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在下雨時 - 第二章：回頭..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儘管心裡那片陰霾揮之不去，儘管那個叫做顧夜的男人和他那句模棱兩可的話像鬼魅一樣糾纏著我，但我，林薇薇，終究還是得每天早上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把自己塞進那身代表著「專業」的套裝裡，擠上沙丁魚罐頭般的捷運，然後走進這棟冰冷氣派的顧氏集團大樓，假裝……一切正常。

對，假裝。這大概是我最近做得最熟練的一件事了。

我努力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涅槃計畫」正進入一個關鍵的用戶反饋整合與快速迭代階段，每天都有海量的數據和報告需要處理。我強迫自己忘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兒女情長，專注於眼前的績效報表和最後期限。我甚至主動向李姐申請了更多的工作任務，試圖用忙碌來填滿大腦的每一個空隙，不給自己留下胡思亂想的餘地。

「薇薇，妳最近很拚喔！」旁邊的小玲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好奇地看著我飛快敲擊鍵盤的手指。「是想拚個年底最佳員工獎嗎？」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哪有，就…就想多學點東西嘛。」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想拚獎金，我只是……想逃避。逃避那個讓我心煩意亂的名字，逃避那段讓我患得患失的記憶，逃避……那個似乎已經對我視若無睹的他。

是的，顧夜。他似乎真的……把一切都翻篇了。

自從那天我在他辦公室「自取其辱」之後，他對我的態度，就徹底回歸了那種……公事公辦、毫無波瀾的狀態。在走廊上碰到，他會像對待其他任何一個普通員工一樣，微微頷首，眼神平靜無波地掠過，然後繼續和身邊的人交談，或者徑直走開。在會議上，他會就事論事地討論工作，語氣專業而冷靜，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偶爾會流露出的、帶著點戲謔或者試探的眼神。

他好像……真的把我徹底「格式化」了。從他那複雜的、我永遠也搞不懂的操作系統裡。

也好。這樣也好。

我在心裡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才是正常的，這才是對的。我們本來就不該有任何交集。那個吻，那段短暫的曖昧，都只是一場意外，一個錯誤。現在錯誤被修正了，一切都回到了它本該在的軌道上。

我應該感到慶幸，不是嗎？慶幸他沒有因為我的「冒犯」而給我穿小鞋，慶幸他還願意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下屬，慶幸……我還能保住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

道理我都懂。

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會隱隱作痛呢？為什麼每次看到他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細細密密地疼？為什麼……我還是忍不住，會在他轉身之後，偷偷地、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心情，多看他那挺拔的背影一眼？

我唾棄這樣的自己。軟弱、矯情、不爭氣！

為了徹底斬斷這份不該有的念想，我甚至開始……重新躲著他。比之前因為身份揭曉而躲他時，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加……徹底。

我去茶水間的時間，刻意錯開了高峰期，也錯開了那個我猜測他可能會出現的時間點。需要影印文件時，我寧願繞遠路去另一層樓的機器。非必要不離開自己的座位，把午餐叫外賣送到樓下大廳去取。我把自己像個鴕鳥一樣埋起來，試圖在顧氏集團這個龐大的建築裡，為自己開闢出一個絕對安全的、不受他干擾的「結界」。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概一個多星期。我感覺自己像個繃緊了發條的機器人，每天機械地重複著工作、加班、回家的流程，靈魂卻好像被抽空了一樣，麻木而空洞。

這天下午，我的咖啡癮又犯了。連打了三個哈欠之後，我覺得自己再不補充點咖啡因，可能就要直接趴在鍵盤上睡著了。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半，一個相對冷門的時段。茶水間應該……沒人吧？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敵不過身體對咖啡因的渴望。好吧，就去一次。速戰速決！泡好咖啡立刻回來！只要動作夠快，應該……不會那麼倒楣吧？

我深吸一口氣，像個準備去執行秘密任務的間諜一樣，躡手躡腳地溜出了辦公區，朝著茶水間走去。

推開茶水間的玻璃門，我的心臟「咯噔」一下——裡面果然有人！

而且，還是那個我最不想遇到的人！

顧夜！

他正背對著我，站在咖啡機前，似乎在等著機器完成萃取。他今天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羊絨衫，襯得他身形越發頎長挺拔，寬闊的肩膀給人一種可靠又疏離的感覺。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立刻轉身逃跑！

但我的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逃跑？太刻意了！反而會顯得我做賊心虛！不行，林薇薇，妳要鎮定！妳要裝作若無其事！妳只是來泡杯咖啡！對！只是來泡杯咖啡的普通同事！

我強裝鎮定地走進去，目不斜視地走向另一台閒置的咖啡機，拿出自己的杯子，開始笨拙地操作起來。我的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發抖，好幾次都按錯了按鈕。眼角的餘光，卻不受控制地瞟向那個背影。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進入，但並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等著他的咖啡。

茶水間裡，一時之間陷入了一種極度尷尬的沉默。只有咖啡機運轉的嗡嗡聲，和我自己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聲。

快點好！快點好！我在心裡瘋狂地催促著咖啡機。

終於，我的咖啡好了。幾乎是同時，顧夜那邊的咖啡機也發出了「滴」的一聲提示音。

他端起他的馬克杯，轉過身。

我也端起我的杯子，幾乎是同一時間轉身，準備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就在我們擦肩而過的前一秒，我感覺到他的腳步，似乎……停頓了一下？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他要幹什麼？他要跟我說話嗎？

我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低著頭，假裝在專心看著自己手裡的咖啡杯，腳下的步伐卻沒有絲毫停頓，只想趕緊從他身邊「溜」過去。

然而，就在我即將與他擦肩而過，即將成功「逃離」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一道無法忽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彷彿帶著實質性的重量，讓我背脊一僵，腳步下意識地慢了半拍。

鬼使神差地，我……回頭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就像身體的本能反應一樣，我猛地回過頭，朝著那個剛剛與我擦肩而過的身影望去。

他也正在看著我。

他就站在離我不到兩步遠的地方，手裡端著那個我認得的、印著簡潔logo的黑色馬克杯。他的身體微微側著，目光……正牢牢地鎖定在我的臉上。

四目相對。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茶水間窗外透進來的、略顯陰沉的午後光線，勾勒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的眼神，依舊深邃得像一潭古井，裡面沒有了平日的戲謔，也沒有了那晚的熾熱，只有一種……極度複雜的、讓我完全無法解讀的情緒。

那眼神裡，有探究？有審視？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還是……別的什麼？

我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但那目光，卻像帶著鉤子一樣，牢牢地攫住了我的視線，讓我無法移開。

我們就這樣，隔著不到兩步的距離，在空曠安靜的茶水間裡，無聲地對視著。空氣中，瀰漫著咖啡的香氣，和一種……比沉默更令人窒息的、無形的張力。

他為什麼要回頭看我？

他想從我眼中看到什麼？

他……是不是也有話想說？

無數個問題，像氣泡一樣，從我的心底冒出來。但我的嘴唇，卻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這個對視，持續了多久？三秒？五秒？還是更長？

我不知道。感覺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直到……他先移開了視線。

他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後轉身，邁著長腿，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從容不迫地走出了茶水間。

留下我一個人，還保持著那個回頭的、僵硬的姿勢，傻傻地站在原地。

心臟，還在「砰砰砰」地狂跳著，幾乎要震碎我的耳膜。

剛才……是怎麼回事？

那個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我多心了嗎？還是……他其實……也並沒有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毫不在意？

一個微小的、幾乎已經被我放棄的希望火苗，似乎又……悄悄地在我心底重新燃起了一點點。

但隨即，我又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林薇薇！妳醒醒吧！別再自作多情了！或許那只是他不經意的一瞥？或許他只是在奇怪妳為什麼突然回頭？妳能不能不要再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我用力地甩了甩頭，試圖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掉。端著那杯已經開始變涼的咖啡，我逃也似地離開了那個讓我心神不寧的茶水間。

回到座位上，我試圖重新投入工作，但手指卻在鍵盤上胡亂地敲打著，腦海裡反覆出現的，都是剛才那個充滿了張力的、無聲的眼神。

什麼都沒發生。

是的，客觀來說，剛才什麼實質性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沒有對話，沒有觸碰，甚至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但為什麼……我的心，卻比之前更加混亂了呢？

那看似平靜的湖面下，似乎……暗流洶湧。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tNbgNQ9k

ns160.79.111.144da2

第二章：回頭..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