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毅天生幽默感欠奉,沒發現這是在說笑,認真地回答:「我不會拘捕你的。」
「哦?」
邵毅一時間不曉得說什麼才是最合適的,斟酌了一下才再開口。
「殺人的又不是你。我覺得吧,雖然人無法選擇出身,但是長大後有能力選擇人生怎麼過。只要好好地生活,有人生目標──不一定要很偉大,但值得為之奮鬥,這樣就很好了。」
「這樣想挺好的。對我來說,除了人生目標之外,不能缺了每天一杯black tea(紅茶),和一點恰到好處的British humour(英式幽默)。」
杜衡舉著手,做了個持茶杯耳喝茶的姿勢,朝邵毅一笑,眼角彎起,湛藍的眼睛神采飛揚,眸光宛若清晨的陽光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邵毅覺得杜衡和他很不一樣。
這位法醫顧問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無時無刻吸引別人注目在他身上,和他說話不知不覺就會放鬆下來,看著他微笑,心情也輕盈了不少。
他很耿直地點頭,拋出真心實意卻難以接話的回應:「喝茶好啊,夠健康。」
杜衡半點不怕話題終結,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所以,我們在人生哲學達成共識的基礎上,可以再一次和解了嗎?Throw that bloody rectal test prod away and that’s all.(丟掉那支該死的肛溫計就行。)」
「噢……」邵毅答應是答應了,卻還是似懂非懂,「你對用肛溫計探熱很反感對嗎?但事急從權,我事先也有再三徵詢你同意,才……」
杜衡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打斷他絮絮的解釋。
「第一,我當時發著燒,說過什麼都不記得了,作不得準;第二,邵大隊長,無論你是不是gay,都別亂碰其他人不該碰的部位,會引起誤會的,懂不懂?」
邵毅一愣:聽杜衡的意思,這是懷疑他是彎的?
邵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杜衡穿著色情兔男裝的辣眼睛模樣,急忙澄清:「別誤會啊,我直的,和你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他旋即迎來對方一記死亡凝視。
「邵大隊長,你什麼意思?我,杜衡,三十二年來也都是直的!」
邵毅半信半疑,但是為了岌岌可危的同事關係著想,絕對不能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趕緊「達成共識」:「知道了,筆直得不能再直。」
杜衡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話說回來,我剛剛一直在想,要怎樣think out of the box,不知道怎的就忽然和你聊起人生來了。」
「Think out of the box?」
「就是跳出既定思維框架的意思,不妨大膽推測。但在推測之前,不如我們再梳理一次有關兇手的所有資訊?兇手從事特定行業、行兇手法是扼殺……」
就在這個時候,邵毅只覺腦袋裡有一丁點靈光閃過,卻有如指縫裡的沙子漏掉一樣,抓不住。
那是什麼?和杜衡聊天之前,他的思路明明閉塞得像一團漿糊似的!難道對話內容有什麼啟發了他的深層思考?
「杜法醫,你可不可以趕緊複述一下,你過來以後都說了什麼?」
「原來你都沒在聽?」杜衡白他一眼,「我喉嚨還有點痛,你就是這麼殘忍地對待特聘顧問的嗎?」
邵毅著急地懇求:「不不不,我就是突然覺得,我們對話裡的某一點好像對案件有幫助──杜法醫啊,拜託幫個忙。」
杜衡本來也就是開玩笑而已,自然不會拒絕。
「逐字逐句複述是不可能的了,我說個梗概?咳嗯,我有個可憐悽慘的童年,不知道死鬼老爸姓甚名誰,老媽是個心理變態女殺手,由誤殺進化成連環謀殺,用鋼鋸肢解受害人,把心臟挖出來收藏……」
杜衡拖長了語調,慢吞吞地說著,說到這裡,看邵毅一副抓耳撓腮就是找不回靈感的樣子,不禁失笑:「你該不會覺得我媽從棺材裡爬出來作案吧?」
邵毅苦惱地揉了揉額頭:「當然不是……我只是感覺,我們查案時好像漏掉了最不起眼卻又最關鍵的一環。」
現在的嫌疑人名單裡,有作案動機的都跟物證對不上。工作手套、仿真皮革、螺絲刀、潤滑油,都是工業製品或用品,怎麼看都和妓女和房東等職業無關,嫖客名單上也沒有與之符合的人。
與物證吻合的唯一一人,工人李盛興,自曝拿了賊贓卻否認殺人。如果他是真兇,根本不應該主動把藏著賊贓的事抖出來,硬要說他戲耍警方的話,實在有點牽強。
可是重案組又不能就此斷定是陌生人作案,因為還有一個人有重大嫌疑──王娟娟那位神秘如同幽靈的男朋友。
邵毅幾乎可以斷言,這個傢伙不在目前的嫌疑人名單上。
為什麼調查裡會漏掉這個人?為什麼這個人存在感這麼低,連扯皮條的房東和毗鄰的同行都沒看到過?
「你剛剛提到雨夜屠夫作案手法隱秘,直到鄰居報警,警方才發現有這麼一號危險人物,我感覺和這次的案件有共通點……」邵毅努力梳理思緒。
「這個兇手作案就像雨夜屠夫般不著痕跡,對吧?」
「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
杜月琴能避過警方注意,一是在計程車站隨機挑選男性目標,二是她作為妓女,在街上攬客再也正常不過,誘拐獵物回家時根本不會惹起任何人懷疑。
杜衡試著推敲:「第一步,我們假設王娟娟有男朋友,而那個男朋友就是兇手。」
邵毅接下去:「第二步,要解釋為什麼沒人親眼看見兇手與王娟娟交往。」
這一步的答案顯而易見──兩人交往的地點一定不會在彩鳳樓,而是在外面。
尤引娣的證詞也說到王娟娟改變接客規律,常常在夜間外出,舉動就像在幽會情人。
邵毅再推演下去。
「然後就是第三步了,兇手在犯案過程中進出彩鳳樓而不引起任何人懷疑,也沒有人覺得他是王娟娟的男朋友。我在想,會不會像雨夜屠夫那樣,因為職業關係……」
邵毅忽然頓住了,就像終於從重重糾纏的線團中挑出了末端一樣,終於豁然開朗,杜衡也睜大了眼睛。
兩人心有靈犀地對望一眼,齊聲大叫。
「計程車司機,是計程車司機!」
尤引娣不是供稱,王娟娟每晚都會坐計程車外出,再坐同一輛計程車回來嗎?
重案組徹底忽略了這一個人!
工作手套纖維、仿真皮革碎屑、螺絲刀、潤滑油、來去自如……對彩鳳樓的人來說根本不算熟人,卻絕對不會被當成可疑的人!
「謝謝雨夜屠夫,謝謝我那殺人犯老媽,在棺材裡終於不給警方添麻煩了,還幫著破了一回案!」
杜衡板起臉,煞有介事地說著,下一秒就被自己不太好笑的英式笑話逗笑。
「時間不多了,快點找出那個計程車司機是誰,叫上隊員緝捕兇手吧,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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