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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睜開眼,那光線直愣愣地刺過來,搞得他頭昏腦脹。昨晚在林詩雅的病房磨蹭到挺晚才回窩,結果呢?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了,那場比賽的破事兒還在腦子裡頭演大片似的,一幕幕閃回,簡直要把人給逼瘋。
他費老鼻子勁才摸到通訊器,好傢伙,螢幕上的訊息提示多得跟要爆炸似的。就這麼一夜的功夫,「黑馬阿哲掀翻盛世王牌」這檔子事,簡直像是病毒一樣,把整個網路世界給刷了個底朝天。那些個評論啊、影片分析啊、還有粉絲們那股瘋勁兒,嘖嘖,真是沒眼看。
「我的老天鵝啊…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阿哲使勁揉了揉還有點迷糊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嚇死人的數字看:他那個破個人主頁,關注數從昨天那可憐兮兮的幾千,坐火箭似的蹦到了五十萬!比賽影片的回放點擊,乖乖,破了七千萬!還有那些煞有其事解析他那套「心之律動」卡組有啥奧秘的帖子,簡直是鋪天蓋地。這種感覺……太陌生了,陌生得讓他心裡頭髮毛。
通訊器嗡嗡地震個不停,全是各路神仙發來的私信。滿螢幕的「代言邀請」、「簽約意向」、「專訪請求」,還有好些他聽都沒聽說過的直播平台,開出來的價碼……嘖,那數字,簡直能把他眼珠子都給晃悠出來。
「喂,阿哲!你他媽的還在挺屍呢?」肥龍那大嗓門,隔著通訊器都能把人耳朵震聾,「整個地下圈都炸鍋了!你自己眼瞎不會看消息啊?」
阿哲趕緊把通訊器挪遠了點,沒好氣地說:「我這不才剛醒嘛,到底演的哪一齣啊?」
「哪一齣?」肥龍笑得跟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你小子現在可牛掰了,整個地下卡師圈都把你當活傳奇供著呢!跟你說,昨晚『嘶吼』那個破酒吧,硬是塞進去平常三倍的人,就為看你那場比賽的重播!那場面,我的媽呀,跟趕廟會似的,熱鬧瘋了!」
「至於嗎…」阿哲嘟囔了一句,心裡還是有點犯嘀咕。
「至於個屁!你小子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那些平時拿鼻孔看不起咱們這些底層圈子的狗屁主流媒體,現在都跟聞著腥的貓似的,一個個轉發你的新聞。就這一晚上,『阿哲』這倆字,簡直成了『草根逆襲』的活招牌!底層那些卡師們,現在都快把你當成精神領袖,就差給你立生祠了!」
阿哲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說啥好,這種突如其來的爆紅,把他給整得有點暈頭轉向,腦子都快不夠用了。
「對了,」肥龍的聲音突然壓低了不少,神神秘秘的,「小聚那小子跟我說,今天上午,少說有六撥穿得人模狗樣的商業代表,跑到『嘶吼』那邊打聽你的聯繫方式。他們開出來的價碼…嘿,我跟你說那數字,你小子保證眼珠子都得掉出來。」
「數字什麼的,先放一邊,」阿哲直接打斷了他,語氣急了點,「詩雅…詩雅她現在怎麼樣了?」
「詩雅啊…」肥龍那頭明顯頓了頓,聲音也沉了些,「聽小聚說,她情況還算穩得住,但是那個藥…唉…」
阿哲的拳頭,一下子攥得死緊。林詩雅的病,還眼巴巴指望著白金那邊的「星辰藥劑」續命呢,偏偏今天,就是白金給的最後期限…真是要命!
「那你…到底怎麼想的?」肥龍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那個最要命的問題,這問題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阿哲沉默了好半天,久到肥龍以為他斷線了。「我…我得先去趟醫療點,看看詩雅再說。」
「不是,我說的是…白金那邊…那個坎兒…」肥龍急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阿哲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得很,但肥龍卻敏銳地從那該死的平靜底下,嗅到了一絲讓人心底發寒的決絕。
掛了通訊,阿哲一骨碌從床上翻下來,窗戶外面,日頭已經老高了,明晃晃的陽光灑進來。他胡亂洗漱了一把,剛準備抬腳出門,那不爭氣的通訊器又跟催命似的響了起來。這次,是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哪位?」他有點不耐煩。
「阿哲先生您好,我是『星光直播』的企劃總監,我叫許雲,」對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那叫一個精明幹練,滴水不漏,「首先呢,要特別恭喜您在預選賽中取得了這麼棒的成績!我想…」
「不好意思啊,我現在忙得很,沒空。」阿哲想都沒想,特乾脆地就想把對方給打發了。
「等等!阿哲先生,請您千萬別掛斷!」許雲那叫一個急啊,語速都快了幾分,「我們這邊呢,是真心誠意想跟您合作,願意提供五百萬的簽約金,另外呢,還有保底三千萬的年收入保證!這條件,您打聽打聽,在整個直播圈子裡,那都是頂破天的好待遇了!」
阿哲確實愣了一下,說實話,這個數字的確夠嚇人的。要是擱在一個月前,這麼一大筆錢,他連做夢都不敢想,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可是現在嘛…
「多謝你們的好意,不過我眼下真沒什麼簽約的打算。」
「阿哲先生,您可能對眼下的市場行情還不太了解,」許雲的聲音裡頭,那股子急切勁兒更明顯了,「您現在的熱度,那是現象級的,非常非常高!但是啊,網路上的熱度這玩意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容易就涼了。如果不趁著現在這個當口,把您的商業價值給它最大化…」
「我的回答還是一樣,多謝了。」阿哲沒等她說完,直接就掛了通訊,一點沒拖泥帶水。
他一個人站在窗戶跟前,瞅著窗外這座永遠都跟上了發條似的、一刻也不停歇的破城市,心裡頭那滋味,真是五味雜陳,亂糟糟的一團麻。一夜之間就紅得發紫,這事兒擱誰身上,本來都該高興得蹦起來才對。可他心裡頭跟明鏡似的,這些個所謂的名啊利啊,跟林詩雅那條小命比起來,簡直連個屁都算不上!再說了,在財閥那幫傢伙的地盤上,搞出這麼大的風頭,後頭的麻煩事兒,肯定不會那麼簡單就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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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同一時間,「星光直播」總部那間裝修得死貴死貴的高級會議室裡頭,氣氛那叫一個劍拔弩張,緊張得能擰出水來。
「必須簽下阿哲!不惜一切代價!他就是今年咱們公司的流量密碼,是搖錢樹!」總經理何志明「啪」的一聲,激動得一巴掌拍在會議桌上,那雙眼睛裡頭,閃著的都是興奮的光,跟餓狼見了肉似的。
許雲慢吞吞地放下通訊器,臉上那表情,簡直寫滿了「我盡力了」的無奈,「何總,人家…人家拒絕了咱們的提議,而且那態度,挺堅決的,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給我加碼!」何志明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臉都猙獰了,「一千萬簽約金!五千萬年收入保底!另外,再給他加上股權激勵!」
「何總,」法務總監李凱眉頭擰成了個疙瘩,臉色那叫一個凝重,「咱們是不是還是有必要先查清楚,這個阿哲背後到底站著誰,有什麼背景。可千萬別一不小心,惹毛了盛世那幫不要命的瘋子。」
他這話一出口,整個會議室「唰」的一下就安靜下來了,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所有人都跟被點了穴似的,一下子都意識到這問題有多嚴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卡師,居然能從預選賽那種龍潭虎穴裡頭一路殺出來,過關斬將不說,最後還在終輪把盛世那個王牌「烈焰」給幹翻了——這背後要是沒點貓膩,沒點硬實力的靠山,說出去鬼才信!
「盛世那邊,現在有什麼風吹草動沒有?」何志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語氣明顯比剛才緩和了不少,但還是透著一股子壓抑。
「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市場總監張明皺著眉頭回答,「但是,這事兒透著古怪。今天那些所謂的主流媒體,基本上都跟約好了似的,誰都沒報導阿哲那檔子事兒。就只有一些不入流的小自媒體,還有那些藏在犄角旮旯的地下社區,在那兒瘋傳。按道理說,這麼大一個熱點新聞,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不可能被他們集體給無視掉的。」
「不光是媒體那邊不對勁,」李凱接過話茬,語氣沉重,「我剛收到消息,好幾家之前都放出風聲,說要投放跟阿哲相關的廣告的品牌,今天一大早,全都跟商量好似的,一個個都悄悄把資金給撤了。也沒人給個明確的理由,反正就是一句話——不幹了。」
「真是活見鬼了!」何志明眉頭擰得更緊了,都能夾死蒼蠅了,「看來,盛世這幫王八蛋,是打算在背地裡下黑手,搞小動作啊!」
「我看,不一定光是盛世那麼簡單,」許雲若有所思地開口,聲音壓得很低,「搞不好…是股更大的勢力在摻和…比方說,財閥聯盟。」
「財閥聯盟」這四個字一出來,會議室裡所有人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一個比一個難看。那可是真正意義上掌控著這座城市經濟命脈的巨無霸,是龐然大物!任何膽敢挑戰他們定下的遊戲規則的人,那下場,嘖嘖,絕對不會太好看。
「先這樣吧,都先別輕舉妄動,」何志明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拍板決定道,「繼續跟那個阿哲保持聯繫,探探他的口風,但是,千萬別貿然出手。咱們先看看接下來這幾天,風向到底是往哪邊吹,然後再做最後的決定。」
「對了,頭兒,」張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拍大腿,「我們的人查到一些關於阿哲的背景資料。他老家好像是在南方一個不起眼的小鎮上,還有個姐姐一家子,也定居在那邊。今天早上有消息傳過來,說他姐姐開的那個小破飲料店,突然之間就被當地的衛生部門給查封了,給出的理由是…『食品安全存在嚴重問題』。」
何志明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像鷹隼一樣,「這手段…夠黑,夠狠啊。」
「財閥那幫人的路子,向來不都是這樣嘛,」許雲輕輕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也有些許的了然,「不直接衝著你本人來,專挑你最在乎、最放不下的人下手,殺人誅心啊。」
「這個阿哲…」何志明扭頭望向窗外那片繁華的都市景象,眼神複雜,「看來,還真是攤上大麻煩了,不是一般的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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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火急火燎地趕到醫療點的時候,林詩雅正安安靜靜地坐在病床上,手裡頭擺弄著她那堆寶貝似的卡牌資料。一瞅見他推門進來,她立馬興奮地抬起頭,臉上那笑容,簡直比前幾天太陽還燦爛,精神頭也足了不少。
「阿哲!我的天,你現在可真是個大明星了啊!」林詩雅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裡,簡直能放出光來,「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整個地下論壇,全都被你的消息給刷爆了!他們所有人,都在瘋狂分析你用的那套『心之律動』卡組,各種各樣的猜測,簡直是滿天飛…」
「那還不都得是你這位天才設計師的功勞嘛,」阿哲走到床邊坐下來,伸手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髮,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要是沒你設計的這套神仙卡組,我哪能有今天這風光啊。」
「哎呀,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林詩雅伸出手,緊緊握住了阿哲的手,那眼神,堅定得像是能穿透一切,「是你,是你把它們的潛力發揮到了極致,發揮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心之律動』這套卡組,它最最核心的東西,就是使用者那顆滾燙的真心,還有那種奇妙的共鳴能力。這些啊,可不是我這個設計者能給你的。」
阿哲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沒說話。昨天那場驚心動魄的比賽,他確實是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來,把林詩雅精心設計的每一張卡牌,都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簡直是超常發揮。尤其是當他把自己所有的決心、所有的情感,甚至是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愛,全都一股腦兒地傾注進那些冰冷的卡牌裡頭的時候,他甚至感覺到,那些卡牌彷彿活了過來,產生了一種連林詩雅這個設計者本人,都從來沒有預料到的、神乎其神的奇妙效果。
「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嘛,」阿哲咧嘴笑了笑,想用這種方式來掩飾自己心裡頭那份壓抑不住的緊張和焦慮,「那個…藥效…藥效感覺怎麼樣?」
林詩雅臉上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像是被風吹滅的蠟燭,迅速黯淡了下去。「唉,就只剩下最後一支了,硬撐的話,大概…大概還能撐個三天吧。」她輕輕搖了搖頭,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強打起精神,擠出一個笑容,「不過呢,你也別太擔心了,我之前閒著沒事,自己瞎琢磨了一下,試著優化了一下用藥的方法,說不定…說不定還能多撐個幾天呢。」
阿哲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猛地往下一沉。白金那個王八蛋給的期限,就是今天!而林詩雅的命,現在就只剩下這短短三天的緩衝時間了…老天爺,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阿哲,我知道你現在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林詩雅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似的,突然開口說道,那眼神,異常的堅定,甚至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決絕,「但是,我們之前的那個約定,還算數,對不對?半年,我們當初可是拉過勾,說好了的。你答應過我的,無論將來發生什麼天大的事情,你都絕對不會為了我,去做那種…那種出賣自己靈魂的事情。」
「詩雅…我…」阿哲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聲音來。
「不,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林詩雅不由分說地打斷了他,語氣堅決,「我早就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了。那個什麼鬼『星辰藥劑』,的確是目前市面上,唯一一種能夠控制住我這種破毛病的藥物,但是,你聽清楚了,它僅僅只是『控制』,根本就不是什麼狗屁『治癒』!也就是說,就算以後真的有了源源不斷的藥物供應,我也得像個藥罐子一樣,永遠都離不開它。而且…」她稍微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而且,這種藥的製作材料和工藝,複雜得要死,全世界,也就只有那幾個一手遮天的財閥,才有那個本事生產得出來。這意味著什麼,你明白嗎?也就是說,一旦你答應了白金提出的那些狗屁條件,那你這輩子,就永遠都別想從他們的手掌心裡頭掙脫出來了!你會變成他們的傀儡,他們的工具,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阿哲的拳頭,攥得更緊了,指節都有些發白。「可是…可是如果沒有藥的話,你會…你會…」他不敢想下去。
「會死,我知道,我比誰都清楚,」林詩雅的語氣,平靜得有些可怕,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但是,至少我不用親眼看著你,一步一步地被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財閥給吞噬殆盡,最後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阿哲,你聽著,我寧願堂堂正正、有尊嚴地去死,也絕對不要像個累贅一樣,拖著你跟我一起掉進那個無底的深淵裡,永世不得超生!」
整個病房裡頭,安靜得可怕,靜得連彼此那有些粗重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阿哲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固執得像頭牛一樣的女孩,心裡頭那滋味,簡直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一股腦兒地全都湧了上來。他們兩個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比誰都清楚,無論白金那個老狐狸,最後會開出什麼樣的天價條件,那玩意兒,說白了,就是一張賣身契!一張一旦簽下,就再也沒有任何回頭路的該死的賣身契!
「對了,差點忘了問你,」林詩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硬生生地轉移了話題,大概是不想讓氣氛一直這麼沉重下去,「今天網上鬧得那麼沸沸揚揚的,肯定有不少那些所謂的商業邀約,自己找上門來了吧?」
阿哲木然地點了點頭,「嗯,是來了不少。各大直播平台的人,基本上都派人過來了,開出來的價碼…說實話,還挺嚇人的。」
「那你…你是怎麼打算的…」林詩雅小心翼翼地問,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都給婉拒了,」阿哲回答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想辦法照顧好你,然後還得抓緊時間準備接下來的正賽。哪還有那個閒工夫去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林詩雅就那麼靜靜地望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盛滿了濃濃的心疼,還有那藏不住的驕傲。她太了解阿哲了,了解這個骨子裡比誰都倔強的男人。他從小就在社會的最底層摸爬滾打,一路掙扎著長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卻始終都死死守著自己心裡頭的那份原則和底線,從來沒有動搖過。即便是現在,名和利就像是觸手可及的糖果一樣擺在他的面前,唾手可得,他也依然沒有被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給迷惑了心竅。
「那個…白金他…他昨晚有找過你嗎?」林詩雅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這個問題,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阿哲輕輕搖了搖頭,「還沒有。不過我知道,他今天,肯定會來的。躲是躲不掉的。」
「那你…你心裡頭,已經有主意了嗎?打算怎麼辦?」
阿哲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只是伸出手,輕輕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握住了林詩雅那有些冰涼的手。那個他從42區那個鬼地方千辛萬苦才找到的、神秘兮兮的數據盒,裡頭儲存的那些內容,已經給了他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和頭緒,但是…但是現在,還遠遠沒到可以把那些事情說出來的時候。
恰恰就在這個時候,阿哲那該死的通訊器,又跟催命符似的,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這次,是肥龍打來的。
「喂,又出什麼幺蛾子了?」阿哲皺著眉頭接通了通訊,語氣不太好。
「阿哲,你小子現在在哪兒呢?情況有點不太妙啊,」肥龍的聲音聽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張,甚至還帶著一絲顫音,「我剛接到小聚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有好幾個不明身份的傢伙,正在到處打聽你的下落,看那架勢,來者不善啊,凶得很!」
「大概有多少人?看清楚了嗎?」阿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立刻警覺了起來。
「目前來看,暫時只發現了三個。但是小聚說了,那幾個傢伙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街面上那些尋常的地痞流氓、打手混混,反而更像是那種…那種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你懂我意思吧?」
阿哲當然懂。在這個操蛋的世界裡,財閥那幫畜生的觸手,簡直是無孔不入,無處不在。他們有的是各種各樣的陰損法子,來對付那些膽敢不聽他們話的人。從最開始的威逼利誘、糖衣炮彈,到後來的暗中使絆子、栽贓陷害,再到最後那些硬碰硬的、所謂的「意外事故」——手段花樣百出,簡直是防不勝防。
「還有,還有更糟的,」肥龍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像是怕被什麼人聽見似的,「我剛才在地下論壇上看到一條消息,說是你老家那邊,好像也出事了!你姐姐辛辛苦苦開的那個小破店,被人給查封了!聽說給出的那個理由,簡直就是胡說八道,扯淡!」
阿哲的臉色,「唰」的一下,瞬間就變得鐵青,難看到了極點。「什麼時候的事情?」他的聲音冷得像是能結出冰碴子來。
「就今天早上的事兒!而且還有人說,看見一些鬼鬼祟祟的陌生人,在你姐姐家附近晃悠來晃悠去的,感覺…感覺像是在監視他們一家人!」
林詩雅在一旁聽到這些,臉上瞬間就佈滿了濃濃的擔憂和恐懼。她太清楚這一切背後到底意味著什麼了——財閥那幫天殺的,終於開始對阿哲動手施加壓力了!而且一出手,就是這麼毫不留情、陰狠毒辣的手段!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阿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掛斷了通訊,臉色卻依然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阿哲…」林詩雅滿是擔憂地看著他,聲音都有些發顫。
「沒事,別擔心,」阿哲深吸一口氣,勉強從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好我的家人的,絕對不會讓他們出事的。」
他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窗前。透過病房那扇擦得鋥亮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城市中心那片區域,矗立著一片如同鋼筋水泥森林一般、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群——那裡,就是以白金和陳國峰為首的那些財閥們的根據地,是他們作威作福、俯瞰著整個世界芸芸眾生的地方。就在這一刻,阿哲無比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來自那個龐大而冷酷的金權帝國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壓力。這股壓力,比他之前想像中的,來得更快,也更無情,更讓人絕望。
「看起來,我可能真的需要回一趟老家了,」阿哲轉過身,望著林詩雅,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必須親自回去看看,確保姐姐他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沒有出任何事情。」
「不,你不能回去!」林詩雅想都沒想,就立刻果斷地出聲反對,「那樣做,正好就中了他們的奸計了!財閥那幫人,就是巴不得把你引出去,引到他們的地盤上,那樣才好方便他們對你下手!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先想辦法跟白金好好談談,至少在表面上,暫時還不要跟他徹底撕破臉皮,給自己留點周旋的餘地!」
阿哲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知道,林詩雅說的話,一點都沒錯。現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貿然衝動行事,那只會正中財閥那幫傢伙設下的圈套。可是,要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受到威脅,而自己卻什麼都不做,龜縮在這裡…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正當兩個人都陷入了這種進退兩難的僵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阿哲那隻倒霉的通訊器,又一次不識時務地響了起來。而這一次,來電顯示螢幕上跳動著的那個名字,讓他們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心頭猛地一震——白金!
「呵呵,看來,」阿哲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都不用我親自去找他了,他自己倒先送上門來了。」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勇氣都吸進肺裡,然後,毅然決然地接通了通訊。
「哎喲喂,這不是我們鼎鼎大名的大明星阿哲先生嘛,總算是肯紆尊降貴接我的電話了啊,」白金那特有的、帶著幾分輕佻和毫不掩飾的輕蔑的聲音,懶洋洋地從通訊器那頭傳了過來,「看樣子,你最近可是個大忙人啊,是不是被那些雪片似的合約啦、邀約啦什麼的,給沖昏了頭,找不到北了?」
「有屁快放,少在這兒跟我廢話!」阿哲的語氣冰冷得像是三九天的寒風,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嘖嘖嘖,還真是跟以前一樣,一點教養都沒有,粗魯得很吶,」白金在那頭冷笑了一聲,語氣裡滿是不屑,「不過嘛,也無所謂了,反正我今天打這個電話過來,也不是專門來跟你上什麼禮儀課的。期限已經到了,你的答覆呢?考慮得怎麼樣了?」
阿哲下意識地扭頭看了林詩雅一眼,只見後者朝著他,無比堅定地,輕輕地,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搖了搖頭。
「我…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再仔細考慮考慮。」阿哲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白金那頭,突然陷入了幾秒鐘短暫的沉默,那沉默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哦?是嗎?看來,林詩雅那條小命兒,在你阿哲大明星的心裡頭,也沒那麼重要嘛,不值幾個錢嘛。」
「你…你說什麼!」阿哲的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
「哎,先別著急上火嘛,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麼大,」白金不緊不慢地打斷了他,語氣聽起來甚至還帶著幾分愉悅,「看在你今天讓我心情還不錯的份上,我可以破例,再多給你24個小時的時間,讓你好好考慮清楚。明天,還是這個時候,陳國峰先生,會親自抽空接見你。到時候,你就直接當面給出你的最終答覆,是死是活,你自己選。」
阿哲的眉頭,猛地一皺。陳國峰…那個只在傳聞中聽說過的、財閥聯盟裡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竟然要親自見他?這背後,到底還藏著些什麼?這意味著,整件事情的複雜程度,恐怕遠遠超出了他最初的想像…這潭水,比他以為的,還要深得多啊!
「順便再多嘴提醒你一句啊,」白金的聲音,突然之間變得陰森森的,像是毒蛇吐信子,「你姐姐家住的那片兒,最近治安可不怎麼太平啊,聽說什麼小偷啦、火災啦,那都是時有發生的破事兒。你要真是個知道心疼姐姐的孝順弟弟呢,就應該好好替家裡人多想想,掂量掂量,可千萬別做出什麼…讓他們跟著你一塊兒後悔倒八輩子楣的決定。」
阿哲那隻手,瞬間握得死緊,指節都發白了,咯咯作響,「我警告你,我要是發現我家裡人少了一根頭髮…」
「哎,別這麼激動嘛,我們的小冠軍,」白金在那頭輕輕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聽起來卻讓人毛骨悚然,「他們一家子能不能安然無恙,那不全看你自己個兒的表現嘛,全都掌握在你自個兒手裡頭呢。做個聰明點的人,好好琢磨琢磨我的提議。咱們,明天見。」
通訊「啪」的一聲被掛斷了,整個病房裡頭,除了兩個人那格外沉重、壓抑的呼吸聲,再也聽不見半點其他聲音。阿哲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簡直比死了爹媽還難看。林詩雅也緊張得不行,下意識地死死抓住了身下的床單,指尖都掐白了。
「他們…他們剛才是不是拿你家裡人威脅你了,對不對?」林詩雅的聲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小心翼翼地問道。
阿哲面沉似水地點了點頭,「哼,這就是那幫財閥慣用的噁心手段,除了這些,他們也沒別的本事了。」
「那你…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啊?」林詩雅更擔心了。
阿哲慢慢走回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來,出乎意料地,語氣卻很平靜:「我估摸著,我需要一點點時間,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辦。」他邊說,邊從口袋裡頭摸出了那個看起來神秘兮兮的數據盒,「你瞧,這裡頭啊,好像藏著一些關於那個什麼『星辰藥劑』的資料,說不定…說不定能幫咱們找到一條活路呢。」
林詩雅又驚又喜地看著他手裡那個小小的數據盒,眼睛都瞪大了,「我的天!你…你從哪兒弄到這麼個寶貝的?」
「42區,還記得嗎?就是小雪那丫頭留給我的那個地址。」阿哲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裡頭的東西,亂七八糟的,複雜得很,我到現在也還沒完全研究明白呢。但是啊,有那麼一點,我基本上可以肯定——那個『星辰藥劑』的背後,絕對藏著天大的、見不得光的秘密!說不定啊,這玩意兒,就是咱們將來跟那幫財閥掰手腕的唯一籌碼!」
「可是…可是時間上…」林詩雅話才說了一半,就又給咽了回去,眼神裡全是藏不住的焦慮。
「我知道,時間不等人,我心裡有數,」阿哲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語氣無比堅定,「我跟你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你出任何事的,這是我的承諾,說到做到!但是,同樣的,我也絕對不會向那幫吃人的財閥低頭認慫,這是我對我自己的承諾,誰也別想讓我違背!」
林詩雅就那麼痴痴地凝視著眼前的阿哲,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翻騰著無比複雜的情感。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替他分擔一些肩上那沉甸甸的壓力啊,可偏偏現在的她,除了像個物件一樣,被當成威脅他的籌碼之外,什麼都做不了,這種無力感,快把她逼瘋了。
「阿哲,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林詩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突然開口說道,「無論將來發生什麼,無論情況變得多麼糟糕,你都一定要守住自己的本心,千萬千萬,別迷失了自己。那樣,才是財閥那幫人最大的勝利,你懂嗎?」
阿哲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堅毅,「我答應你,一定。」
窗戶外面,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了下來,濃稠的暮色,像是化不開的墨汁,悄無聲息地籠罩了這座外表看起來繁華無比,骨子裡卻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情味的破城市。在這死一般寂靜的時刻,阿哲心裡頭比誰都清楚,他接下來要做的那個決定,不僅僅關係到林詩雅能不能活下去,更關係到他自己的靈魂,能不能得到救贖。而在財閥那幫畜生所掌控的那個操蛋世界裡,這兩樣東西,往往是魚與熊掌,根本就不能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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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黑馬」阿哲一夜爆紅、攪得滿城風雨的同一天,盛世娛樂總部那間位於頂層的、豪華到令人髮指的會議室裡,氣氛卻是凝重得像是凝固了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陳國峰面無表情地,一頁一頁慢慢翻閱著手裡頭的一份報告,那上面,是關於昨天那場驚心動魄的比賽的、鉅細靡遺的全面分析。白金則像是個做錯了事的下屬一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臉上的神情…嗯,相當之複雜,一言難盡。
「有點意思。」陳國峰終於開了金口,那語氣裡頭,竟然帶著一絲極其罕見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讚賞,「這個所謂的『心之律動』卡組,設計的理念嘛,倒是的確有那麼點兒前衛的意思在裡頭。」
「哼,還不就是林詩雅那個女人的傑作唄,」白金像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似的,冷哼了一聲,「那個女人,在卡牌設計這方面,不得不承認,確實還是有那麼兩把刷子的。」
「不,重點不光是在卡組設計本身,」陳國峰輕輕放下了手裡的報告,眼神銳利了幾分,「更關鍵的,是使用者本身那種奇特的精神共鳴能力。這個叫阿哲的小子,在這方面的天賦,看來比我們當初預想的,還要高出不少啊。」
白金的臉色,不受控制地微微變了變,「他…他那不過就是走了狗屎運罷了!瞎貓碰上死耗子!」
「你我心裡都清楚得很,」陳國峰不帶任何感情地瞥了白金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在卡牌對戰這種純粹依靠腦子和實力的較量中,從來就沒有什麼純粹的運氣可言。能夠把一套在理論上,明明不如對手的卡組,硬生生用到那種出神入化的極致地步,這份潛力…嘖嘖,可是相當罕見呐。」
白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憋屈地沉默不語。他當然明白陳國峰這話裡頭,到底意味著什麼——那個阿哲,他身上所具備的價值,可能遠遠超出了他最初的估計和想像。
「對了,那個數據盒,」陳國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突然提起了這茬兒,「你確定,他已經拿到手了?」
白金趕忙點了點頭,像小雞啄米似的,「是的,先生。今天一大早,我派去的人就一路跟蹤他到了醫療點,親眼看見他把那個東西隨身帶著,沒有離身。」
「很好,非常好,」陳國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其細微、幾乎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看來,一切都還在按照我們既定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不過…先生,」白金的眉頭,還是忍不住皺了起來,有些擔心地問道,「他要是看了裡頭的那些內容,會不會…會不會節外生枝啊?」
「會怎樣?」陳國峰的語氣,陡然之間轉冷,像是臘月的寒風刮過,「你這是在…懷疑我的判斷能力嗎?」
「不不不!屬下萬萬不敢!當然不是!」白金嚇得魂兒都快飛了,連忙擺手解釋道,「我…我只是有點擔心,擔心他可能會狗急跳牆,去鑽研些別的歪門邪道,壞了您的大事。」
「無妨,無傷大雅,」陳國峰慢慢站起身,踱步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雙手背在身後,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腳下這片繁華的城市夜景,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無論他選擇走哪條路,無論他怎麼掙扎,最終,都逃不出我們布下的天羅地網,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這個棋局,在我腦子裡,已經仔細推演過無數遍了,絕不會出任何差池。」
白金呆呆地看著陳國峰那並不高大、此刻卻顯得無比威嚴的背影,有生以來第一次,從心底深處,感到了一絲莫名的不安和寒意。他開始忍不住懷疑,在這場從一開始就精心設計好的、複雜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棋局當中,自己,究竟又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那個阿哲的橫空出世,那個神秘數據盒的突然出現,林詩雅那要命的病情,甚至是昨天那場看似偶然的比賽…所有這一切的一切,難道真的…真的都只是陳國峰龐大計劃當中的一部分嗎?一環扣一環,滴水不漏?
「明天,」陳國峰霍然轉過身,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眼神銳利得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刀,「我要親自去會一會這個阿哲。地點就安排在那個私人會所吧,記得,不要讓任何不相干的人打擾,只有你,和我。」
「是,先生,屬下明白。」白金恭敬地點頭應道。
「還有,」陳國峰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不咸不淡地補充了一句,「把對他的監視範圍,再給我擴大一些,務必把他所有的社交圈子,都給我納入進來。我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每一次跟外界的通訊,每一個跟他有過接觸的人,所有的細節,都不能放過。」
白金再次點頭稱是,卻猛然發現,自己的手心裡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突然之間意識到,陳國峰對那個阿哲的興趣,似乎…遠遠超過了一個普通的、有點潛力的新人卡師所應有的價值。這其中,一定還隱藏著某些他所不知道的、更深層次的、更可怕的原因。
而此時此刻,就在這座城市的另一端,阿哲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醫療點的天台上,默默地望著遠處那片代表著財閥權勢的、燈火輝煌的摩天大樓群,手中,緊緊地攥著那個關係重大的神秘數據盒。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無論是林詩雅那岌岌可危的生命,還是他手中那渺茫的、對抗財閥的最後一線希望。
明天,他就要去獨自面對那個傳說中的陳國峰,那個真正意義上掌控著財閥聯盟的幕後大Boss。那,必將是一次決定他未來命運的關鍵會面。而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無論…無論將要為此付出多麼慘重的代價。
漆黑的夜空中,偶爾有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飛速劃過天際,卻又在轉瞬之間,就消逝得無影無蹤。就像他那曇花一現般的短暫名聲,也像林詩雅那正在一點一點、不可逆轉地流逝著的寶貴生命。阿哲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夜風,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無比決絕、義無反顧的光芒。
他猛地一轉身,不再有絲毫的猶豫和彷徨,大步流星地走向樓梯口,那略顯單薄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身後那片濃得化不開的、深沉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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