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答噠答噠……電腦鍵盤的打字聲響起。
簡知恩正在工作,她是一名文員。
滋……放在桌上的手提電話顯示有訊息傳來,是來自銀行的薪金入戶通知。
這天是發薪日,傳來通知十分平常,故不以為然,手上工作又尚未完成,她沒有立即按進去檢查,埋頭苦幹的繼續工作。
噠答噠噠……
手中工作終於完成,也檢查好,把文件檔案發了出去之後,終於能鬆一口氣,她先是伸一伸懶腰,再拿起杯子走往員工休息室,打算添一些咖啡。
走到休息室門外,她聽見裡頭的有不少同事們原來正一同閒談。
「你們剛有收銀行通知嗎?薪水又少了一大截!」
少了?
「什麼?之前公司已經強制要我們減薪,現在又減,還要沒有通知,會不會太過份!」
兩個月前開始的金融風暴令許多公司都面臨倒閉的危機,為減少支出它們許多都會如李志成旗下公司那般請員工「自願」減薪,簡知恩的也不另外,她認為能夠保住工作在這時期已經值得感恩,好歹還是有收入,死省死撐日子還是過得去,只是現時狀況似乎又有變數。
「我馬上看看。」她拿起手機察看。「完蛋了,是真的……」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簡知恩突然衝了進來,就在其中一位同事剛翻開了網上銀行帳簿,確認了事件真偽之際,同事們都被她這倏然的行為嚇到。
「呃……我們還是先出去了,該工作了。」最初發現薪金出現問題的那位同事刻意大聲道,並拉著其他同事的手臂離開;她們害怕地悄聲道:「快走啦,這女人很恐怖的,連老公都害死,再待在這都不知道她會做什麼。」
就此一個拉一個,本處於休息室的同事全部走光,雖聽不清她們離走之際悄聲的對話,可憑她們的神情與反應,簡知恩猜得八九,也不是今天才發生的事了。不過她目前沒有多餘的心思為他人的目光而傷心,她只緊張為她首要的家庭,而家庭目前最需要的就是錢,早前因丈夫的逝去而少了一個經濟來源,又因要辦他的喪禮等等的身後事而花了一大筆錢,李志成雖有給予經濟援助,可她終究不想就個乞丐一般攤開手掌要錢,也知道亡夫不喜歡李志成,已經給予的她也只當作是暫借,將來必定會連本帶利息的償還,故由她親自賺取的金錢就是她最關注的東西。
她立即拿起手機,進入網上銀行查看剛剛入帳的薪金銀碼。
「……」
天啊,是真的。
如同有人刻意玩弄一般,本身的薪金已經不高,金融風暴,沒辦法,減去一半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可現刻所收到的薪金更只得被減去一半之後的再一半,僅僅的四份之一—公司還沒有任何通知。
她跑進了直屬上司的房間想查問個究竟,可上司給出的回覆卻依然是那些:「你也知道現在社會什麼情況」、「暫時而已」、「沒事沒事」、「放心放心」諸如此類官腔的說法,上司更要說得有些心虛,看來另一半薪金於短期內是真的沒辦法追回。
不過簡知恩還未心息,再追問多點看會不會有一些如六合彩機率般的轉機。
「拜訪不要這樣回答好不好,我們家真的非常需要那半份糧,我的兒子一個月後就要升中了,我老公還剛剛過世,我們真的很需要那筆錢,再沒有的話我們不行的,求求你。」
說得如此動人,可惜他既能身為坐房間的高層,當然會以公司利益為先,還是以官腔口吻回覆,更額外加多了一句:「你不是跟李總很熟嗎?用不著這樣求我吧,去問他要不就行。」
不知道是真心想給她建議,還是純粹想揶揄她一番,不太看得透,她也沒特別多想。
因為一個多月前那條影片的關係,公司同事都帶著有色眼鏡看她,不是覺得她有份謀害她丈夫,就是想攀龍附鳳勾引李志成,總之都不會是什麼好評,就算是比較理性的上司也對她甚有偏見。
只是她也有些于心有愧,明知道他對自己有意,老公才剛過世就明目張瞻地接受他大筆的援助,這始終不是什麼得體之事,故暗暗低下頭。
上司就此多一句:「出去工作吧。」
她便沒有再追究,喪氣垂頭地走回座位,繼續下一份的文書工作。
「哼,你活該呀,那麼多人不喜歡你,誰叫你找那王八蛋幫忙。哼!」「靈魂」執行著他從沒有轉變風格,又是一陣嘲諷與謾罵。
簡知恩雙手擺上鍵盤,卻遲遲沒有動作,眼珠雖對上螢幕,焦點卻全失,愣神不已的狀態,似是仍懊惱著經濟上的問題,木然一會之後,才依上司所言繼續工作。
噠答噠答噠……
新一份文件也將要完成,準備存檔之際,等待而久的他出手了……
「啊!」
電腦螢幕突然變黑,一旁的主機也同時消失了開關鍵上的亮光。
電腦忽然關機,那些文件沒有了。
她嘗試重新開機—失敗,她跟著那些線路望去,原來是插頭鬆了半個出來,難怪供不到電。
沒錯,這正正是開啟了「可觸碰模式」的「靈魂」搞出來的。
『為什麼會這樣?』
正屈身於工作桌下方的簡知恩似是這樣想,長嘆口氣,雙眼無光,默言不語又靜止不動,在這灰暗的桌下沉寂一會之後,把剛才長嘆出的那口氣一口氣吸回,充滿了空氣的肺部順勢把胸膛都挺直,張大眼睛,似乎精神已經通通歸來,並把插頭重新插好。
『已經做好的文件要重新做過?不要緊,就重新做過吧,對,重新做過吧,沒什麼大不了而已。』她似是這樣想。
她離開桌下,站起來,豈知一起身之際,那杯放於桌上,才剛添滿不久的咖啡便因遭到震盪而倒下,咖啡通通瀉於一些最怕遇濕的紙本文件身上。
「我的天呀我的天。」
完了,已經濕透,還要不只是水。
「靈魂」又在一旁大聲譏笑,對,這又是他刻意的作為。
荒亂之中,簡知恩也不記得自己有否曾撞到桌子,所以也沒甚覺得奇怪。
第一刻,她雙腳瞬間無力,墜於椅子之上,臉容、眼睛都如剛才在桌下的第一刻相若;第二刻,立即轉化回為以往的一般樣貌,就算沒人在周遭也好,也要微笑,如同剛才的第二刻,只是比起剛才,這兩刻的反應都強烈得多。
「哼,活該。我告訴你,我全都是故意的,哈哈,這些才是笑容的真正意義,哈哈,哈……」
笑至中途,忽然好像再笑不出來般,嘴巴與聲帶都彷被強行閉上一般,為什麼呢?
沒理由呀,這是他搞出來的,他應該很心涼才是。
『對呀,我不是應該很心涼才對嗎?為什麼……現在……我卻想……』
「不!我的確是心涼,應該要笑到我胃痛才可以停才對,哈哈,哈哈,哈……哈……」
越是用力大笑,卻越是笑得牽強。
「哈哈……哈……哈……」
激動又牽強的「大笑」聲響遍整個辦公室,並傳來只有他聽得見的誇張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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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來,他都是如此,無數次再無數次的捉弄,就在喪禮之後「靈魂」就跟隨著他生前的家人,特別是妻子簡知恩,一有機會就搞一些事情作弄她,要她狼狽要她心煩;要為自己「報復仇」,畢竟她都有份「害死」自己。
可既然目的是要報仇,為什麼「靈魂」都不選擇做一些可以真正傷害到她的東西呢?除了在靈堂中的那一次有類似的想法之外,其餘的都完全沒有。他有想過這問題,但他也想不明白,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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