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光 - 妳不要管我了，我走不下去了

—— 家瑜 ——

我坐在那張車站長椅的最角落。

雙膝貼著胸口，風從夜裡吹過來，像是吹過一個已經放棄呼吸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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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自己在這裡坐了多久了。

好像是中午、又好像從天黑前就開始下沉。

我沒有吃東西，沒有說話，也沒有哭出聲，只是覺得身體越來越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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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得像會被風吹走。

也好，這樣…就真的不會再打擾到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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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著頭，看著掌心。

那天我們三個一起去旅遊，我偷偷在便利商店買了兩張貼紙，原本想貼在湛霖筆電上，但最後貼在了我錢包裡。

那是小貓圖案，寫著「好想被抱抱」。

現在看起來有點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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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都那麼好，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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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總是添亂的、笨拙的、愛哭的、不知道界線的、沒有人真的需要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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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守得住我們的距離。

但我看見她們的身體靠近時，我才知道——

我真的，只是一個多出來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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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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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像一道雷。

我顫了一下，卻沒有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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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她。

是湛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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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還是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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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想看她的表情。

我怕看見憐憫，怕看見內疚，怕看見她眼裡不是愛，而是——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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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壓低聲音，像是說給風聽：

「湛霖，妳不要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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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話，腳步卻更靠近了。

我聽見她的膝蓋跪在我面前的地面，聽見她的呼吸聲很亂，像是剛跑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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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想走了。」我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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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好像沒頭沒尾，但我知道她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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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想走出車站，而是——

我不想走這段關係、不想走這個人生、不想走這條總是要我一個人收拾心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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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累了……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還能去哪……」

「我連一個完整的行李箱都不敢帶走，我怕自己帶得太多，會被發現我一直都以為……自己也值得被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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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音，終於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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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是啊，對不對……湛霖，妳已經有小佳了，妳……也應該有妳的快樂。我不想害妳變得辛苦，我不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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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話沒說完，她就伸手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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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個人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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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體溫是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遙遠。

我的淚，終於再也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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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重複：

「妳不要管我了……真的不要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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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鬆手，反而把我摟得更緊。

她貼著我的耳側，聲音顫抖：

「那妳可不可以管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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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走不動了，心都被妳帶走了……我連回家的方向都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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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是我在找妳，是我在等妳回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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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要管我了，我走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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