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這樣結束了……你在人間的四十五年時光。」
停留在這朦朧的最後光境中,安祖從旁說道,並且在此時,他才醒起他本身的職責。
吳紹樂生命中最後的一刻就成為了安祖和吳紹樂之靈的所在,只是四周都朦朦朧朧的,宛如一些中世紀油畫的立體版本一樣。
「油畫」之中,街景、樓景都變得無比模糊,然而,吳紹樂、李志成和簡知恩三人之相皆刻畫得特別清晰和突出。
連僅靜止中的畫面也能見得出他的痙攣,全身肌肉抽搐得猙獰,醜態百出,老天呀,這死相是多麼的狼狽、難堪和可笑。
滋滋……
吳紹樂之靈閉起眼睛,輕輕側了一下頭,似是隱隱作痛,痛畢之後,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使力張開雙眼,是個形容不了的眼神與狀態;另外因為動作比較小,安祖並沒有察覺。
「然後呢,沒有了嗎?」
「你都已經死了,還哪有然後。」安祖答。
「那死了之後呢,不能繼續嗎?」
「雖然我也很好奇接下來他們會怎樣,可是以我本應的工作本份而言,不能再看下去了,再下去的已經不是你的人生。」
吳紹樂照樣如一開始下來時的那般默言沒語,只是眼睛再不如一開始般清澈,不經世事的樣子,現在更有著一種會使人感到可怕的感覺。
「好,那依你所言,你下來的本份是為了尋找回我的魂吧。所以,現在你的工作做好了沒,我的魂又去哪了,你不是說你會在我的人生中找到的嗎?你現在才突然說要做回工作本份?你耍我是不是?」語氣中含怒、不滿,以及對安祖的指責。
「呃……不……不好意思啦,其實我也不太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在『道路』裡面我也只是一個新職員罷了,還有我在觀看你人生的劇情時太投入了,未注意到是否有什麼特別狀況出現。」
安祖也不明所以,故說得心虛,看來自他就職以來,「道路」之中都只出現過一些正常的靈魂,未遇過類似的異常狀況,所以他才比吳紹樂更慌張、不知所措。
「我跟著你看了整個人生,結果你跟我說你什麼都沒注意到?」
「呃……」
「呃什麼呃,很好玩嗎現在?」吳紹樂被激怒,躁狂起來。
「幹……幹嘛突然這麼生氣了。」因為心虛,安祖都注意不起眼前這位名為吳紹樂的存在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不好意思咯,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不如我們先回上去『道路』,待我問問上司該如何處理之後再跟你說。」
安祖趕快戰戰競競地操控起控制盤,並拿得有點不穩,有點愴惶。
趁著安祖正處理著控制盤時的空隙時間,吳紹樂再多看多幾次周遭「油畫」般的最後場景:「體」的狼狽死相,和妻子與仇人的「相擁」,即當中唯二清晰的畫面。
他喃喃自語道:「不可……原諒……」音量雖小,可那嗓音卻沉重不已,十分用力,當中懷有不少的怨恨。
控制盤發出了登一聲。「可以上去了。」
吳紹樂走近安祖,安祖按下按鈕,一道曾經見過的暗暗彩光再次垂臨,臨離開前的最後一刻,他依然透著流光凝望著「體」的環境,身子再次震顫,拳臂緊握,上下顎互相擠壓得極緊,快要把牙齒都壓破的樣子。
咻一聲,他們進入了那條交接「道路」與人間的漆黑隧道,與當初下來時一樣,有著微微波動著的暗暗彩光作為它的隧道壁,外邊的風景也沒有變更,是同樣浩瀚的宇宙,正進行著無數次的大爆炸、核分裂、核融合等等,是多麼罕見、壯觀、又美麗的畫面。
然而可惜的是,隧道中那位曾經是人的存在沒有一絲的興致,他所注意的,還是只有剛剛那最後的光景。
難道真的就此結束嗎?難道真的就此認慫嗎?難道真的就此讓他們可以風流快活嗎?
「不可以!」
因為他突然的大喊,安祖不明所以的注視了過來。
吳紹樂看著轉了身過來的安祖,並剛好注意到在他手中的那樣東西—控制盤。
『不行,我不能讓他們能就此擺脫我,我不會讓你們這對姦夫淫婦風流快活下去的!』雖嘴巴沒動,可單從他的眼睛之中,就得以知道他正想述說著這些話。
安祖在察覺到眼神的瞬間,已經感受到有些不妥,本來還想側一側身避過與他正面,可是他的反應終究還是太遲緩了。
吳紹樂的雙眼看著控制盤發光,並在安祖反應得切之前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手把它奪走,並趁他的呆滯仍未消之際,冒險的縱身衝出彩光牆壁,墮往隧道之外的「宇宙」之中。
「吳紹樂你幹嘛?——不要!」
這可是一個極致危險的舉動,他其實也不知道墮了出去之後會發生些什麼事?只是安祖已經伸手過來,若不立即離開的話「神器」會被搶奪回去,故他不得不這樣做。
「吳紹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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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無垠之中,吳紹樂感覺到自己好像快要被拆散、分離、瓦解一般,又或者不只是好像,而是自己身上的粒子真真正正被遂粒逐粒的抽離,直至一切都蕩然無存為止,過程中雖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可這種被逐漸被瓦解的感覺實在讓人十分不適與不快。
他望向控制盤,心裡想著要回去人間,胡亂按上平板上的幾個位置,倏然間,控制盤發出了光芒與輕量聲音,雖然不了解實際操作如何,總之他知道此刻他剛好成功了。
咻—
暗光出現,他消失於無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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