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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直都是在組織大後方負責籌措資金、物資分配之類遠離生命威脅的工作。但是事到如今,組織已經面臨存亡之際,凱米恩實在沒辦法繼續躲在安全的地方,假裝自己無能為力來避開風險。
沒錯,他承認自己的確只有法爾凱斯說的「八歲本事」,只是個沒什麼用的匿血。要是和其他巫師面對面施咒對搏,自己肯定沒有機會能贏,肯定會打輸被反殺的——
可是就算這樣又如何!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會拼到最後一刻,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塔瑪爾得逞,讓巫師會毀在那個獵手頭子的手裡。
組織能夠延續到今天,擴展到現在的規模,是我們花了四十多年,犧牲了多少前輩、多少同伴的鮮血和性命換得的!就算賠上我這條命,只要能夠讓大家的信念不會就此熄滅,一切就值得了——
「凱米恩,都說了……你要不就把嘴巴咬緊點,要不就張著嘴算了。拜託你別一直牙齒打顫製造聲響……這樣反倒會容易被對方注意到。」
海茲冷不防地悄聲抱怨,讓凱米恩尷尬地摀住了嘴,耳朵一下子發紅。他本來努力試圖在內心鼓舞自己,要說服自己擠出更多勇氣,但效果顯然很有限。
「我、我……是因為那個、太、太冷……才不是害怕之類的……」
他結結巴巴地辯駁,想在副會長的基層面前守住自己身為前輩的尊嚴。海茲不以為然地揚了揚眉。
「我也沒說你是害怕啊。」
真是的,只是個跟監任務就讓這個前輩緊張成這樣……他姑且還是會長那邊的中階幹部不是?
難不成是因為我剛才那些話的關係嗎?但那也是很合理的推論啊。米瑟勒斯本來就可能會被那些獵犬隊的傢伙當作誘餌,用來釣出我們。對方肯定會料到我們的跟監行動,事先派人埋伏在這附近吧。
如果沒有跟那些獵犬一搏生死的信心,他還不如繼續用商人的身份偽裝下去,做他擅長的事,專心去商行收集情報就好。唉,說什麼不放心讓我一個人,硬是要逞強跟著過來……
「我、我真的沒有害怕!……只、只是,我不常做跟監的工作,擔心會有疏漏之類的,比較緊繃了點……」
「都說了……我又沒說你是害怕。」
「你的眼神……看起來就有這種意思嘛。」
「那是你自己過度解讀了。」
海茲聳了聳肩。凱米恩難堪地眨眼,小聲咕噥。
「我、我覺得,我們還是別繼續聊天了,免得真的被潛伏的搜捕員聽到……雖然有用屏障咒擋著,但還是盡量保持安靜比較好,這樣也比較能聽清楚米瑟勒斯跟那個傭兵團幹部在說些什麼……」
「……從頭到尾不停發出聲響的人,不就是前輩你嗎?」
海茲答得很無奈,他輕嘆了口氣,決定先專心關注不遠處兩人的對話。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nvyhXFn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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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蕩蕩的小街巷口,有幾個鎮民正拿著鐵鏟整理路上的積雪。崁柏特陪著米瑟靠牆而站,聽完了他吐露的近況,摸著下巴思考。
「也就是說……至少這陣子在查諾境內,你都會繼續跟我們一起行動對吧。我聽灰蒙說,我們會在比斯卡特鎮這裡多待一陣子,塔瑪爾好像有安排什麼人要找我們會合的樣子。他有對你們搜捕員透露些什麼嗎?」
「他沒有提這些事情……只是叫基層去找出鎮上的巫師會據點。」
米瑟一五一十地回答。
這是阿奇諾轉告給他的「上層命令」。塔瑪爾似乎判斷出比斯卡特鎮的某個地點藏著巫師會的據點,要他們這些基層做好巡街的工作,並且設法找到據點的位置。
米瑟姑且在口頭上表達知悉了這份工作,卻並沒有打算認真調查。
他來過這座小鎮,也知道巫師會曾經當作據點的「鬼屋」在哪,那段時間的回憶仍舊歷歷在目。希格德當時帶著他來到這裡,想說服維納回去向會長道歉,挽回正在冷戰的姊弟關係。沒想到,他們卻在這裡意外碰上了遭受暗殺的塞德里……
米瑟看著積雪被清開的街口小巷。只要往那條巷子走進去,不到千步的距離就會抵達那間鬼屋了。
伊歐已經離開了快一個月,應該早就把錫牌交付給大家了。就算那間據點曾經有人留守,現在肯定也撤走了吧。
即便知道舊據點的位置在哪,米瑟也沒打算對任何人說出口。因為那幾個搜捕員幹部隨時都在背後盯著自己,他不想讓塔瑪爾的手下取得任何關於巫師會的情報。
上次甩開了他們私下會見團長,結果事後被萊格叫去訓話了好一陣子。
雖然嚴格來說,他那天的行為並不算是違反規定。他沒離開外城區,還照規定在城門關閉的鐘響前,回到了宿舍門口。可是萊格還是硬挑毛病,訓了他半小時。
因為米瑟怎麼樣都不肯透露自己當時溜去酒館街做了些什麼。萊格對他的嘴硬很氣惱,嚴厲警告了他,要他別以為能有本事藏住什麼秘密。然而,米瑟對他的斥責敷衍了事,完全沒有認真聽進耳裡。
他看得出來,這個幹部表現得惡狠狠又刁鑽,實際上只是在掩飾內心的恐懼。萊格是太害怕被塔瑪爾追究跟丟人的責任,所以才把這口氣怪罪在他身上,藉此宣洩不滿。
後來,萊格去找路人探問,自己設法調查出米瑟當天做了什麼。他在酒館街找到看見灰蒙.安斯頓帶走米瑟勒斯的目擊者,推敲出事情原委,最後把他偷偷去跟傭兵團一夥人見面的事情回報給了首領。
但塔瑪爾並沒有對此追究,像是默許了米瑟勒斯的這種行徑似的,於是萊格只能忽略了這件事,繼續照慣例監視下去。
此時此刻,他也埋伏在某個地方,悄悄監聽著兩人的對話。
米瑟能夠猜出萊格躲在什麼區域。他觀察這幾個幹部久了,已經摸透了他們的做事慣性。
「哦……原來魔神教徒在這裡有個據點嗎?難怪塔瑪爾會叫我們多戒備一點。所以,你找得如何?」
崁柏特隨口一問,他明白米瑟不會認真聽話去找。
「我不知道據點在哪,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他們。」
米瑟刻意加重了語氣,答得很堅決。
崁柏特噗哧笑了出來。他看到米瑟的雙眼直瞪著街角的方向,好像料到了那裡有什麼人躲著,故意要把話說給他們聽似的。
「你啊……真是,我從剛認識你的時候,就這麼覺得了——你做人處事真的太筆直了啦,米瑟。」
他苦笑著拍拍米瑟的肩膀,忍不住多勸了幾句。
「很多事情,心裡想怎麼做都是個人的自由,可是不見得非得要說出來讓每個人都知道嘛。畢竟話一出口就沒有挽回餘地了,該怎麼說呢——人際關係上啊,有很多東西是會『見光死』的,你要多學點收放的技巧比較好。」
不出所料,米瑟一臉納悶的模樣,沒有理解他所指為何。崁柏特搔了搔頭,繼續把話說下去。
「唉,怎麼說才能讓你比較好理解。啊,譬如像是打獵的時候吧,要小心不能打草驚蛇把鹿嚇跑,才能成功獵到獵物對吧?人與人之間,有時候也得學著把這種目的藏在心裡,不讓別人知道,才能更容易達成你要的結果嘛。但你所做的事,就像是心裡想著要獵鹿,就衝著牠面前大喊『跟我一決生死吧!』一樣。哎……說真的是勇氣可嘉啦,不過,這種做法也讓那頭獵物被你一喊就沒了,對吧?」
米瑟靜默地聽著,專注地思考起來。見他遲遲沒有回話,崁柏特又多問了句。
「怎麼樣?……這個比喻有讓你聽懂嗎?講得更白一點,我說的『鹿』,就是你想達到的目的之類的吧……」
「我能聽懂,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隊長……不對,崁柏特。」
米瑟匆匆收回了自己的習慣性稱呼。畢竟崁柏特提醒過他,他如今已經不再需要對他們幾個人加以「敬稱」了,身份上應該要直稱他的名字比較妥當。
他每次想到這件事都心情惆悵。這深切提醒了他,他已經不再屬於阿爾特傭兵團一員的事實。
「也就是說……我清楚聲稱自己的目的,是件愚笨的行為對吧?要是獵物膽如林鼠,就會飛竄逃走。如果獵物猶如棕熊,我的聲稱也只會激怒對方,引禍上身。」
「哦!你說得不錯,就是這種感覺,你還懂得舉一反三啊——」
崁柏特正要誇獎他的進步,米瑟先打斷了他的話,滿是認真地把話說下去。
「我本來以為面對他人,誠實是件『公平』的舉措,但事實不是如此,我錯了。我的作為反倒是在蔑視他人,誇大自己。我認知的『公平』,事實上是蔑視了對方的力量,認為無論林鼠如何避逃、棕熊如何襲來,我自身都能應付得宜……這絕對是錯誤的傲慢。」
「對,欸,好像又不太對?不是——哪裡怪怪的,怎麼感覺你把事情理解成了某種太嚴重的方向去……但是好像道理又說得通……」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q7HXhLr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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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暗巷裡竊聽兩人對話的凱米恩,實在憋不住笑出聲,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他注意到海茲投來的無奈目光,小聲辯解道。
「對不起嘛,但是他說話真的很不可思議,好像從別的世界跑過來的外域人……不對,甚至不怎麼像人的感覺……原來米瑟勒斯是這樣的人啊,我現在才知道。」
「他不是被魔族養大的嗎?講話會怪也很正常吧。比起這個,他剛才提到的『工作』才重要,塔瑪爾果然正在派人搜查我們在鎮上的聯絡據點。還好這邊的其他人都提前撤走了——」
海茲正說到一半,忽然被凱米恩伸手打住了話。他往嘴邊比出「噓」的手勢,神情異常認真地盯著對面的巷口。
「我聽到……有陣訕笑聲,說『那個可笑的小野民』。從那裡傳來的,那個距離常人不可能清楚聽見米瑟勒斯的聲音。西北西一百二十公尺外,埋伏的搜捕員就在那邊,對吧?」
凱米恩十拿九穩地指著聲音的位置,隔著一條街之外的小巷。他說話完全沒了剛才的緊張發顫,顯得異常沉著。海茲愣住片刻,仔細聽風了一陣子,才注意到那個方位的細微動靜。
他說得沒錯,確實有巫師藏在那個位置,人數不只一個。他們也施咒屏蔽了聲音,但做得馬馬虎虎,有一些對話聲模糊漏了出來。
海茲不由得對凱米恩另眼相看,他居然能在剛才那種分心的情況下,瞬即回神察覺到這種細微的跡象。連自己都不小心忽略了,絲毫沒有發現……不愧是比自己多四年資歷的組織幹部。明明他是匿血,卻是個巫術本領不差的前輩。
「唔,確實有人在那。既然已經知道對方的位置,我們接下來——」
海茲正要說出自己的建議,結果被凱米恩打斷。
「我們快逃吧,海茲!趕快先撤吧。他們有三個人,三對二打不贏的……總之、總之先聯絡柯塞特,我們先等他來,多加幾個人增援什麼的,再繼續跟監下去吧!這樣下去太危險了,啊啊啊,被盯上就完蛋了!」
海茲被他突然一變的慌亂模樣傻住,連忙抓住要起身逃跑的他。
「你……你先冷靜點,前輩,現在是我們發現了對方,還佔著優勢,也不用急著撤離吧——」
「不——不不不,海茲,我們都可以發現他們了,他們等一下下就會發現我們了。他們就在那裡靜靜釣魚,我們就是魚啊,海茲!」
凱米恩焦慮得語無倫次了起來。
「真的太冒險了,危險到不行,會死掉——總而言之,我們先撤到安全距離外再說——」
海茲沒有被他動搖,仍舊不動如山地蹲坐在牆邊。
明明巫術上算是有本事,不過……前輩應對敵人的反應還真是一塌糊塗,簡直像兔子一樣膽小。我們的屏障咒沒有疏漏,不至於讓聲音外漏出去啊,他也對自己的能力太沒自信了吧。
而且這種程度的危機,根本遠遠不到我曾經碰過的困境,他就承受不了了……
「你冷靜一點,凱米恩。坐回來,慢慢吸氣——再吐氣——沒事,我們還安全,什麼事都還沒發生……真是的,明明我是後輩,卻要反過來教你冷靜,你也顧慮一下我尷尬的處境吧。」
海茲安撫他到最後,忍不住把內心話小聲嘟囔了出來。
凱米恩的肩膀緊繃得發顫,硬是咬住了牙關,免得牙齒喀喀作響。他聽了後輩的話,用鼻子僵硬得吸氣,又長長呼氣。持續幾次,才總算冷靜一些,鬆開了嘴巴說話。
「我、我靜下來了……所以,我們可以離開了嗎?」
海茲抓住再度想逃走的他,揚了揚眉說。
「嗯,差不多可以離開這裡——跟上他們了,米瑟勒斯等人往北北東方向移動了。」
凱米恩發出了一陣哀鳴,滿臉絕望地被海茲推著往前走。海茲坦然地做出承諾。
「別擔心,要是真的被他們發現,情況應付不來,你到時候就先跑吧,前輩。我會設法替你爭取時間的。」
「這、這怎麼可以……與其要我這樣、還不如……」
「還不如陪我一起赴死嗎?」
「還不如——現在就先拖著你跑……」
海茲笑了出來,又推了推凱米恩的後背。
「我不會讓你得逞啦。走吧,好好把工作完成。這次能探聽多少情報算多少吧。」
「嗚嗚……」
凱米恩苦著臉,只能頹然喪氣地跟著他走。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mTo0OR5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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