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浸濕了的棉花，沉重、混亂，還帶著一股散不開的、令人窒息的潮濕氣息。
自從那天，我像個傻瓜一樣，鼓足了畢生勇氣衝到顧夜的辦公室，質問他那個吻的意義，卻只換來一句輕飄飄、帶著戲謔又殘忍的「妳覺得呢？」之後，我的世界，就徹底失去了色彩。
連帶著窗外的天空，也變得格外應景。
一連幾天，台中市都籠罩在厚厚的、灰濛濛的雲層之下。沒有雨，卻也沒有陽光。空氣黏膩而沉悶，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樣，找不到一個可以呼吸的出口。陰沉沉的天色，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坐在辦公桌前，電腦螢幕上顯示著「涅槃計畫」下一階段的推廣方案草擬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表，在我眼中卻像是一堆毫無意義的亂碼。手指放在鍵盤上，卻遲遲敲不出一個字。
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
它像一隻脫了線的風箏，漫無目的地飄蕩著，一次又一次地，不受控制地，飄回到那個讓我心亂如麻的男人身上。
顧夜。
那個名字，像一個魔咒，在我腦海裡不斷迴盪。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妳覺得呢？」
這句話，比直接拒絕我，甚至比嘲笑我自作多情，還要更傷人。它像一把鈍刀子，反覆地、慢慢地切割著我的神經，讓我陷入無休止的猜測和自我懷疑中。
他是不確定自己的感覺嗎？還是……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只是覺得我的問題很可笑，所以用這種方式來敷衍我、打發我？或者……他是在試探我？想看看我會怎麼回答？看看我對那個吻，到底有多「投入」？
無數個「為什麼」和「如果」在我腦子裡盤旋、碰撞，像一群嗡嗡作響的蒼蠅，趕不走，也抓不住。我試圖回想那天他辦公室裡的每一個細節——他靠在椅背上的姿勢，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眼神深處那片我永遠也看不透的湖泊……但越是回想，就越是覺得模糊，越是覺得……無望。
那個吻呢？那個在慶功宴後，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室裡，那個讓我心跳失速、意亂情迷的吻呢？難道那也是假的嗎？他靠近時的溫熱氣息，他嘴唇柔軟的觸感，他加深那個吻時不容置疑的力道……難道都只是我因為酒精和氣氛而產生的、一廂情願的幻覺？
不可能。那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到……讓我無法忘記。
可是，如果那個吻是真的，那他之後的冷漠和那句模棱兩可的回應，又該如何解釋？
難道……他後悔了？意識到自己對一個普通的女下屬一時衝動，所以急於撇清關係？
這個念頭像一根冰錐，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臟。讓我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疼痛。
是的，這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釋了。他是誰？顧氏集團的太子爺！天之驕子！他身邊從來不缺優秀、美麗的女人。而我呢？我算什麼？一個有點微胖、長相普通、家世平平、還總是被他抓住各種糗態的小職員。他怎麼可能……真的對我動心？
那個吻，對他而言，或許真的就只是一次……心血來潮的「餘興節目」？是我自己太傻，太天真，把那瞬間的火花當成了可以燎原的烈焰。
這個認知，讓我感到無比的沮喪和……羞恥。
我甚至不敢去想，當我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問他那個吻代表什麼意思的時候，他心裡是不是正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這幾天，我在公司裡過得如同行屍走肉。
工作效率低得髮指，好幾次李姐交代下來的任務都差點搞砸，幸好她看我臉色實在太差，以為我生病了，才沒多說什麼，只是讓我先處理一些比較簡單的事情。
我的「顧夜雷達」也失靈了。不再是之前那種看到他就想躲、卻又忍不住偷偷觀察的狀態。而是變成了一種……麻木的、絕望的關注。
我看到他依舊像往常一樣，忙碌地穿梭在各個會議室和辦公樓層之間。看到他和那些高階主管談笑風生，看到他在會議上條理清晰地發表意見，看到他偶爾路過我們辦公區時那副目不斜視、公事公辦的樣子……
他看起來……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彷彿那個夜晚，那個吻，那場讓我失眠了好幾夜的對峙，對他而言，都只是不值一提的過眼雲煙。
他甚至……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偶爾用那種帶著點戲謔和探究的眼神看我。他的目光掃過我時，平靜得像在看一件辦公室的擺設，沒有任何溫度，也沒有任何……特別的含義。
這種徹底的無視，比任何嘲笑或指責，都讓我感到更加……難受。
心裡那點殘存的、微弱的希望火苗，也徹底熄滅了。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燼。
我試著跟死黨陳敏傾訴。打了好幾次電話，發了好幾條長長的訊息，描述著我的困惑、我的心痛、我的不知所措。
陳敏的回應一如既往地犀利：「傻薇薇，妳還在糾結什麼？他都那樣回答妳了，擺明了就是不想負責任，或者根本沒把妳放在心上！醒醒吧！別再為那種高高在上、玩弄感情的公子哥浪費時間了！天涯何處無芳草，趕緊收拾心情，尋找妳的下一片草原！」
道理我都懂。
可是……放下，談何容易？
那份突如其來的心動，那種被他吸引、為他牽掛的感覺，就像藤蔓一樣，在我心裡悄悄地扎了根，現在想要連根拔起，才發現……已經那麼痛了。
窗外的天空，依舊是陰沉沉的。沒有一絲陽光，也沒有一滴雨水。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找不到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
魂不守舍。大概就是我現在最好的寫照。
我的心思，像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始終縈繞在那個名叫顧夜的男人身上。即使知道沒有結果，即使知道他不屑一顧，卻還是……無法停止地想起他。
而他，卻吝於給我任何一個明確的回應。
這種感覺，就像在一個沒有盡頭的陰天裡，獨自等待著一場永遠不會到來的雨，或者……一縷永遠不會出現的陽光。
嗯..好像有點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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