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上那抹陽光色 - Chapter 18 夜光畫裡的思念

　　原本桌前的紫色漸層的紙雕蝴蝶已經被收起，替代而上的是紅綠交錯的立體聖誕卡片，是茉莉親手製作的，胖呼呼的紅鼻子小麋鹿傻憨憨地對著她。

　　還有一個星期就是聖誕佳節，季煦茵很喜歡這個節日的溫馨氛圍，可以佈置也能欣賞繽紛可愛的聖誕樹和亮晶晶的飾品。在國外就更完美了，可能還會下雪。

　　穿著大衣、套上圍巾和手套，季煦茵漫步在前往畫室的路上。她縮了縮脖子，將厚實的圍巾拉得更高，呼出的熱氣很快就在冷空氣中形成白色的煙霧。

　　酒吧那晚之後，她向利維告白被拒的事情自然也是瞞不住，她的耳朵可是慘遭茉莉毒手被捏了好多下，說是要看看能不能把她捏得清醒一點。還一直嚷著要她多看看優秀的萊恩，別再理會利維那隻花蝴蝶。

　　而畫室那邊，利維也已經很久沒來了。大家不停詢問兩人是不是分手了，一堆女學員倒是滿臉複雜……可能是難過看不到利維，又開心利維和她分手恢復單身？

　　但總之，她也不想去多解釋些什麼，隨旁人去猜想。她現在只想安靜地，慢慢地，忘了這段令人心碎的單戀。

　　到了畫室，和早班的同事交接後，對於同事臨走前對她的擠眉弄眼和賊笑覺得疑惑，還沒理出頭緒，一名資深女學員已經在喊她。

　　「菲，聽說畫室這次的聖誕裝飾都是妳弄的，真可愛。」

　　季煦茵看著那些裝飾，笑得溫柔。「是呀，保羅先生說他不會，就交給我了。我最喜歡佈置這些，尤其是聖誕樹，就像掛滿了愛和幸福的樹，讓人感覺希望無窮。」

　　女學員一臉揶揄。「就說妳浪漫了還不承認，難怪那幅示範的夜光畫——」

　　「別說了，快去畫妳的，今天要完成進度。」季煦茵叉起腰裝兇，紅著臉打斷女學員的話。

　　「好啦好啦，菲助教別害羞。」女學員掩嘴一笑，回到自己位子坐好。

　　但季煦茵越想越難為情，默默地拿了另一幅教師示範的夜光畫替換擺上。將自己的作品拿回倉庫擺放，做完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協助現場。

　　聯合展過後，因為受到他們的作品影響，畫室特別新增了夜光畫課程，報名非常踴躍，因此也來了許多新面孔。

　　一名年輕男學員舉手求助。「菲——我這裡明明有塗夜光顏料，但妳看紫光下根本沒效果。」

　　季煦茵走了過去，看了他的作品。「你疊太厚了，所以變成不透明，建議疊在淺色顏料上效果會比較好。而且不能混色，混入越多一般壓克力顏料，就等於是稀釋了夜光粉的密度，發光能力就會變差。所以要耐心一層一層加上去，乾了才能繼續下層的繪製。」

　　季煦茵說完，才發現男學員根本沒有在聽她講，只是雙眼像是著迷地看著她。

　　「你聽懂了嗎？」她側頭問他。

　　男學員卻是笑著回道：「妳好溫柔喔，可以當我女朋友嗎？」

　　周圍的學員們瞬時鬧了起來，或笑或叫，情緒熱烈。

　　「哇，這位弟弟，你原來是想當眾告白嗎？」

　　「新同學，你動作太慢了，菲有男朋友了。」

　　「不是分手了嗎？利維多久沒來了。」

　　「別亂說，人家可能只是吵架呢。」

　　季煦茵尷尬起身，成為言論焦點讓她耳根都紅了。「這沒什麼好討論，大家趕快畫吧，時間有限。」

　　「菲，妳真的有男朋友嗎？沒有的話，我可以追求妳嗎？」男學員看起來不死心，甚至扯了下她的袖子。

　　眾人又是嘩然。

　　季煦茵扶著額頭苦笑，為這不會看場合的小男生覺得困擾。

　　但下一秒，熟悉的香氣襲來，跟著一隻手臂強硬地由後往前橫在季煦茵肩頭，往後將她護至懷中。

　　「那你現在可以死心了，小弟弟。」

　　她心頭一顫，耳邊除了教室學員們更熱烈地起鬨吵鬧，全是她加速的心跳聲響。

　　「利維！你什麼時候躲在旁邊的啊？」

　　「這是突襲女友呢，戴口罩又戴帽子沒認出來。」

　　「就跟妳說沒分手，妳跟小弟弟一起死心吧！」

　　眼看越加吵鬧，季煦茵示意要大家安靜畫畫，拉著利維就往教室外走。

　　「你這是做什麼？」她轉身皺起眉，瞪著他低聲問。

　　「本來只是想來看看妳……這不剛好，幫妳解圍。」利维看著她，目光深邃得讓人無法逃離。

　　季煦茵心跳又漏了一拍，迅速別開眼，後退一步。「不需要，而且這種戀人扮演遊戲，你不來以後，也就不用了，還是澄清比較好。」

　　「我還是會來，」利維急切回應，話裡透著一絲倔強。「是妳說的，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季煦茵心底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彷彿被什麼緊緊勒住。

　　「是，我確實說過……但你也得給我些時間……去放棄你吧。」她低頭無奈輕笑。

　　利維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表情瞬間變得冷硬。他眉頭糾結，嘴唇抿緊，像是不滿，也像是壓抑著無法宣洩的情緒。

　　沒再說什麼，他轉身就大步走向門外，背影帶著一股倔強和落寞。

　　季煦茵目送他離去，眼神黯淡了幾分。她仰頭做了一次深呼吸，努力調整內心的紛亂後，才回到教室繼續工作。

　　然而等課程結束送走學生後，她發現利維還坐在大廳沙發，竟然沒有離開。

　　「還有事？」季煦茵冷漠地問。

　　利維看見她，連忙起身捧著一袋甜甜圈和熱飲，遞給她。「我剛才去買的，還有些餘溫，妳快吃，我來幫妳收拾教室。」

　　季煦茵心裡一陣複雜，她已經不想再去猜測他這些舉動背後的用意，只覺得疲憊。

　　她索性不再掙扎，接過點心。「隨便你。」

　　說罷，她便坐下來開始吃，而利維看著她的動作，露在口罩外的雙眼彎起，似是滿足。

　　他朝教室走去，動作俐落地開始幫她整理善後。

　　利維將學員的畫都歸到倉庫擺放好後，找到剛才聽到那幅讓他好奇的畫——季煦茵的夜光示範畫。於是拿起紫燈，照向那幅畫。

　　一般光照下是一片花海，夜光部份顯出的畫面——是他的面容。

　　她確實將他畫得更像、神韻更加好看，用隱密的夜光詮釋這份浪漫。

　　明明說要澄清關係，卻又將對他的喜歡公諸在學員們面前。

　　他狂跳的一顆心，竊喜愉悅，又帶著酸澀，還有更多的無措……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回去的路上，路旁的商店櫥窗中已經裝飾上了溫暖的燈光和節日彩飾。街道上的燈飾溫暖而明亮，五彩斑斕的光芒映照在他們的身影上。

　　季煦茵把手揣進大衣口袋裡，低頭走著，試圖忽視身邊的利維。

　　終於，利維開口打破了沉默。「妳寒假不回台灣？」

　　「打工賺錢比較實際。你呢？不回美國？」

　　「我討厭那裡。」

　　「討厭的一直都是人……從來不是地方。」她喃喃道。

　　利維微微一怔，低聲補充：「對，我也討厭我自己。」

　　季煦茵轉頭看著他，目光裡充滿疑惑。「那我豈不是眼光很差？」

　　利維垂眸低語：「妳只是還不夠了解我，等妳了解了，說不定也會討厭我。」

　　「比如呢？這是你拒絕我的原因嗎？」季煦茵追問。

　　利維沉默了一會兒，坦承道：「複雜的家庭背景之下，我覺得我不會愛人。尤其在我十五歲的初戀開始於一場誘騙，最後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收場。之後和所有女人的性愛都只是發洩和排遣無聊，而且和她們的親密舉動，其實都讓我覺得噁心，但又覺得放縱沉淪的自己更髒。雖然目前和妳的接觸從未產生不舒服，但以後呢？我不確定，我沒有交往過固定伴侶，菲——我不想傷害妳……」

　　季煦茵愕然，內心一陣抽痛。茉莉曾經提到的話突然閃過她的腦海，沒想到原因竟是如此沉重。

　　她停下腳步，拉住他的衣角，仰望他的瞳眸裡映著街燈，像藏了一顆小太陽。「我的中文名字裡面，煦是溫暖的意思，通常用來形容陽光，所以說不定我可以當屬於你的陽光呢，要試試看嗎？」

　　「試什麼？」他脆弱的眼底都是迷茫。

　　她將他的口罩輕柔解下，撫上他的唇娑摩，傾身靠近他說：「接吻……正式的接吻。」

　　季煦茵的凝視炙熱又溫暖，氣息輕撫在他的臉上，讓他移不開的視線中，只剩下她迷人的雙唇。忽然，他回想起上次隔著餐巾紙的吻，一股無法抑制的渴望湧上心頭，引誘著他向她親近。

　　然而，就在兩人唇將相觸的瞬間，利維的手機響了，刺耳的鈴聲打破了這份脆弱的美好。

　　利維忽然清醒，慌亂地後退一步。「對不起……我沒辦法……」

　　季煦茵的心臟被失落衝擊。眼裡的溫度熄滅，緊抿的唇有些微顫。她以為，這一次利維可能會給她不一樣的答案，或許他們之間的關係能有所突破。

　　但顯然，她錯了。

　　「不需要道歉，再見。」她轉過身，匆匆離開，垂下肩膀的背影中充滿受傷與疲憊。

　　利維站在原地，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的矛盾在內心撕扯，卻無法跨出那一步。他黯然地看著菲離去的身影，只能任無力感再次包圍而來。

　　冰涼的空氣裡，街上的燈光依然美麗，但兩顆心卻只能在這片美好氛圍中各自痛苦與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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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夜光畫裡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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