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人都靜止了 - 51 不能洗澡

回家路上，我和廣祥一起步行。

名為「星星」的遊隼在天空飛行，好像在找什麼。

每次抬頭望牠，牠都好像有點焦急。

「遊隼除了是世界上飛最快的鳥，還有一個特徵。」廣祥說。

「牠們是一夫一妻制的，終生只會跟一隻遊隼交配。」他說。

「所以……」我看著牠。

「星星跟配偶每年約好在一個海洋小島見面，但去年星星等不到牠，足足三個月都等不到。」廣祥說。

「於是開始四出搜尋配偶的下落。」他說，「還首次飛入人類的都市。」

「因為牠的配偶喜歡飛去人類的都市。」他說。

「星星比較喜歡沒有人的地方，但是為了找牠，來到我住的地區打探。」他說。

「在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牠在追擊一隻烏鴉的過程中，撞破了我的窗，伏在客廳的毛毯上。」他回憶著說。

「玻璃散落一地，牠受傷了，狂風也吹亂了客廳的畫紙。」他描述當時的環境。

「牠的樣子太可憐了。」他說。

「於是你就照顧了牠？成為了朋友？」我問。

「嗯。」他抬頭看。

星星還在盤旋，偶爾會叫一聲。

我們繼續走著，這條路至少有三千米，足夠我們說一些話。

「我想給你一個溫馨提示。」我拭一拭額頭。

「什麼提示？」他問。

「我家已經沒有水洗澡了。」我說。

「雖然沒有流走，但所有水都已經用過了。」我說。

「你和童遙以前是怎麼……」他問。

「以前，每次回去之後，我就馬上寫作，讓時間流動，讓她開熱水洗澡。」我說，「她會預留很多水給我，我就有水洗澡。」

「但是現在所有水都已經用過了。」我說。

「滿頭大汗的我們，會慢慢開始不舒服，頭皮會痕癢，皮膚也會黏黏的。」我說。

「你不能隨便寫一會兒？讓時間流動一下？至少有新的水……洗澡。」他說。

「我知道你不會。」他嘆息。

「破釜沉舟嘛。」我說，「在她回來之前，我們就忍耐一下吧。」

回到家裡，我馬上脫下半濕的汗衣，也叫他脫去上身的汗衣。

他半推半就，最後還是脫了上衣。

兩位上身赤裸的男士，臭臭地開始工作。

「你至少要寫一篇初稿。」廣祥搔搔頭，「而且要足夠好的初稿。」

「什麼是『好』？」我請教。

「具體條件，我也不知道。總之不是每份稿都有資格變成一個世界。」他說。

「OK，一篇好的初稿。」我說，「內容要得到認可，吸引他們派童遙回來。」

「沒錯。」他說。

「現在有一個問題。」我說。

「我們先開一個製作前會議吧。」我坐到餐桌前，用力搔搔頸子。

「什麼問題？」他坐在對面。

「我只有一些設定，從來沒有想過內容。」我說，「你現在要我寫內容，我完全不知道該寫什麼。」

廣祥拿起紙筆。

「你上次說過故事構想，是一位男生拿起一本名為《如何優雅地生活》的書，按照裡面的指引來生活。」他寫下重點。

「《如何優雅地生活》分為很多冊，每冊有九十九條指引，涵蓋生活大小事項。」他再寫下。

「無論面對什麼事，他都首先看看《如何優雅地生活》的做法，奉之為人生秘笈。」他說。

沒錯，這是我說過的話。

「他就是劉文青吧。」廣祥說，「很明顯，劉文青就是這位男生。」

「游少山第一次看到劉文青拿著的，是《如何優雅地生活2》。」我說，「當時是未來聯盟第一次會議。」

「游少山最後一次看到他拿著的，是《如何優雅地生活7》。」我說。

「基本上每兩天他就會換一本書。」我說。

「首先，《如何優雅地生活》一共有多少冊？」廣祥問。

「不知道，只能說有很多冊。」我說。

「那麼，既然劉文青看了1至7，就寫他看第1冊的時候發生的事吧。」廣祥提議。

「應該是……第一次會議之前？」他追問。

「你怎知道，他已經看了第1冊？」我問。

「剛才你不是說，游少最初看到他拿的是《如何優雅地生活2》嗎？」他問。

「準確來說，游少山看到他拿的是 2、3、4、6、7冊。」我微笑說。

「沒有第1冊和第5冊。」我說。

廣祥馬上去書房，在電腦打開文件檔，搜尋並確認各書出現的場景。

「果然，沒有1和5。」他說。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看第1和第5冊？」廣祥回來問。

可能性有兩個。

一，劉文青看了，只是不在游少山面前。

二，劉文青還沒看。

「不管他有沒有看，我們先把《如何優雅地生活》的序寫出來吧。」我說。

「你指故事的序，還是作為第1冊的序？」他問。

「當然是『第1冊』的序。」我說。

「序，應該寫什麼？」他想知道。

「既然會被當作人生秘笈，應該要有一些很厲害的話吧。」我搔搔左臂，再拿起筆。

優雅……生活？

筆尖碰到紙上。

「這本書不會讓你登上人生巔峰，但可以讓你覺得自己登上巔峰。」——《如何優雅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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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不能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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