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光 - 我覺得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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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緩緩，溫柔地吹過林蔭小徑。

昏黃路燈下，影子搖曳不定，像心裡某些柔軟又不能說的話，在一步步走路的節奏中悄悄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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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佳走在後面，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

她的聲音，就像風中的羽毛，幾乎不曾落地：

「但……其實我覺得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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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在對誰說，而像是在對那片夜空傾訴。像某種藏了很久、只有自己知道的心事終於悄悄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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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世界回來的時候，我總是想……不想再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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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身為魔王死去時，

我甚至覺得那一刻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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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瞬間我真的覺得，這樣就好了，

我死了也沒關係，妳們還在，

那樣我就不會痛了……我真的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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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卻不顫抖。

就像在講一個過期的故事，語氣平靜到近乎冰冷。

「為什麼……我會喜歡上妳們兩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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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這件事真是不講理啊……我努力分清楚了、忍住了、壓下去了……但它還是長出來了。還是讓我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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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手插在口袋裡，連身形都刻意放得極小。像是害怕自己多一分聲音，情感就會滲出來，破壞那兩道交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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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本來只是牽著家瑜，一步一步往前走著，耳邊是昕昕和宣宣交錯的嬉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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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是戰士，是守衛，是那個從來最早發現異動的守門人。

小佳那低低的、近乎自語的聲音，她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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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一句，像風帶進耳裡的細針，一點一點，扎進心裡的柔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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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沒有立刻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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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停下腳步，在夜風裡靜靜站了片刻。

腳步聲從四人變成三人，然後是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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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頭，看著那個總是笑著說「妳們太可愛了」的小佳，

那個曾經是魔獸莉塔、以命守護眾人，最後死在她懷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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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那張總是調皮微笑的臉，低垂著眉眼，聲音藏在風裡，像是再小一點就會化成風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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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開口了，聲音不是騎士的銳利，是人類的溫柔。

「小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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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在的時候，不用裝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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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只記得魔王的最後身影，

我也記得——她死前，是笑著看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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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解脫。」

她慢慢走近，眼神深得像夜空

「那是……一個人用盡了全部，還願意祝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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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站在她面前，語氣不重，但每一字都像緊緊捧住她那顫抖不語的心：

「那份笑，我們都記得。

但現在的妳，不是魔王。不是動物。不是那隻可以毫無代價蹭上來的莉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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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小佳，是我們的夥伴，是——還活著的，小佳。」

湛霖很少這麼直白地說感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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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說了，因為她知道，小佳不是不敢愛，而是覺得自己不該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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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低下頭，額靠近小佳一點點，眼神認真地看著她的臉，像是要讓她在這一刻，不得不正視自己仍在呼吸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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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妳覺得這份愛不被世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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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跟妳說：我看見了，我接受了。妳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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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佳站在原地，眼眶猛地一熱，那句「我也想被愛」哽在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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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頭，嘴唇顫著，然後笑了一下，聲音沙啞：

「……湛霖，我真的……很喜歡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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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遠處的家瑜也停下了腳步，轉身望著她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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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地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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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對那頭寂寞的小獸說：

「回來吧，我們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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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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