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上那抹陽光色 - Chapter 15 跟著心走，追著人跑

　　紫色漸層的紙雕蝴蝶看似靜悄悄地棲息在桌前，只有季煦茵知道，這隻蝴蝶總是在心底翩然起舞，帶起一些在意又糾結的微波蕩漾。

　　打開衣櫥，正準備挑選外出的衣服，看向鏡子裡纖瘦的身影，季煦茵又再次想到利維說的那句：對營養不良的小豆芽能有什麼心思……

　　這樣就算了，還說根本就不能比……回想起那位成熟嫵媚的餐廳老闆娘，以及之前對他有好感的派對女孩與茱麗亞，甚至是茉莉打聽過的那些利維過往『朋友』，各個都是波濤洶湧、凹凸有致的身材。

　　利維也曾親口說自己不是他想要約會的對象類型，她都知道的啊！

　　但為什麼會有以前從未有的難過和受挫的感覺呢？

　　還因此就衝動答應了昨天萊恩開口的約會邀請，當時看到利維臉上的錯愕表情，她竟然就覺得解氣許多。

　　好像和他證明：你看，營養不良的小豆芽，還是會有人喜歡的。

　　她怎麼這麼幼稚啊？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季煦茵頹喪地雙手揉亂自己的頭髮，但看了眼時鐘，還是認命地隨手抓了衣服和褲子，準備出門。

　　到達宿舍大廳時，萊恩已經在樓下沙發區等待，看到她便笑著起身迎上前。

　　「菲，早安，妳今天真漂亮。」萊恩臉上帶著真誠的讚美。

　　季煦茵今天一襲寬鬆的白色粗編針織毛衣，搭配合身的丹寧褲，罩上一件天藍色的羊毛長版大衣，有一種清新溫柔又帶點率性的氣質。烏黑的秀髮紮起高馬尾，平常素淨的臉龐，上了淡妝，點上粉嫩色的唇膏，笑得可愛極了。

　　季煦茵有些羞澀一笑。「謝謝，所以我們今天要去哪裡玩？」

　　萊恩帶著愉快的笑容說道：「海德公園有聖誕市集，聽說很好玩，白天去人也沒那麼多，我們搭地鐵過去很快。」

　　海德公園佔地寬廣，陽光透過樹梢灑落，冬日的空氣中帶著一絲涼意，並不刺骨。

　　到了聖誕市集入口，因為時間尚早，聖誕燈飾都沒有點亮，市集上的人群不多，但依舊能感受到節日的歡愉氣氛。裡面攤位林立，各色的棚子裝點著紅綠相間的聖誕飾物，慶典的感染力十足。

　　空氣中彌漫著香料紅酒的甜香氣味，偶爾飄來的烤德式香腸的焦香更是令人食指大動。儘管人群稀疏，但小販們仍熱情地招呼著。

　　季煦茵和萊恩並肩走著，她環顧四周，覺得冬日的聖誕市集有一種特別的魔力，令人心情愉快。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一道鬼祟的身影正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面。

　　「菲，要玩海盜船嗎？」萊恩高聲指向正左右擺盪的遊樂設施。

　　季煦茵點點頭，「好呀！我很喜歡玩這個。」

　　隨著巨大船身的擺盪，向高空攀升，再極速墜落，宛如大海風暴裡船身的劇烈飄搖。季煦茵在高空中放聲尖叫，但隱約卻聽到斜後方有男生低沉的悶哼聲，就像是把吶喊全卡在喉嚨，苦苦壓抑自己似的。

　　心裡還在奇怪：如果真的怕，為什麼要坐到船身後端？像她和萊恩坐在船中央的位置不是比較好嗎？

　　果然一下船，有道黑色身影搖搖晃晃地衝去旁邊的洗手槽乾嘔。

　　「天啊！那人有點慘。」季煦茵不禁同情。

　　男人穿著黑色羽絨外套和黑色丹寧褲，還戴著黑色鴨舌帽。那人雖然裝扮相當低調，但她總覺得這身高體型很像某人。

　　「這種事在樂園常見，我們下個去玩什麼？」萊恩並不在意別人，拉回季煦茵的關注。

　　「雲霄飛車或者旋轉飛椅嗎？」季煦茵才剛說出口，那道身影嘔得更大聲了。

　　「……」萊恩和季煦茵沉默了一會兒，相視而笑，決定遠離這個人。

　　到底為什麼不敢玩這些，還要來這裡呢？

　　玩夠了刺激的項目後，也快到午餐時間，他們開始逛市集的美食攤位。

　　兩人點了熱紅酒和披薩，坐在特製的啤酒筒桌子和動物屁股造型，還互相拍了一些各自的背影照，笑得要命。

　　「太搞笑了，這椅子，如果利維來我一定要他穿白襯衫坐這斑馬屁股的——」季煦茵看著照片，笑著脫口而出。

　　本來也在笑的萊恩，聽到另一個人的名字，突然就凝住了笑意。

　　季煦茵察覺，才恍然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咬著唇，跟著止住了笑。

　　為了化解尷尬的氣氛，萊恩提議說：「吃飽了，我們去前面玩吧。」

　　季煦茵點點頭，兩人先到了套圈圈攤位。

　　獎品擺滿了各種絨毛娃娃和小型裝飾，季煦茵握著環，瞄準目標，試圖套中她喜歡的小熊玩偶。但連續好幾次都差一點，她只能無奈嘆氣：「看來小熊不想跟我回家。」

　　就在她又付了一次錢，想重新瞄準時，突然感到伸出的手上一涼。低頭一看，居然一個套環平貼在她的手背上。

　　她愣住幾秒，隨即失笑：「我這是被套中了嗎？」

　　萊恩和一旁的人也都被逗笑，大家都想看一下是誰這麼離譜，可以套到這個方向來。

　　季煦茵看過去，竟然是那個黑衣男，他站在最旁邊的位置，手裡還拿著幾個套環，戴著黑色口罩因此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可能意識到自己成為矚目焦點，慌慌張張地把手中的圈全往地上一扔，匆忙轉身離開。

　　季煦茵瞇起眼，總覺得那人的行為舉止很可疑。「這個人……」

　　正想和萊恩討論，卻被萊恩催促快把圈圈套完，說後面還有射擊氣球的攤位。

　　到了射擊攤位，萊恩和季煦茵拿起空氣槍，雖然打中了幾顆氣球，但都是只是安慰獎。

　　「太難了——」射完子彈，季煦茵扁著嘴望獎興嘆。

　　「我再努力看看。」在台灣當過兵的萊恩不想氣餒，繼續瞄準。

　　當她正看著萊恩射擊時，忽然另一邊爆出歡呼，是攤主的驚呼：「恭喜這位客人，中大獎了。」

　　季煦茵轉頭一看，又是那位之前扔套環套中她的黑衣男人。

　　他竟然打中了最大獎，攤主舉起一隻巨大的泰迪熊，朝他走過去要頒獎。但男人卻慌張搖手示意不用，並且馬上看向她的方向，像上次一樣，與她的目光交會後，又立即轉身逃跑。

　　但誠實的攤主卻不肯放過他，一路追著他跑，「欸——年輕人，你獎品要拿走啊——」

　　男人還是沒說話，只是邊跑邊一直擺手表示拒絕，兩人你追我跑，繞著圈子，場面變得滑稽無比。

　　圍觀的人群也開始哄笑，甚至有人鼓掌叫好：「要跑也要帶著你的熊跑啊！」

　　季煦茵看著那人閃躲竄逃的背影，嘴角不禁揚起：「這人真奇怪。」

　　萊恩這時也已經打完，還是一無所獲，看著那道身影，冷淡地說：「還是不要離奇怪的人太近。」

　　但季煦茵此時的懷疑已經來到最高點。回想從海盜船開始，到之後刺激的遊樂設施，每次下來都會看到這個人在設施出口附近的長椅低頭坐著，好像在休息等人，然後又是套圈圈、射擊攤位，都這麼剛好在她周圍，和她對上眼卻又要逃跑？

　　她更加仔細觀察了終於被攤主攔下的那道身影。雖然戴著口罩、鴨舌帽還擋住眼睛，但感覺實在太過熟悉。

　　即使覺得自己的猜測很荒謬，但季煦茵還是忍不住上前喊了一聲：「利維？」

　　那男人的身影一僵，下一秒就把被硬塞到懷中的泰迪熊慌張摔回攤主身上，迅速往出口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人群。

　　對方的反應確定了她的猜測，季煦茵直覺地就追了上去，根本聽不見萊恩在後面呼喊她的聲音。

　　「利維——利維·米勒——」她放聲大喊。

　　午後的斜陽照射，季煦茵跑在橘紅金光鋪成的道路上，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儘管她早已看不見他的背影。但她知道自己在追趕的，不只是那個逃跑的男人，還有她心裡一直被忽略的某種情感。

　　但就在她跑出市集的範圍不久後，眼前的一幕讓季煦茵感到無法呼吸——這是她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場景。

　　利維跌坐在一棵大樹下，身體不停往後退縮。口罩和帽子都掉落在一旁，原本淡蜜色的肌膚，此刻在臉上卻蒼白如紙，唯一的顏色是泛紅的眼睛，但目光空洞，像是被某種情緒完全吞噬，表情脆弱得像是驚慌不已的孩子。

　　一隻灰色的大狗對著他不停狂吠，不知是興奮還是憤怒，主人正拼命拉著繩索，不讓牠往前撲。

　　季煦茵從未看過那樣無助的利維。他總是風流瀟灑、張揚恣意，然而現在卻像是失去所有防備。她知道事情不對勁，立刻奔向他，毫不猶豫地將他擁入懷裡。

　　「別怕，我在，我會擋住牠，沒事的。」

　　抱住利維後，才發現他的身體一直在發抖，甚至呼吸急促，像是快換不過氣來。

　　季煦茵捧住他的臉，柔聲說：「利維，看著我，我是菲。我現在抱著你，不會有任何事情可以傷害你，我們一起深呼吸好嗎？」

　　但他的眼神依然游離不定，無法集中，整個人還陷在恐懼中掙扎。

　　「利維——我在這裡，我是菲，看著我好嗎？」季煦茵用額頭貼上他的，掌心貼著他臉頰，溫熱的體溫傳遞過去，利維身上的顫抖終於慢慢平息。

　　「菲？」利維終於開口，聲音卻啞得支離破碎。

　　聽到這樣的聲音，讓季煦茵瞬間眼眶一熱，心痛得厲害。

　　「是，是我，我一直陪著你呢。」她仍跪在他的雙腿間，與他咫尺相視，佔據他所有視線。

　　季煦茵沒看到的是，後來趕來的萊恩也都目睹了一切，他幫忙狗主人一起把狗拖走後，默默地低頭就先離開了。

　　萊恩知道，他已經輸了，季煦茵的選擇已經顯而易見。

　　沒再聽見狗吠聲，季煦茵猜測主人應該已經把狗帶走了。

　　「我很怕……都碎掉了……到處都是……」像是又想到什麼，利維的身體又微微發顫。

　　「在我懷裡，你現在很安全。」雖然聽不大懂，但季煦茵再次主動將他的頭壓至心口的位置，想讓他聽聽自己的心跳聲。

　　下一刻，利維的淚水無聲地浸溼了她的衣服。他沒有發出任何哭聲，但圈住季煦茵腰間的力道，讓她感受到他的痛苦，那份脆弱讓她的心也跟著一點點裂開。

　　利維哭了許久，直到她腰上圈緊的手臂逐漸放鬆。

　　「對不起。」他悶悶的聲音傳來。

　　「是因為搞砸了我的約會嗎？」

　　「嗯，還有讓妳看到這樣沒用的我……」他語帶哽咽。

　　「是我對不起，我腿太短跑太慢，早點追到你就能擋在你前面。」季煦茵溫柔地來回撫著他的髮，聲音也染上一些哭腔。

　　「妳會告訴別人嗎？」他的聲音帶著乞求。

　　「不會，但你如果欺負我……」她調皮道，企圖和緩氣氛。

　　隨即她感覺腰間被輕掐了一下，笑出了聲音，但依然緊緊擁著他。

　　這個安撫的擁抱仍持續著，彼此都捨不得放手。

　　季煦茵不知道他曾經歷過什麼，讓他對大狗如此恐懼，但她確定的是，她捨不得這個人這樣脆弱無助，讓她心疼得要命。

　　她想，她喜歡上利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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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跟著心走，追著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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