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消毒水的氣味像是要把人嗆死,那股味道鑽進鼻腔,混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絕望。林詩雅的臉色白得嚇人,幾乎要和枕頭融為一體,只有那雙偶爾閃動的眼睛,還在證明她還撐著一口氣。
阿哲就坐在床邊,手裡死死地攥著從外面帶回來的最新消息——港灣卡牌交易所徹底完蛋了,三大財閥的股票跌得跟廢紙一樣,數不清的小股民一夜之間血本無歸。
「外面的情況……你都看到了嗎?」林詩雅的聲音輕飄飄的,像蚊子叫,但那股子冷靜勁兒還在,「整個市場……全完了。」
阿哲嗯了一聲,心裡五味雜陳。他們是把那幾個高高在上的財閥拉下馬了,但代價是無數普通人跟著一起陪葬。「這……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林詩雅吃力地轉過頭,望著窗外那片灰濛濛的天。遠方,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摩天大樓,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座座被風雨打爛的墓碑。「不,這還只是……個開始。」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從床頭櫃摸出一個數據板。那玩意兒看起來舊得不行,邊角都磨平了,可她的手指一碰,螢幕上立刻亮起了眼花撩亂的設計圖。
「我一直在想,」林詩yǎ咳了幾聲,喘著氣說,「我們把舊的規矩砸爛了,可新的規矩呢?我們想過要建立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嗎?」
阿哲湊過去看,數據板上密密麻麻全是卡牌設計圖,旁邊還有各種看不懂的鬼畫符一樣的演算法和數據流。這些卡牌跟他們以前見過的任何東西都不一樣——它們好像會自己發光,像真的星星一樣,暖暖的。
「這什麼玩意兒?」
「星光卡,」林詩雅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藏不住的驕傲,「一個全新的玩法。」
她顫抖的手指在螢幕上滑動,把設計的細節放大給他看。「你看,現在這套玩法,整個就是建立在謊言上的。歌手有沒有才華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設;粉絲的喜歡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榨出油水。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那幾個財閥賺錢。」
阿哲瞪大了眼睛,盯著螢幕上的設計。這些「星光卡」的卡面漂亮得不像話,但更讓他吃驚的是,上面記錄的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數字,而是一些他從來沒見過的東西。
「星光卡的核心,」林詩雅接著解釋,聲音裡透著一股勁兒,「是真正的情感。每一張卡,都會記下一個歌手是怎麼一步步成長的,歌是怎麼寫出來的,幕後吃了多少苦,還有,跟粉絲之間每一次掏心窩子的互動。」
她點開其中一張圖,阿哲看見卡面上不是什麼帥得沒天理的宣傳照,而是一個歌手在錄音室裡滿頭大汗的樣子,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創作筆記和粉絲留言。
「以後,一張卡的價值,不再是市場說了算,更不是財閥動動手指就能操控的,」林詩雅的聲音更響了,也更堅定了,「而是要看那個歌手到底付出了多少,也要看粉絲的這份喜歡,到底有多真。」
阿哲腦子嗡的一聲,被這個想法給震住了。「可是……這怎麼搞?誰來保證這些東西是真的?」
林詩雅笑了,那是他很久沒見過的,帶著希望的笑容。「這就是我設計的核心——『情感共鳴演算法』。」
她切換到另一個介面,阿哲看到一堆像天書一樣的代碼和數學公式。「用區塊鏈技術,每一次真的情感互動,都會被記下來,誰也改不了。粉絲的支持不再是花錢買開心,而是真正的情感投資。歌手每進步一點,每突破一次,都會實實在在地反映在卡牌上。」
阿哲努力想聽懂這個複雜得超乎想像的系統。「那……假唱、數據作假、硬凹人設這些破事呢?」
「在星光卡系統裡,這些東西會被直接揪出來,」林詩雅得意地說,「因為真感情是裝不出來的。一個歌手是不是在用心唱歌,粉絲是不是在用心支持,那種共鳴會產生獨一無二的數據信號,任何作假都模仿不來。」
阿哲看著螢幕上那些發光的設計圖,心裡頭一次有種說不出的激動。這不只是一個新的卡牌遊戲,這他媽的是要重建整個娛樂圈的規矩啊!
「但是,」他腦子裡靈光一閃,想到一個要命的問題,「那幫財閥會眼睜睜看著我們搞這個?這等於是直接斷了他們的財路啊。」
林詩雅的臉色沉了下來。「這就是為什麼……我必須把這個交給你。」
她把數據板塞進阿哲手裡,那一瞬間,他感覺到她手心的灼熱和控制不住的顫抖。「我沒多少時間了,阿哲。星塵症已經到最後了,那些所謂的藥……其實只是在拖時間。」
阿哲想說點什麼,但林詩雅搖了搖頭,打斷了他。「聽我說完。我知道你不想聽這個,但我必須告訴你。」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肺裡最後的空氣都用上。「星光卡系統不只是一堆設計圖,它是一種可能。一個不被那幫混蛋控制,不被錢掰彎,真正屬於唱歌的人和聽歌的人的世界。」
阿哲覺得眼眶有點發燙。「我該怎麼做?我就是個卡師,我哪裡懂這些……」
「你不只是個卡師,」林詩雅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你有97%的共鳴指數,沒有人比你更能分清真假。你就是這個系統最完美的使用者。」
她指了指數據板上一個特別的文件。「我把計劃都寫好了。先從地下卡師開始,找一小撮人試試水。然後一步步擴大,讓更多的人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力量。」
阿哲看著那份詳細到變態的計劃書,整個人都懵了。從技術到推廣,從錢怎麼來到風險怎麼控制,她把所有細節都想到了。
「但最重要的,」林詩-雅的聲音變得氣若游絲,「你要記住,星光卡的核心不是技術,是信念。你要相信,真實是有力量的,感情是有價值的,音樂本身……就能創造奇蹟。」
阿哲緊緊地握著數據板,那重量幾乎要把他壓垮。這不是什麼設計圖,這是林詩雅的命,是她對未來的全部指望,是她留給這個爛世界的,最珍貴的東西。
「我答應妳,」他的聲音抖得厲害,「我會把它做出來。我會讓這些『星光』,照亮整個烏漆嘛黑的行業。」
林詩雅像是終於鬆了口氣,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無力地靠回枕頭上。她的臉色更白了,但眼睛裡的光,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亮。「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窗外,太陽正在往下掉,最後一絲光線穿過玻璃,灑在病房裡。林詩雅閉上了眼睛,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像一個打完了最後一場仗的士兵。
阿哲死死地盯著手裡的數據板,上面的星光卡還在閃著溫暖的光。他知道,從今天起,他不再只是那個跟財閥對著幹的卡師,他還是一個要去建造夢想,創造新世界的人。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小雨躡手躡腳地走進來,看到已經睡著的林詩雅,又看到阿哲手裡的數據板,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
「她……把星光卡的設計給你了?」小雨把聲音壓到最低。
阿哲點點頭。「妳也知道這個?」
「當然,」小雨的眼神裡滿是敬佩,「這是她一直在偷偷做的事。她說,就算我們把舊世界砸個稀巴爛,也得準備好用什麼來代替它。」
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在夜色裡掙扎的城市。「現在整個市場都廢了,無數人傾家蕩產。但也許,這正是星光卡最好的出場時機。」
阿哲又低頭看了一眼數據板,那些星星點點的光,好像在對著他眨眼,在呼喚他。「妳覺得……我們真能成嗎?」
小雨轉過身,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我覺得,如果我們不試,那就連答案都沒有。而且,」她指了指床上的林詩雅,「她已經把能做的都為我們做好了。剩下的,就看我們的了。」
阿哲深深吸了一口氣,手心裡還殘留著數據板的溫度。那是林詩雅的體溫,是她的夢,是她對未來的信念。
他站起身,眼神從未如此堅定。外面的世界正在崩塌,但在這個小小的病房裡,一個全新的希望,正在發芽。
數據板的螢幕上,星光卡的設計還在閃爍著,像黑夜裡,最亮的那顆星。
ns216.73.216.9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