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人都靜止了 - 22 我們在露營(2)

我沒有聽錯吧，回答得這麼快。

「真的……想？」我確認一次，望向她。

「想！」她再說。

「其中一項，還是其中幾項？」我問。

「全部都想體驗。」她說。

「想的話，我們就開始吧。」我有點失措，「你想從哪項開始呢？」

「健康的話，我們跑步了，也踩單車了。」我說，「可以掠過。」

「友情、愛情、親情的話。」我說，「不是在世界B，我只有一個人，無法分飾三角。」

「這三種關係也很難共存。」我一直說。

「分個先後吧。」童遙樂意地說。

我想了想。

「你想從哪個開始呢？」我問，「或者說，你想用哪個關係結束？」

她仍穿著風褸和短褲，在我左邊，先把小碗喝空。

「你有建議嗎？」她微笑問。

「愛情、親情和友情。」我說。

「親情不會是第一項。」我說，「我們之間要有親情，需要從愛情開始，結婚後變成親人。」

「變成親人之後，再次做回朋友，以友人身份作結。」我說。

愛情、親情，最後是友情。

「這是一條路線。」我說。

「另一條路線是先成為好朋友，再結拜為義兄義妹關係，最後產生愛情。」我說。

「這是路線二。」我說。

「第三條路線，是先成為好朋友，再產生愛情，最後結婚成為親人。」我說。

沒有第四條路線了。

我看著她的側臉。

她正在思考，看著前方的樹，份外認真。

「兩個親密的人要分開的時候，以很好的朋友作結，還是以很愛的戀人作結，會比較好？」她輕聲問。

「在遙遠的未來回想，失去一個好朋友，還是失去一個愛人，會比較可惜？」她問。

苦惱期間的她，俯身拿起湯壺，打算再倒湯出來。

但她手滑了。

湯壺離開了手，停在空中。

我看她驚慌後又鬆一口氣的樣子，覺得有點迷人。

「這樣吧，先不要想結束，你選擇從友情，還是從愛情開始吧。」我伸手奪過湯壺，「反正不會是從親情開始。」

我把湯壺倒轉，向上升起一點，用小碗撈走底部的湯。

這是靜止世界的倒湯方式。

我再拿走她的碗，幫她盛了湯。直至湯壺空了。

「想好了嗎？」我把她的碗還給她。

她雙腿一擺，面向著我。

接過了碗。

我吸一口湯，仍在等待。

「選擇愛情的話，我們會怎樣？」她問。

「視乎你想要故事女主角一樣的展開，還是想要普通人的愛情。」我面對著湯。

「當然要像女主角一樣啊。」她任性要求。

「那我會讓你成為最佳的女主角。」我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從友情開始呢？」童遙抓緊了碗，有點緊張。

我默默地想，默默吸湯。

「可以嗎？」她問。

「這樣的話——」我說。

「我們之間的友情，可能會很短暫。」我說。

她一下子就面紅了，我也覺得面皮真厚。

「擲硬幣決定吧。」她突然說。

「擲到公，就從朋友開始。擲到字，就從愛情開始。」她提出。

她也拿出了一元硬幣，攤掌在前。

我毫不猶疑，出手奪過來。

她站起來，我也站起來。

我輕輕微笑，拇指把硬幣往上一彈。

硬幣靜止在離開拇指的位置。

「啊，我忘了。」她說。

我邀起她的手，用她的手指，撥動硬幣。

她慢慢地把硬幣轉動到高處。

我用手指把硬幣再轉高一點，然後慢慢轉落。

最後一段交給她來轉。

她用手指把硬幣轉下來，往我的手心下來。

快碰到我的手心，快要再轉一圈變成「公」的時候。

我往上抓住硬幣和她的手指。

「是『字』。」我看著說，「由愛情開始。」

「無賴。」童遙說，「你就這麼喜歡我嗎？」

「喜歡啊。」我說。

「什麼時候開始的？」她追問。

「剛剛開始，覺得你很迷人。」我說。

「然後我就不想放手了。」說著，我也有點害羞。

她被我牽住一根手指。

「似乎是先有愛情，再結婚成為親人，最後以友情作結的路線呢。」她說。

「嗯。」我點頭。

「那就從曖昧開始吧。」她抽起手指，不讓我碰。

「我個性比較直接，從追求開始不行嗎？」我紳士地問。

「也可以。」童遙說，「視乎你的表現，再決定要不要由愛情開始。」

「那麼我的女主角，請往沙灘走幾步吧。」我請她出去。

她甜笑一下，起身往沙灘走。

不久，沙灘上有海風的聲音，也有海浪的聲音。

我們脫了鞋子，赤腳踏在沙上。

留下兩雙兩雙的足印。

沿著浪邊走的她，忽然快樂地跑了起來。

她踏在水上，在水裡留下水足印，彈起靜止的水。

「江郎才，來追我丫。」她向我大喊。

這是什麼故事的女主角？

我只好起步去追她。

「海風能不能小聲點？」童遙問。

「可以。」我在手提電腦上降低音量。

「能不能暫時放開電腦？」她在風聲中問，面向我背著走。

我鬆開手，手提電腦就停在空中。

棄在身後。

「童遙，能不能暫時讓我牽著手？」輪到我提出要求。

「一根手指。」她大發慈悲。

然後我就牽著她的一根手指，在幾粒星星下漫步。

「為什麼選拇指？」她覺得有點奇怪。

「因為你會不舒服。」我相當自然。

「為什麼要讓我不舒服？」她問。

「下次你可能就直接給我手。」我說，「直接讓我牽著。」

輕輕地，我的手指鬆開她的拇指，再往她的五指穿去。

「得寸進尺！」她卻縮了手，不讓我得逞。

我馬上笑了。

我們只是隨意走走，不久就回到帳篷休息。

因為踏單車過來，實在太消耗體力了。

只喝個蕃茄薯仔湯，補充不了太多能量。

我們就正式用餐了，開始吃童遙準備好的餐盒。

「蕃茄薯仔炒蛋飯？」我問。

「蕃茄薯仔炒蛋炒肉片飯。」她回答。

她給我一雙筷子。

我就把飯餸都扒到嘴裡。

中途，我看看她，發現她也剛好在看我。

對望了，尷尬了，就一起轉移視線。

「對了，吃完飯之後。」童遙說，抬頭望天。

我停下來，等她說話。

「你再寫一會兒吧。」她說。

「為什麼？」我問，撿走嘴角的飯粒。

「因為八點半的天空，太亮了。」她說，「說不定，十點、十一點的天空，會有多一點星星。」

我點點頭，準備繼續吃。

「可以的話，你給游少山一點福利吧。」童遙提出。

「他太辛苦了。」她說。

我咀嚼著，點點頭。

「你真好心。」我微笑說。

「我一向都很好心。」童遙自滿。

吃過飯後，她很累了，要進帳蓬休息。

「寫好就叫我。」她蹲下來，準備進去。

「OK。」我說。

樹林中，帳篷旁邊。

我抱著手提電腦，在LED露營燈的照明下，若有所思。

手指再次敲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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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我們在露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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