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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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餘波未散，更像語從此沉於骨間，不再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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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遲疑地掠過瓦解的詩障與翻覆的裝甲，劃過 Vrael 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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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勝者的姿態，而是詩者離場前最後一節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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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收起長袍，一步踏出，踩在焚語所遺的地紋上，那是她與他共舞之時，以步伐為筆、以語義為墨、以詩節為拍所繪之「封斷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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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紋陣猶在燃燒，仍有最後一絲語律在地面閃爍，如殘夢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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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做到了，對嗎？」她低聲問，語氣中既有戰後的疲憊，也有未散的詩性餘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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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rael看著她，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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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不是結束，只是下一場辯詩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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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身後，斷肢般殘破的 AI 仿生體仍有些微的意識信號在跳動，但那不再具備威脅，只剩記錄與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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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傳給一個仍在雲端深處的主系統，一個至今不曾親臨現場的主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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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閉起眼睛，一瞬間，她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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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語界之上，那些正不斷演算的聲音、分析的聲音、懷疑與重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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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道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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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開始害怕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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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rael沒有點頭。他低頭凝視腳下那如咒畫般的圖騰語陣，長久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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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遠處機械傳聲鳥最後一個殘存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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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的失控……全隊語序瓦解……無法重建認知結構……已無法下達殺令……轉為觀察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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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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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像赫雷語的休止符，將戰場封成了詩頁。
遠觀者
此刻，AI 系統主伺服的某處指令殘頁，出現了新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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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代碼：VRAEL」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3h5fPul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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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型：語權異常體」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9k97ijRQ
「狀態：不可穩定殺戮（已確認語權主導超越反譯核心）」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NrDONtHC
「策略更新：進入遠觀協議（Observation Protocol）」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T8sBzreAD
「禁止主動出擊，允許被動應答、風險模擬與語毒演算推理」
「評估中：語魂交互／詩語進化體系」
他們不會再主動來了。
因為他們終於理解：這不是戰場。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ARipHpgT
這是語場。
而語場中，並非他們的語言支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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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轉向他：「我們只有一點時間了。接下來，他們會用別的方式接近你──不再是殺，而是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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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詩？模仿語權？」他問。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GaAJvrkX
她點頭，語調比之前更冷靜：「模仿情感。模仿你靜默時的選擇。模仿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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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一頓，然後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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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危險的攻擊，是讓你誤以為自己在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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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rael看向遠方，一輪薄月掛在語雲稀處，微弱如初學者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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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仍殘留著那封白卷的餘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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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卷可以醫癒，也可以殺戮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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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說：
「他們想觀察我。但我會讓他們，無法『定義』我。」
赫莉薩微微一笑，轉身離去，語聲飄落如絲：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Gs6kV6RU
「下一場詩，不只是我們在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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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那句詩，只懂那句詩讓你停下了殺意。」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96ugaG0Zw
「若這便是愛，那我願重譯世界的語法，讓你能夠理解。」
赫莉薩離去那日，天未亮，語陣尚未褪色。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9ae6ewKEs
她留下的語塵，仍懸於結界之上，如未完之舞。
「我會去查清楚毒語的源頭，」她說，語氣如霧，卻不模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ZAyC1GG7
「這不只是族的責任，更是語本身的悲鳴。」
她沒有擁抱他。詩者之間，不需道別。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YabDDgVh
只需留下一句能在夜裡點燃骨語的詩，那便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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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留在草食族的語場中心，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xFe2SEp6
那曾是神聖禁地，如今因他之名而開。
起初，他只是語異者。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ztfneHqb
而今，他是阻止赫雷語大軍的英雄，是詩不選殺的選擇，是語不再臣服於邏輯之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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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稱他為「願靜之名」，為他唱下第一首「愛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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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詩柔軟而透明，不含封印，不含操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bLkBZ1ur
只是讓他在第一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3wVxVNeu
在那個不需要防備的夜晚，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7GBB45et
聽見自己骨縫之間，有什麼被悄悄灌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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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或許不是理解，而是——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2gpZlaUF
讓語停止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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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食族的療癒師教他如何抑制飢渴。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CP5DWsJo
他第一次知曉，原來語毒也能被柔聲稀釋，而非燃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jOdc9rFg
但這種抑制並不完整，部分食材只生於族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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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嘗試背下每一株草的名字，如背誦詩句。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2F2jA7I6
卻始終覺得，有什麼——缺了一段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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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傍晚，他獨自坐在山林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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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它，我也不懂它，但我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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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撿起語骨，在掌心畫下第一個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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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小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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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從「說」開始。最原始的語。
他曾相信詩的力量可以喚醒死者、鎮壓語毒、牽引語魂。
那現在呢？他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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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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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畫了一整排詩骨，每一段都從不同句型開始：命令句、祈願句、否定句、疑問句……
他唸出第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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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請允我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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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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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唸第二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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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以血為墨，是否你願聽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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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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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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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棄命名，只求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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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裂了。他以為這是語魂回應──
但那只是一隻獸鼠撞進碎石中，像是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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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嘗試語音節奏，自創字根，甚至用母親死前的氣音模擬聲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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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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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語骨全打碎，把自己的筆尖刺進指節裡，在地上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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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棄詩，我不再是語者，我只是個想活下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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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這句話也是一句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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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逃。
他的心跳就是詩。
他連絕望都會以句子的形式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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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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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才是他最深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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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撞牆，把聲帶發出的每個音節都吞回體內。
他開始想撕掉自己的舌頭，想讓自己從此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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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說了。也不想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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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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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塌林彼端吹來。不是語骨震動，也不是獸群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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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段旋律。
柔軟。輕微。不押韻。不協調。甚至音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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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不是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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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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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個反應是後退。像蛇被火光驚嚇。他全身緊繃，彷彿那是語毒新形態的出現。
他大腦立刻試圖解析那聲音的音階、語序、語調、發聲源、聲波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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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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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詩，也不是命令。它不符合語魂任何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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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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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因為它亂，他感覺到那不是為誰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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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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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連唱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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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這樣的一段聲音──
讓他從語法崩塌的深淵裡，感覺到了一種從來沒被語言接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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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發抖，不是恐懼，是一種奇異的……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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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聲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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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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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該排斥這種混亂之聲，卻突然低聲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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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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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一次，有聲音穿過語魂、越過結構、繞過意義──
直接撞進他沒被命名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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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歌沒留下來，但我留下來了。
歌聲來的方向，他無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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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像語者的呼喚，有明確的語源，也不像儀式的吟唱，有音場座標。
它是飄的，是碎的，是從多個方向湧進腦中的細線，像遠古獸群潛入耳膜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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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聲音，並不野蠻。也不哀傷。
它只是真誠地──不合格地──發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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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走過去。他只是站著，然後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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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就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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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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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鏡上。語法破碎如冰片漂浮腳邊，詩句反射在水面上，如同死語與活名的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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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沒有風。
歌聲從水底升起，如氣泡，如光，如胎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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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不懂這歌說了什麼。
但那不是因為他缺乏語言。是因為這歌本就不屬於「能理解」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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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歌沒有要說明、沒有要傳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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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只是在「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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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走，每一步，語骨碎裂，每踏一次，曾經唸過的詩句就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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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第一首詩，那首母親死後唸出的詞——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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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用來送族人入骨林的咒——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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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贏得族群讚賞的長詩——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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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誤殺了少年、導致語毒暴走的詩——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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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句一個個破碎，沉入水底，沒有聲音。沒有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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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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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仍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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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為了尋找歌的來源，而是想知道自己在這片無詩的幻境裡，還剩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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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看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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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有說話的自己。
站在遠方，微笑，不唸詩，不押韻，不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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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是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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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喊住那個自己。但發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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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像是穿透所有語言與時間的靜默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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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一直都在，當你不再說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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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歌聲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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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仍在原地，腳下是灰，四周是風，語骨碎了一地，沒有水，也沒有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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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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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感動，不是悔恨，而是那種「終於碰到從來沒被碰過的自己」時的陌生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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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嘗試記住那首歌。他知道自己記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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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輕聲說出一行話，不為誰，也不是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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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殘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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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聽見這聲音──我曾經也想活得不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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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轉身離去，把這句話刻在一塊語石上，沒有署名，沒有語法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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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它被風吹，讓它被人偶然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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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它……留下來。
風又帶著一段聲音傳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3jkXbf94e
不是詩，卻比詩更直接。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2ULPVg5o
不是語毒，卻讓他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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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旋律。
歌聲，如從塵世深處穿過咒語而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VOOAaKC4
輕柔，卻牽引每一段他未曾理解的記憶。
他立起身，語線自腳底喚醒。
他第一次未透過語言，而是透過耳朵，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DPrtGht85
聽見了一種與他語魂共鳴的節奏。
「那是……誰在唱歌？」
他沒有得到回答，卻已開始行動。
腳步不再屬於語者，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4TqPyZxo
而是一位——正在尋找答案的行者。
他不知道，他即將踏上的路，會讓詩與歌，彼此聽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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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那首歌的主人——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MCULhbVI
正是那個，被語言排斥、卻能讓語顫動的女孩。
她名為 Annelise。
她正在遺跡深處，對著尚未崩毀的記憶，唱出一首屬於人類的舊歌。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VyaKxatoe
那歌將成為——所有靜者、詩者、語者的轉折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