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哥，這份報告你得看一下。」
阿哲那時正在地下工場一個角落埋頭調試他的卡組，肥龍卻一臉凝重地捧著一疊數據分析紙走了過來。他頓了頓，又像是怕被人聽見似的，壓低了聲音：「財閥那邊，看來是開始動手了。」
阿哲接過報告，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手指卻不自覺地微微收緊。他早就料到了——預選賽裡那樣打敗「烈焰」，財閥那群傢伙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我們簽的幾個小牌子都撤資了，」肥龍在他旁邊硬擠著坐下，佔了半條長椅，「全都是一天之內，同一時間宣布的。理由五花八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串通好的。」
「那筆代言的預付款呢？」阿哲翻著報告，臉色平靜得像湖面一樣，不起半點波瀾。
「對方說合約裡寫明他們有權終止，死活不肯付違約金。盛世更狠，直接在卡牌交易所那邊搞小動作，不讓我們卡組的銷售授權通過。」肥龍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帶著一股壓抑的火氣，「五十萬的保底收入就這麼沒了，之前租的高級卡牌也全都被強制收回。他們這擺明了就是想在正賽前斷了我們的財路啊！」
阿哲靜靜聽他說完，把報告往旁邊一放。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和圖表，簡直勾勒出了一幅讓人喘不過氣的經濟絞殺圖。這就是財閥的手段——從來不跟你硬碰硬，而是釜底抽薪，讓你活活憋死，不得不低頭。
「詩雅呢？她怎麼樣？」他問了自己最揪心的事情。
「情況不太好，」肥龍嘆了老大一口氣，「那支藥劑能撐的時間，唉，越來越短了。老鬼說他在想辦法找替代品，但看起來……」他話沒說完，但那意思，誰都懂。
阿哲的拳頭瞬間握緊，骨節都有些發白，然後又慢慢鬆開了。離跟陳國峰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幾個鐘頭，他腦子裡把所有能想的路都過了一遍，可每條路的盡頭，好像都是一個結果——要麼犧牲林詩雅的命，要麼，就得出賣自己的靈魂。
「對了，」肥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老鬼讓我跟你說一聲，他有個新計劃，想聽聽你的看法。他現在在數據室，讓你過去一趟。」
阿哲點點頭，站起身，順手抄起了那個神秘兮兮的數據盒。這玩意兒是從42區搞來的，說不定藏著什麼關鍵線索，但他需要更多時間去琢磨透。
---
數據室裡，老鬼並不是一個人。阿Ken坐在那兒，面對著一排閃個不停的全息屏幕，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得飛快，像是在彈一首無聲的急板。老鬼則站在他身後，眼神專注地盯著投影裡那些跳來跳去的數字和圖表。
「你來啦，」老鬼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聽見阿哲的腳步聲就開口了，頭也沒回，「財閥那幫傢伙，動作可比我想的還要快。」
「他們這是在把我們的錢袋子一個個都勒緊啊。」阿哲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
「沒錯，」老鬼轉過身，臉上居然還掛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平靜笑容，「而且，比我想像的還要狠。他們已經把你列入所有正規金融渠道的黑名單了。現在，沒有銀行肯借錢給你，沒有平台肯跟你合作，任何交易所都不會讓你的卡牌上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看得人發寒，「典型的財閥手段，乾淨，俐落，不留痕跡。」
「所以，你的新計劃到底是什麼？」阿哲盯著老鬼的眼睛，那雙眼睛深不見底，他總也看不透裡面藏著些什麼。
老鬼沒立刻回答，反而示意阿Ken調出一張全息示意圖。虛空中，一個複雜得讓人頭暈的網絡結構慢慢浮現出來，節點之間連接著密密麻麻的線，活像一張看不見的巨大蜘蛛網。
「他們有他們的金融系統，」老鬼指著那個結構圖，語氣裡帶著點兒不屑，「我們，也可以搞我們自己的。」
「什麼意思？」阿哲眉頭皺了起來，這老傢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我們要搞一個地下金融產品體系，」老鬼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專門針對黑材料風險的金融產品——就叫『黑料保險』和『聲譽對沖』！」
阿Ken這時停下了手上飛舞的鍵盤，插了一句：「簡單來說，哲哥，我們就是要學財閥那套金融玩法，不過，是用在咱們自己的圈子裡。」
老鬼點點頭，表示同意：「卡師們付保費，一旦因為不是自己作死搞出來的黑料曝光，導致了損失，就能拿到賠償。同時呢，我們也允許卡師或者那些投機的傢伙，拿某些明星的聲譽漲跌來對賭。」
阿哲眉頭皺得更緊了，「這聽起來，不就像是在鼓勵大家到處灑黑材料嗎？」
「不，」老鬼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說法，「這是在建立一個自我保護的機制。財閥是可以切斷我們跟正規金融系統的聯繫，没错，但他們總不能阻止我們在地下建立自己的經濟體系吧？」
阿哲沉默了一會兒，腦子裡快速盤算著，「平台打算怎麼運作？」
這時候阿Ken又開口了，語氣裡帶著點得意：「我們已經把加密平台的原型弄出來了，所有的交易都會透過區塊鏈技術來確保安全和匿名。界面用的是VR眼鏡，卡師們可以在虛擬空間裡買保險、搞對沖。」
老鬼接著補充：「初期呢，我們會先專注在獨立卡師這個群體。他們最容易被財閥打壓，也最需要這種保障，不是嗎？」
阿哲環顧著那些在全息屏幕上閃爍不停的數據，心裡真是五味雜陳。這個計劃，說實話，真的很大膽，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瘋狂。但換個角度想想，在這個被財閥一手遮天的世界裡，或許也只有這種不走尋常路的法子，才能殺出一條活路來。
「風險呢？」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巨大，」老鬼回答得倒是乾脆，一點也不掩飾，「我們沒有足夠的資金儲備，沒有什麼監管機構撐腰，更沒有一套完善的信用體系。但是，我們有資料，有技術，還有……」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阿哲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什麼秘密，「像你這樣的代言人。」
阿哲一下子就明白了老鬼的意思——他在預選賽裡的表現，早就讓他成了地下卡師圈裡的一個精神領袖。如果由他來推動這個計劃，那成功的機率，肯定會大大提高。
「你需要我做什麼？」阿哲問得很直接，不喜歡拐彎抹角。
「暫時什麼都不需要，」老鬼的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這個計劃，在你打敗烈焰那天晚上，就已經啟動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因為在未來，它可能會成為你的後盾……或者，是你的阻力。」
阿哲死死盯著老鬼的眼睛，想從那深邃的目光中讀出這番話背後的真正含義。但老鬼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像一潭深水，看不透，摸不著。
「你沒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阿哲說得很肯定，「這個計劃背後，肯定還有別的目的，對不對？」
老鬼笑了笑，那笑容高深莫測，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身示意阿Ken調出另一組數據。
「這是白金那小子的資產分析，」他指著屏幕，語氣平淡，「表面上，他只是盛世的頭牌卡師，但實際上，他持有盛世的股份，大概3%左右。雖然比例聽起來不大，但市值可是接近一個億。而這些股份，都是他這幾年才弄到手的——透過跟盛世的某些特殊合作。」
阿哲盯著那些冰冷的數據，一股寒意順著脊背一點點往上爬。他突然意識到，老鬼這個計劃，可能遠比表面上看起來要複雜得多，也陰險得多。這哪裡只是在建立一個金融體系，這簡直就是在挖一個巨大的陷阱！
「你早就料到我今晚會接受陳國峰的條件。」阿哲直視著老鬼的眼睛，這不是在問他，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老鬼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碼，不是嗎？尤其當賭桌上的籌碼，是自己摯愛之人的性命時。」
「那你為什麼還要告訴我這些？」阿哲不明白，這老狐狸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因為，我們的目標從來就不是阻止你加入財閥，」老鬼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冷靜，「而是要確保，無論你身在何處，都能成為我們計劃的一部分。」
阿哲感到一陣透骨的寒意。他突然間全都明白了，在老鬼的眼中，他也好，白金也好，都只不過是一枚棋子。不同的只是，白金和陳國峰想要他徹底臣服，乖乖聽話；而老鬼，則希望他成為一個「雙面間諜」，一隻腳踏在財閥的船上，另一隻腳，卻要踩在他們這邊。
「我還沒決定，」阿哲的語氣平靜，但異常堅定，「但無論我做出什麼選擇，那都將是我自己的決定，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棋子。」
老鬼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當然，關於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轉向阿Ken，「給他看看平台的實際運作情況吧。」
阿Ken手指一劃，調出一個新的全息投影。那是一個看起來像是交易所的虛擬空間，但整個界面的風格更加黑暗、神秘，充滿了那種賽博朋克特有的設計元素。各種各樣的卡師虛擬形象在空間裡穿梭來去，進行著一些看起來異常複雜的交易操作。
「實測已經跑了三天了，」阿Ken解釋道，語氣裡帶著點兒小得意，「反響相當熱烈。那些小型的獨立卡師們，簡直是搶著要加入，初步估計，已經有差不多五百個用戶註冊了。」
「這麼快？」阿哲確實有點驚訝，這速度也太嚇人了。
「人們總是對能保障自己利益的東西趨之若鶩嘛，」老鬼冷靜地說，彷彿一切盡在掌握，「尤其是在這個處處都充滿了不確定性的行業裡，更是如此。」
阿哲仔細地觀察著那個虛擬的交易空間。各種複雜的數據和圖表在虛空中飄來浮去，上面標示著不同歌手和卡師的所謂「聲譽指數」和「風險係數」。卡師們可以在裡面購買保險，或者下注賭某個歌手的聲譽會在特定的時間內上升還是下降。這個系統，看起來既像是一個金融衍生品市場，又像是一場風險極高、刺激無比的賭博遊戲。
「他們在賭什麼？」阿哲指著一個看起來特別活躍的交易區域，好奇地問。
「『希悅』，」阿Ken回答，「自從她那個藥物依賴的破事曝光之後，她的聲譽指數就一直在劇烈波動。有人覺得她這次肯定完蛋了，也有人賭她能逆風翻盤，再火一把。」
阿哲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這不只是金融產品那麼簡單吧，我看著，更像是一個……角鬥場。」
「生存嘛，本來就是一場角鬥，」老鬼平靜地說，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情緒，「我們只不過是把那些原本隱藏在檯面底下的鬥爭，搬到明面上來罷了。」
就在這個時候，交易空間中突然爆發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某個交易區域的數據在一瞬間發生了劇烈的波動，好幾個虛擬形象甚至開始激烈地爭執起來，看那架勢，差點就要動手了。
「怎麼回事？」阿哲立刻警覺起來，沉聲問道。
阿Ken飛快地調出詳細數據，眉頭也皺了起來，「看起來，好像有人在『風雲』的聲譽對沖裡搞內幕交易。有投機者提前大量做空，然後就在一個小時前，一張關於『風雲』的SR級黑材料卡突然在地下開始流通了……」
「預先知道內情的人在操縱市場嘛，」老鬼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這種事，在金融市場裡不是很常見嗎？」
「但這裡可沒有監管機構，」阿哲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關鍵，「如果放任這種操作，整個系統很快就會變成一個鼓勵大家去製造黑材料卡的工具，那還得了？」
「所以啊，我們才需要建立自己的規則和信用體系，」老鬼點了點頭，似乎很贊同他的看法，「這也就是我想請你參與進來的原因。你在地下卡師圈裡的聲望，可以幫助我們建立起一個相對公平的機制。」
阿哲沉思著，目光掃過那個仍在持續震盪的虛擬市場。他能看到這個系統的潛力，那種能打破財閥壟斷的巨大潛力，但同時，他也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其中潛藏的巨大危險。在沒有任何外部監管的情況下，一個完全自治的金融體系，太容易演變成一個弱肉強食、血淋淋的叢林了。
「這東西，真的能幫助到那些普通的卡師嗎？」阿哲問道，眼神中帶著一絲藏不住的懷疑，「還是說，它只會製造出更多的混亂？」
老鬼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投向那個虛擬的交易空間，眼神專注，彷彿在欣賞一件自己親手打造的藝術品。「混亂本身，從來都不是目的，」他最終緩緩地說道，「但是有時候，你必須先親手打破現有的平衡，才能有機會去建立一個全新的秩序。」
---
幾個小時之後，阿哲站在醫療點的走廊上，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無力。林詩雅的情況再一次惡化了，醫生說，她最多……最多只能再撐四天。而距離陳國峰給出的最後通牒，只剩下不到兩個小時了，時間就像沙漏裡的沙子，無情地流逝。
「情況……怎麼樣？」肥龍小心翼翼地挪了過來，語氣裡滿是藏不住的關切。
「不太好，」阿哲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她的能量波動越來越不穩定，藥效也在一點點減弱。」
肥龍遞給他一杯熱咖啡，「老鬼那個新計劃，你到底是怎麼看的？」
阿哲接過咖啡，感受著那點溫度從指尖慢慢擴散開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又沉又重，「說實話，我現在也搞不清楚，那到底是救命的稻草，還是……潘多拉的魔盒。」
「我看了一些初步的數據，」肥龍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些，「就這短短三天，就已經有差不多近百萬港元的交易額了。很多獨立卡師確實是從中受益了，但也有不少人，因為信息不對稱，被那些消息靈通的傢伙割韭菜割得很慘。」
阿哲點了點頭，眼神有些複雜，「金融工具這東西，本身並沒有什麼善惡之分，關鍵還是在於，它被誰控制著，以及……是為了什麼樣的目的。而老鬼那個人……」
「老鬼的目的，從來就沒明確過，」肥龍接過話頭，補充道，「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完全信任過我們，這點你我心裡都有數。」
就在這個時候，阿哲的通訊器突然震動了起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條加密訊息，發信的地址很陌生，從來沒見過。
「我這裡有你需要的東西。晚上十一點，老碼頭倉庫。記得，帶上那個數據盒。」
訊息沒有署名，但那種說話的語氣和風格，讓阿哲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小雨，那個神出鬼沒、謎一樣的數據分析師。
「誰發來的消息？」肥龍好奇地探過頭來問。
阿哲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可能……是一條新的線索。」他看了看時間，眉頭又皺了起來，「但我不確定到底該不該去。陳國峰那邊的約定，可就在一個小時之後了。」
「你……你真的打算去見那個陳國峰？」肥龍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眼神裡帶著擔憂。
「我不知道，」阿哲坦白地說，聲音裡透著一股無力感，「但是，我必須考慮所有可能的選項。為了詩雅……我什麼都得試試。」
「我明白，」肥龍重重地點了點頭，語氣卻很堅定，「兄弟，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別讓人利用了你的感情。」
阿哲感激地拍了拍肥龍的肩膀，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個神秘的數據盒。這個小小的金屬盒子在走廊慘白的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彷彿裡面真的蘊含著某種能夠改變一切的重要秘密。
「我必須儘快解開這個東西的謎題，」阿哲低聲自語，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它……它可能是我們對抗財閥的唯一關鍵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肥龍追問道，「是去老碼頭見那個小雨？還是……去赴陳國峰的約？」
阿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每一個選擇，似乎都佈滿了荊棘，蘊含著巨大的風險和無法預料的不確定性。老鬼的計劃，看起來像是給了他一條新的出路，但誰知道那會不會是另一個更加精心設計的陷阱？小雨那條神秘的訊息，或許能帶來一線轉機，但也極有可能是敵人拋出的誘餌。而陳國峰的邀約，則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懸在他的頭頂，隨時都可能落下。
就在他猶豫不決，天人交戰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林詩雅倚靠在門框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卻還是強撐著站著，不讓自己倒下。
「詩雅！」阿哲和肥龍同時驚呼出聲，想也沒想就衝上前去，扶住了她那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我沒事，」林詩雅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了。」
阿哲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回到床上躺好，「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別想那麼多。」
「沒有時間了，」林詩雅卻一把抓住了阿哲的手，那雙原本黯淡的眼睛此刻異常明亮，「我看了老鬼那個計劃的分析報告。那個所謂的『聲譽對沖』系統……有大問題！」
「什麼問題？」阿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立刻警覺起來。
「平台裡面的算法，」林詩雅艱難地喘息著，每說一個字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它不僅僅是在交易風險那麼簡單，它更像是在……瘋狂地收集數據！老鬼在建立一個比財閥還要強大得多的數據庫，裡面包含了所有卡師和歌手的弱點、秘密，還有他們的價值評估！」
阿哲和肥龍交換了一個充滿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眼神。這……這太可怕了！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什麼金融工具，」林詩雅繼續說，聲音因為激動而越來越急促，「它更像是一個……一個恐怖的控制工具！掌握了這些數據的人，就等於掌握了整個卡牌世界的命脈！」
「老鬼……他想成為新的財閥，」阿哲低聲說出了這個令人不寒而慄的結論。
林詩雅虛弱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不是取代，而是……超越。他想要建立一個全新的體系，一個由他來制定所有規則的體系！」
「那……那小雨的訊息呢？」阿哲拿出通訊器，把那條加密訊息展示給她看，「你覺得……這條訊息可信嗎？」
林詩雅仔細閱讀了那條加密訊息，臉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眉頭緊鎖，「小雨這個人，一直都是個謎，她的真實立場，我從來都沒有看透過。但是，如果她真的掌握了關於數據盒的相關信息……這，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
「那陳國峰那邊……」阿哲的聲音裡充滿了掙扎和痛苦，這個選擇太難了。
林詩雅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眼神溫柔卻又無比堅定，「阿哲，我們之前不就已經說好了嗎？半年，這是我的極限，也是我自己的選擇。如果……如果真的要用你的靈魂，用你的自由，去換取我這短暫的生命，那對我來說，根本不是解脫，而是另一種更加殘酷的折磨。」
「但是……但是如果有別的可能性呢？」阿哲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如果那個數據盒裡面，真的有關於『星辰藥劑』的秘密……如果真的有希望呢？」
林詩雅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她轉頭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夜幕即將降臨。「去找小雨吧。」她輕聲說，「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千萬別太輕易相信任何人，記住了嗎？」
阿哲重重地點了點頭，在這一刻，他終於作出了決定。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林詩雅又叫住了他。
「還有，阿哲……」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格外柔和，像羽毛一樣輕拂過他的心尖，「無論……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你都要記住，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走到這一步，也……從來不後悔認識你。」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阿哲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漣漪，久久不能平息。他彎下腰，輕輕地、珍重地抱住了這個倔強得讓人心疼的女孩，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和那微弱卻堅強的心跳。「我答應你，」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一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控制我的選擇，絕對不會！」
林詩雅靠在他的胸前，微微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那一刻，任何再多的言語，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
老碼頭的夜晚，總是籠罩在一層薄薄的、帶著鹹濕味的霧氣之中。那些破舊不堪的倉庫一個挨著一個，擠在一起，像一群沉默了千百年的巨大守衛，靜靜地矗立在黑暗裡。阿哲小心翼翼地在其中穿行，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謹慎，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覺，隨時準備應對任何可能發生的突發狀況和潛在的陷阱。
約定好的那個倉庫，門半開著，從外面看進去，裡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阿哲站在門外，心裡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鐵門，走了進去。
「你來了，」一個清冷的女聲在黑暗中突兀地響起，「而且，還挺準時的嘛。」
話音剛落，倉庫角落的一盞燈突然亮了起來，昏黃的燈光照出了一個身材纖細的身影——果然是小雨，那個渾身是謎的數據分析師。她今晚居然沒有戴那副標誌性的眼鏡，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作戰服，看起來乾練利落，像是隨時準備投入戰鬥一樣。
「你說你有我需要的東西，」阿哲開門見山，沒有半句廢話，同時也跟她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是什麼？」
「數據盒的解碼密鑰，」小雨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微型數據卡，在指尖拋了拋，「你手上那個破盒子，被人用極其複雜的手段加密了，光靠暴力破解的話，沒個幾年時間，你休想打開它。」
阿哲警惕地看著她，並沒有立刻上前去接，「你為什麼要幫我？你的立場到底是什麼？」這女人太神秘了，他不得不防。
小雨輕輕笑了笑，那笑容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麼，「我沒有什麼特定的立場，我只有興趣。」她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我對老鬼那個新計劃，可是相當感興趣呢。『黑料保險』和『聲譽對沖』……嘖嘖，不得不說，真是非常聰明的金融創新啊。」
「但這個創新，有致命的缺陷，」阿哲冷靜地指出，「缺乏有效的監管和完善的制度，最終只會導致無法控制的混亂。」
「沒錯，正是如此，」小雨點了點頭，似乎很贊同他的看法，「而有些人，比如說老鬼，他們恰恰就是想要這種混亂。你想想，一個動蕩不安的市場，才更容易被暗中操控，也更容易產生……所謂的『新秩序』，不是嗎？」
「那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阿哲的目光銳利如刀，緊緊地鎖定著她的眼睛，不想錯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我啊，我站在數據這一邊，」小雨的回答完全出乎阿哲的意料，「數據是死的，它從來都不會說謊，只有人才會互相欺騙。而現在的數據告訴我，無論是老鬼的那個所謂新計劃，還是財閥現在這套固若金湯的體系，都不是什麼長久之計。」
她將那枚小小的數據卡放在旁邊一個積滿灰塵的小木箱上，朝阿哲示意了一下，「喏，密鑰就在這裡，順便還附贈一些你可能會感興趣的額外資料，是關於『星辰藥劑』的真正真相。不過，我需要一個交換條件。」
「什麼條件？」阿哲更加警惕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讓我加入你的團隊，」小雨一字一句地說，語氣不容置疑，「不是作為老鬼安插在你身邊的人，也不是作為財閥收買的線人，而是作為一個完全獨立的數據分析師，只聽從你一個人的指令。」
阿哲沉默了片刻，腦子裡飛快地思考著，「為什麼選擇我？我既沒有財閥那樣雄厚的資源，也沒有老鬼那樣盤根錯節的影響力，我憑什麼讓你這樣的人加入？」
「因為，你有我最看重的一樣東西——一個純粹到極點的目標，」小雨的語氣突然變得異常認真，甚至可以說是有點鄭重其事，「你做這一切，不是為了追求虛無縹緲的權力，也不是為了滿足變態的控制慾，你僅僅是為了救一個人。這種單純，在這個複雜到讓人窒息的世界裡，極其罕見，也……極其珍貴。」
阿哲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表情，試圖從她的眼神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欺騙痕跡，但小雨的眼神中，只有一種冰冷而堅定的決絕。
「我需要先確認一下，這個密鑰是不是真的有效，」阿哲沉聲說道，他不能拿林詩雅的命去賭。
小雨點了點頭，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從箱子裡又拿出了一台看起來很精密的小型解碼器，「當然可以，現在就可以試試看。」
阿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從懷中取出了那個關係重大的神秘數據盒，小心翼翼地按照指示將其插入了解碼器。解碼器的屏幕立刻亮了起來，上面飛快地跳動著一行行複雜難懂的代碼流，然後，一個進度條緩緩出現。
「初步解密大約需要三分鐘左右完成，」小雨在一旁解釋道，「時間雖然不長，但應該足以證明這個密鑰的有效性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等待時間裡，阿哲的通訊器突然又急促地振動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肥龍發來的緊急消息：「出大事了！阿哲！地下平台剛剛發生了大規模的黑客入侵事件！有人利用了系統的未知漏洞，瘋狂做空了幾乎所有在冊卡師的『聲譽值』！損失慘重啊！初步估計，少說也有幾百萬！那些卡師們都快瘋了，聽說有人甚至已經開始在現實中尋找目標，準備動手報復了！」
阿哲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黑料保險』平台被黑客攻擊了，有人利用系統漏洞，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
小雨聽到這個消息，卻一點也不驚訝，反而像是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一樣，「意料之中的事情罷了，」她冷靜地評論道，語氣沒有絲毫波動，「那個系統的底層設計，從一開始就存在著非常嚴重的安全缺陷。」
「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阿哲厲聲質問道，眼神中帶著一絲怒火。
「我之前抽空分析過那個系統的基礎架構，」小雨坦然承認，「結果發現，至少存在七個可以被輕易利用的重大漏洞。以老鬼的能力，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些致命的問題，但他依然選擇了強行上線運營。」
「為什麼？他到底想要幹什麼？」阿哲實在想不通。
小雨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銳利，像兩把出鞘的利劍，「混亂。他想要的，就是加速製造更大的混亂。這，才一直是他真正的目標。」
就在此時，解碼器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初步解密完成了！屏幕上顯示出了一小部分被成功解密出來的數據。阿哲迅速掃過那些信息，只看了一眼，他的心臟就幾乎停止了跳動——那些數據中，竟然明確地提到了「星辰藥劑」的詳細合成方法和關鍵材料的來源！甚至還有一些關於「星塵症」的深度治療研究報告！
「這……這是真的……」阿哲低聲喃喃自語，難以掩飾的巨大驚喜在他臉上迅速蔓延開來，連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
小雨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這個數據盒中，不僅有完整的『星辰藥劑』合成公式，還有關於星塵症的非常深入的研究資料。但更重要的是，它揭示了盛世娛樂和老鬼之間，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聯繫。」
「什麼意思？」阿哲猛地抬起頭，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星塵症，根本就不是什麼自然產生的疾病，」小雨的聲音變得異常嚴肅，「它是……人為基因實驗失敗的結果。而這個實驗的主導者，不僅僅是盛世娛樂，還有……老鬼！」
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劈在了阿哲的頭上，讓他整個人都懵了。他一直都在懷疑老鬼的真實目的和動機，但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和盛世娛樂這種龐然大物有如此之深的勾結！
「所以……所以林詩雅的病……」阿哲的聲音乾澀，幾乎說不出話來。
「沒錯，就是實驗的一部分，」小雨的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他們當初想要利用她體內那股特殊的能量，就像現在，他們又盯上了你身上那種罕見的高共鳴能力一樣。不管是財閥，還是老鬼，對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掌權者來說，你和林詩雅，都只不過是可以隨意擺佈和犧牲的實驗體罷了。」
阿哲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頭痛欲裂，但他還是迅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當前最重要的事情上，「藥劑的合成方法……真的可行嗎？我……我可以救詩雅嗎？」
「理論上來說，是完全可以的，」小雨給出了謹慎的回答，「但是，這需要非常特殊的精密設備和極其稀有的原材料，還需要有頂尖的專業制藥人員從旁協助。即使這一切條件都能滿足，整個製作過程也極為複雜和耗時，初步估計，至少需要48個小時不間斷的工作。」
「時間……時間根本來不及了，」阿哲聞言，臉上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之火，瞬間又被無情地澆滅了，他沮喪地說，「她……她最多只能再撐四天了。」
小雨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也在快速思考著對策，「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性……」她稍微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盛世集團的秘密實驗室裡，應該……會有現成的藥劑成品。」
阿哲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瞳孔驟然收縮，「你是說……硬闖盛世的實驗室？」
「這幾乎等同於自殺行為，」小雨實事求是地分析道，並沒有給他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是，如果我們能搞到詳細的內部結構圖，並且設法破解他們的安保系統，那麼，成功的機率……也許能勉強達到20%左右。」
就在這時，阿哲的通訊器又一次震動了起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更加凝重和難看——是陳國峰的助理發來的訊息，冷冰冰地提醒他，之前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
他再一次陷入了無比艱難的抉擇之中。如果無視陳國峰的最後通牒，很可能會徹底激怒財閥，從而加速林詩雅的危機；但如果選擇赴約，則很可能意味著他將永遠失去自由，徹底淪為財閥控制下的一枚棋子。而現在，又突然冒出了這第三條路——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去闖盛世實驗室，尋找那渺茫的希望，奪取現成的藥劑。每一條路，都佈滿了未知的危險，他沒有任何的把握。
「我……我需要立刻做出決定了，」阿哲低聲說道，與其說是在對小雨說，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小雨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複雜，「無論你最終選擇了什麼，我都會盡我所能幫助你。但是，請你務必記住一點：在這場血腥殘酷的經濟暗戰之中，沒有任何人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包括……我。」
阿哲深吸一口氣，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堅定，他已經作出了自己的決定。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數據盒和解碼器，猛地轉過身，毅然決然地大步朝著倉庫的出口走去。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huXJqmJ83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EswQcd5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