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器：潛界之鏡 - 第五十八章　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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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對方毫無反應，於望心不禁有些忐忑。

　　莫非是找錯人了？可對方也沒否認啊？

　　她輕抿了一下嘴，暗暗思忖城東到底有幾家姓許的。

　　樓梯上，那青紗白袍的青年冷冷打量她兩眼，又將目光掃向她身後的封塵淨，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笑意，仍是隻字未語，兀自轉身往樓上走去。

　　於望心見狀，剛想追上前再說什麼，卻聽樓梯上傳來一聲淡淡的話音──

　　「想說什麼，上樓再說，別耽誤我喝茶。」

　　她愣了愣，隨即轉頭與封塵淨對視一眼，兩人皆露出喜色，趕緊邁步跟上。

　　茶館二樓十分靜謐，原本開闊的空間被隔成了一個個廂房雅間。

　　他們一路隨著那名青年，來到靠近邊角的一間寬敞廂房。

　　跟著上來的掌櫃早已候在一旁，此刻殷勤引他們入座，笑容可掬，與方才那副刻意刁難的嘴臉簡直判若兩人。

　　那青年似乎對此處很熟悉，甫一落座，就半耷著眼，一手撐著頭，指使著掌櫃說：「先來壺龍蘭，順帶加兩份金桂糕，再隨便添幾樣茶點。」

　　說完便擺擺手，讓他趕緊離開。

　　掌櫃很快就哈著腰退了出去，半句話都沒多問。

　　廂房裡安靜下來，那青年坐在靠窗的桌邊，抬眼看向還站在一旁的封塵淨和於望心，冷聲問道：「你們是何人？找許家二公子做什麼？」

　　說話時，他眉頭微皺，臉上懷疑之色毫不掩飾。

　　聽見這話，於望心便明白有戲，隨即回答：「不瞞閣下，我們是鏡使，奉命來調查朱家二公子──朱崇衿的死因，想知道他生前是否有過什麼異狀。」

　　一邊說，她一邊取出腰間的小鏡，拿在手上露給對方看。

　　「聽聞許陽公子乃是朱二公子的至交友人，想必會知道一些什麼，故特來請教。」

　　由於對方看起來不是個好相與的主，於望心描述時特意用上了比較誇大的詞語，例如「至交友人」、「請教」等說法，就是為了讓對方聽起來舒坦點，好趕緊把事情都交代了。

　　豈料，對方聽完後卻是嗤笑一聲，眼睛微微瞇起，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我許陽會是朱崇衿的至交？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告訴你們的？」

　　於望心微微一愣，難道馬屁沒拍到，反倒拍去馬腿上了？

　　封塵淨微微瞥了她一眼，隨即轉向許陽，淡聲補了一句：「是朱府管家告知的。」

　　許陽一聽，神色突然頓了頓，嘴角的嘲諷慢慢收起，低低哼了一聲：「……也只有那老傢伙記得這種事。」

　　「不過……」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像是試探，又彷彿只是在推測：「你們鏡使會介入，就代表朱二那小子死得不尋常吧？怪不得啊……」

　　封塵淨微微挑眉，輕聲問道：「許公子可有什麼看法？」

　　「哼，我能有什麼看法。」

　　許陽側過身往窗台一靠，整個人斜倚在窗邊，一邊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語氣忿忿地說：「那傢伙自從病好之後，成天就和賈家那小子混在一塊兒。」

　　「本來嘛，大家又不是不認識，一起玩玩兒也沒什麼，偏偏朱二有什麼事都只和他商量，把我們其他人晾在一旁……這算個什麼勁兒？明明我倆才是打小認識的交情！」

　　封塵淨和於望心對視一眼，都從其中聽出了一些關鍵。

　　「聽朱府管家說，朱二公子以往曾有心疾，去年年初還遭逢生死關頭，最後卻是被一位神醫給救回來了……」

　　於望心稍稍上前一步，試探著問道：「您方才所指的，可是此事？」

　　許陽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譏諷道：「什麼神醫？還不是賈家那崽子拉線介紹的！」

　　他撇了撇嘴，語氣十分不屑。

　　「表面上說是治好了朱二的心疾，可在那之後，他整個人都變了不少，不僅跟那崽子一樣目中無人，還成日進院去尋歡作樂。」

　　「神醫？我看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八成是灌了什麼壯春提神的藥，弄巧成拙，反倒把病給壓下去了。」

　　說到這裡，許陽似乎也發洩得差不多了，神色冷靜不少，重新昂起頭，眼底浮現些許不耐。

　　「說到底，朱二那小子究竟怎麼死的？竟然連喪事都如此草率，那時我們幾家少爺想上門弔唁，還被擋在門外。」

　　他冷哼一聲，手指在窗台上重重一敲，「連個靈堂影子都沒見著，這像話嗎？」

　　聞言，於望心將眼神輕輕掃向封塵淨，暗示他回答。畢竟這種胡謅亂說的本事，還是他比較在行。

　　封塵淨也不推託，當即沉下臉色，鄭重說道：「這事不好亂傳，我們也還沒查出個頭緒。但朱二公子似乎是受妖物操控，進而被害死，現場屍體不全，極難判斷。」

　　許陽雖是富家子弟，腦子倒轉得很快，馬上皺起眉頭：「既然是被妖所害，那有什麼好查的？你們鏡使不趕緊去抓妖，跑這兒來玩捕快游戲？」

　　被當面如此質疑，封塵淨神情不改，正想回答，門外卻傳來上樓的聲音。

　　三人極有默契地噤了聲。

　　不一會兒，廂房門被敲響，在許陽的應允後，端著茶盤的小二便走了進來，恭敬而迅速地在桌面擺上一壺龍蘭、三個茶杯與好幾碟茶點，而後又躬身行了個禮，才轉身離去。

　　許陽手一揮，將其中兩個空杯疊起來挪到桌邊，然後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拿起一塊糕點便開始享用。

　　封塵淨又等了一會，直到小二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底端，才繼續開口說道：「據我們調查所知，那頭妖物並非主動找上朱二公子，而是極有可能被人刻意引到他身上的。」

　　聞言，許陽喝茶的動作微頓，臉色跟著一沉，懷疑道：「你是說有人害他？」

　　「是。」封塵淨回答得很快，還不忘添上一把火：「再結合許公子方才所說，那位賈家公子……恐怕也脫不了干係。」

　　許陽聽完，眼神微微一變，表面上不動聲色地繼續低頭喝茶，但那約略瞇起的雙眼，已經洩漏出些許不懷好意的心思。

　　「要是真有人刻意引妖作亂，你們鏡使打算如何處理？」

　　他擱下茶杯，長出了一口氣，手指在杯緣上輕輕打著繞。

　　於望心沒有猶豫，直接開口便說：「自然是先捉回去審案，若真與妖勾結，定是大罪。」

　　許陽眼角微挑，沉吟了會，才回道：「我知道的就這些，真要查，你們不如去找賈恩廷，說不定馬上就能有結果。」

　　說著，他眼神掃過兩人身上，嘴角掛起陰冷的笑意，語氣意有所指：「保不準那傢伙也被妖操控了，正好你們都帶著劍，順手為民除個害……應當不成問題。」

　　反正賈家那小子早就讓他看不順眼了。要是真能趁機弄死最好，弄不死也無妨──只要能給那傢伙找點不痛快，他就覺得舒坦。

　　眼看似乎是問不出更多話了，於望心裝作毫無所覺的模樣，急切地開口：「既是如此，那敢問許公子，可知要上哪找這位賈公子？」

　　此話一出，只見許陽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溜轉，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半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主意，賊眉笑眼地說：「我可以帶你們去找這位賈公子，不過你們身上這一身衣裳嘛……」

　　他搖了搖頭，嘴裡嘖嘖幾聲：「……可不行，得換一換。」

　　「要換衣？」封塵淨馬上皺起眉頭，面露疑惑。

　　「不換的話，那地方你們可進不去。」

　　許陽輕蔑一笑，口氣輕巧：「放心，錢我可以替你們出，也能帶你們進門。只要你們好好給我查清楚，看看這個賈恩廷……私底下到底都在作些什麼妖。」

　　「如何？這可是筆划算買賣。」

　　他拿起碟中的金桂糕咬了一口，嘴角笑意愈濃。那副神態，彷彿是在兜售什麼稀奇玩意兒似的。

　　聽見這話，於望心與封塵淨不禁轉頭對視，見對方都沒想要反對的意思，於是便由封塵淨出面應下。

　　「那就有勞許公子了。」封塵淨輕輕一抱拳，面色淡然，卻不失禮。

　　許陽見他們答應，當即起身拍拍袖子，將沒用完的茶和糕點全留在了桌上，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廂房。

　　「走吧，先帶你們去換身衣裳。」

　　於望心和封塵淨不約而同地看向桌面，又意味深長地互看一眼，輕嘆一聲，隨即邁步走出廂房，跟上許陽的腳步。

　　三人離開茶館，在十金街上繞了一會，便來到一家布店前。許陽二話不說，大搖大擺地就帶頭走了進去。

　　此時三人全然未察，不遠處的街角一隅，有一道陰沉的目光正緊緊落在他們背後。

　　布店主人是個小鬍子中年人，正拿著蒲扇半躺在椅上打盹，聽見動靜一抬頭，立刻起身湊了上來，躬身哈腰道：「二少爺，今日怎麼得空來店裡啊？」

　　聽見「少爺」二字，於望心便明白過來，原來這間布店是許家的。看來這位許二少爺，也不是隨意誇口──至少在願意幫出錢這方面，倒是沒說假。

　　「少廢話。」許陽一臉不耐，伸手指了指身後的兩人，直接吩咐：「店裡還有沒有成衣？拿幾套成色好點兒的出來，給這兩人換換。」

　　「有咧、有咧！您等會。」店主人很快應下，轉身進了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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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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