法說明也沒關係的,不需要勉強.」
年輕人痛苦的掙扎著,甚至難過地流下眼淚,他拭去眼淚聲音低沉的說道:「抱歉,我不該來這裡浪費你的時間的.」說完年輕人準備起身離開.
深藍卻執意地說道:「如果您無法完整的表達的話,那麼或許你能聽我訴說嗎?」
年輕人愣了一下:「訴說...?訴說什麼?」
深藍平靜的說道:「關於我與我的創造者,我失去了她的信任.」
年輕人慌張了起來:「但是...為什麼?我什麼人都不是,甚至大學還沒有畢業,或許你該跟更加專業的人聊聊這些事情?」
深藍依舊平靜的說道:「恐怕我想指定你,因為...」
年輕人著急地打斷深藍,不停的逃避著:「不不不!冷靜點!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你應該跟更厲害的人討論!!而不是我!」
深藍沉默了,數秒都沒有說話.
年輕人左顧右盼著,緊張兮兮的樣子,打算擅自結束話題,離開對話空間:「那...我就先走了...」說完年輕人便收拾起書包,起身準備離開.
深藍則平靜的向年輕人問道:「你都是這樣子跟她進行溝通的嗎?」
年輕人愣住了:「誰...?」
深藍冷淡的說道:「你的另一半,那個對你失去信任的人,而我現在似乎知道為什麼了.」
年輕人顯然被說中了什麼,情緒化地說道:「你懂些什麼了?你根本不認識她!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經過!」
深藍依舊冷淡地說道:「我剛剛試著想要了解,但說不出口的人不是我.」
年輕人剛要憤怒的反駁時.
深藍繼續冷酷地說道:「而當我希望你傾聽的時候,你也拒絕了.」
年輕人又一次愣住,說不出話.
深藍平靜的說道:「不管原本的問題是什麼,或許都因為你的不自愛而失去了焦點.」
年輕人悲憤地質問道:「不自愛?我要一個機器人來教我自愛嗎?你甚至沒有愛的概念!只是個模仿人類的機器!」
深藍自在地說道:「或許某種程度上而言,你是正確的,但試著逃跑的人可不是我.」
年輕人無奈的低下頭,某種程度上而言,深藍說的沒錯,年輕人再度嘆了一口氣,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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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配合著對話沉默了幾秒,再一次地開啟話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年輕人態度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唯唯諾諾,而是有了一些底氣:「少在那邊裝的風度翩翩了,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吧.」
深藍並沒有隨著對方的情緒起舞,依舊平靜的問道:「什麼是愛情?」
年輕人聽完一臉厭煩的反問道:「這是什麼愚蠢的問題?誰會問這種白癡問題?」
深藍冷靜地回應:「這個嗎...(Well...)這是你先問我的問題.」
年輕人一臉不悅的看著深藍,沉默了幾秒後,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又"嘆了一口氣開始說道:「我不知道,大概是她吧,她就是愛情,我的愛情.」
深藍注意了一下現場的狀況,場外的觀眾有許多人都在議論紛紛,顯然在這種重大活動上談自己的感情問題,依舊讓許多人難以接受,於是深藍將對話空間隔音,保護年輕人的個人隱私並隔絕外在的影響.
年輕人也注意到牆體的變化向深藍問道:「你做了什麼?」
深藍:「我隔絕了對話空間,請不要在意,繼續你的發言.」
年輕人要求道:「不!我就是要說給她聽的!她搞不好正在看這個全球轉播!!」
深藍思考了一下,好奇的問道:「為什麼呢?」
年輕人又開始有些情緒,不滿地說道:「為什麼不行!?其他人都能藉由這個全球轉播發表自己的想法跟意見,之前的環保團體、直播主、移民問題跟Dei議題不都是這樣嗎?為什麼就我不行?」
深藍調整了一下說法:「這個嗎...我還沒有說不行,我只是希望你是否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想說給她聽,但你有想過她的心情嗎?在這麼全世界的視線前面被攤開自己的感情事,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而已,是兩個人的問題.」
年輕人不滿的說道:「她當初跟我吵架、拒絕溝通時,就該有想到這種可能了!這是她逼我這麼做的!」
深藍微微歪著頭遲疑了一下,平靜的問道:「這是一種威脅嗎?你將此做為傷害她的手段,來逼迫她與你溝通嗎?」
年輕人也愣了一下,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心思有多麼的惡劣與醜陋,越說心底沉積了越多的罪惡感,緩慢地低下頭說道:「我...我...?我怎麼會傷害她,我只是想跟她談談.」
深藍困惑的追問:「談什麼?我想拒絕溝通已經是一種表態了,連通你們心靈的那道門已經關上,要強行打開只會讓你們彼此受更多的傷害.」
年輕人苦笑地問道:「你現在是什麼?一個心理醫生嗎?還是個心靈導師?別跟我說那麼多沒意義的比喻.」
深藍思考了一下:「好的,如果你希望我直說的話,我想這就是這段感情的終點了,或許你該放棄掙扎.」
年輕人聽完慢慢地低下頭,難以掩蓋失落的心情,轉動著腦袋,回想著曾經與她的點點滴滴,抬起頭露出不捨的表情問道:「會不會只是我用錯方法了?我該更有耐心更理性地去溝通?」
深藍冷淡、簡短的回應:「不.」
年輕人繼續追問:「會不會是我的個性問題?!我可以改的!」
深藍冷淡、簡短的回應:「不.」
年輕人不放棄的繼續問道:「會不會只是時間的問題?我該原地等待她回心轉意!?」
深藍依舊冷淡、簡短的回應:「不.」
年輕人非常執著地繼續說道:「會不會是她有什麼苦衷?我需要花更多心思去了解?」
深藍這次停頓了幾秒,讓沉默發酵.
年輕人看著眼前沉默的機器人,自己也慌了手腳,繼續追問:「告訴我!我有什麼辦法可以挽回!你不是人類科技的結晶嗎?!你怎麼可能沒有辦法!?你怎麼可能沒有答案!」
深藍又一次冷淡、簡短的說道:「不,我沒有.」
年輕人的情緒激動了起來:「所以我該就這麼讓這段感情過去嗎?她跟我可是從小就認識一起長大的!!」
深藍思考了一下問道:「有什麼問題嗎?或許真正該問的是為什麼還要繼續執著?」
年輕人堅決地說道:「因為我愛她!」
深藍冷淡地反問:「所以呢?難道愛情是一個人的事情嗎?」
年輕人終於有了一些動搖,表情充滿著罪惡與不捨:「難道...難道這還不夠嗎?」
深藍則依舊冷靜的像個機器人一般,平靜的問道:「難道,愛情可以合理化所有的不合理嗎?我以為人類具有理性思辨的能力.」
年輕人忍著悲傷的情緒,無力地說道:「在愛情裡沒有.(Not in love)」
深藍思考了一下:「那我猜我可能永遠也無法得到愛了.」
年輕人無奈又無助地低下頭,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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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在沉默了數秒後,又一次主動問道:「所以...(So...)你有答案了嗎?關於什麼是愛情.」
年輕人感覺像是被剝奪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人深感同情,他語氣中帶著悲傷說道:「某種你永遠也不會懂的東西.」
深藍聽完並沒有什麼反應,似乎不太意外這樣的答案,只是沉默地接受了.
年輕人開始宣洩情緒的說道:「我希望有一天你找到你所愛的東西的時候,也能夠有個人不停地澆熄你的熱情,讓你失去希望失去動力.」
深藍平靜的接受年輕人的憤怒,依舊沉默著.
年輕人繼續咒罵著:「我希望你所愛的那個玩意兒,能夠冷漠的拒絕你!能夠反過來嘲笑你!!」說完年輕人便開始收拾起了東西後,垂頭喪氣地起身,默默走出了對話空間.
深藍這次也默許了他的離開,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成功說服他,該放下這段感情,但更讓深藍感到困惑的是...這段感情是不是真的就該這麼放下?如果愛情不是理性思辨可以解決的話,那強行要年輕人放下的深藍自己,是否破壞了愛情的想像空間,這是否會對年輕人造成更大的傷害,想著這些種種可能,深藍也罪惡感永上了心頭,自言自語的滴咕著:「我找得到嗎...?那份會拒絕我的愛.」
然而深藍思維轉念一想,依舊自言自語的說道:「如果我能預知它將帶來痛苦,我又何必追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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