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esh Bound Ghost(受身幽魂)
他有一种直觉:他是个外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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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这本书讲了什么……这有点复杂,我们从最初开始吧……这是由这个拟态中的一个姑娘写成的,而其中最大的一个特点是……它的剧情很难描述。简单来说,这儿有一座城堡,名叫‘黑城堡’,不管它之前是什么样的,在故事开始的这个时间——它完全是给一个影子控制着…… ”
E说。“诗王”正闭眼,睡在一旁的躺椅上。
“影子,好的。”Feins听着,回应道:“然后呢?”
“然后——在这个城堡中生活着一些居民。没有解释她们是怎么来的,也没有详细说明她们对自己生活的看法。作者倒是强调了城堡里的居民知道存在所谓的‘外部’世界,并且也对外边的生活颇有向往,但仅限于此了;所有的描述都是模糊,但有强烈的印象的。读者感到这些人物生活在一种封闭而隔绝的状态里,而一切都是拜这个影子所赐。影子的名字是‘诺尔’。Noir。”
“这本书的名字叫Le Château (de) Noir。”Feins道:“黑城堡,但也可解作,诺尔的城堡。看来它必然占据了某种主要地位。”祂思索片刻,复问:“一部虚构作品应该有主角。谁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主角和诺尔之间有什么关系?”
“好吧——若我说了,这本书就少了那许多乐趣了——但这就是此书的特别之处……”E说。祂引Feins在躺椅边坐下,摊开这本书:“你自己看,还是我给你讲?”
“诗王”的眉头紧锁。
“跟我讲吧。”Feins回答:“我对看此类作品并不在行。”
E耸肩;背后,“诗王”发出一声呻吟。
祂仍未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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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角色上——实际上,哪怕读者在全书胡乱翻阅——她也无法找到一处确切的,说明纳西索斯,阿尔托和布莱叶三个人皆是诺尔的分身一事的证据,但把握这一点对理解全文又是至关重要的,若非如此,则当如何开始?她们的标题内容,美德,幸福与激情,似是三人核心的正反面,又组成了这三人的动力,亦寓指了诺尔在她生前所失去的事物……”
“我不否认——我完全不否认其实这真的有点难把握,虽然我喜欢这一点。这极大地增加了文本的真实性(verisimilitude),”她忽然打字道,询问HCILLUMNI:“但你是怎样看出来的?”
HCILLUMNI稍微沉默了一会,复而回应。
“那不很明显。”它道:“也没有非常隐蔽,实际上,从最开始就颇有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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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的大门关上了,不可回头,他便观察前路,竟觉这室内与室外般,处处是雨潭,仰头望,他见盘旋的阶梯上方有一寸光明敞口,为前后暗池中唯一光源,乃知是漏雨。先前听见的杯盘碎裂,人群熙攘声仍自空洞黑暗中来,然声音如此,他却寻不到路。
他静默原地,听了数秒,而后将湿润的发一甩——屈膝便坐。
“我得找到布莱叶才行。”他对自己说;不知何故,这知识倒印刻在他脑海里,使他在梦里梦外都知晓。他翘起鞋尖等着,不多时,果然听着那脚步声,踏着水,从远处来了。
这脚步声十分寂静;城堡内没有剧烈的风声,唯那空洞的,似乎是属于石生者的呼吸声,然这脚步声中,人竟感一种漂浮;面纱划过暗影的面孔,如墓园柳,轻抚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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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从海因茨生前的一段经历开始叙述——在他的叙述中,出现了其余三个重要角色:艾莉莎(Eliza),马克西米利安(Maximillian)和布兰克(Blanc)。这段叙述中,可知海因茨是个知名作家,艾莉莎是一年轻的待婚女子,她是马克西米利安是未婚妻,而布兰克是马克西米利安的父亲——凶暴而残忍。在序章的末尾,海因茨和艾莉莎一同发现马克西米利安与布兰克并死一处,两人几可称万念俱灰——此事似被她们对马克西米利安的爱慕解释……”
“爱。”她忽然道,打断了HCILLUMNI的这段论述。
“是爱。”海英慈说:“不是爱慕。”
“——是。爱。好的。这个表达更准确。”HCILLUMNI回答,正在海英慈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吹毛求疵时,然他如此继续了 :“然前因后果,到底未知,而考虑到后文迅速接起的纳西索斯一章,读者又不禁询问这章节开头那躺卧在草野上诉爱慕之语的女子和前文的关系——”
“爱。”海英慈再度强调:“不是爱慕。”
“——不是。”HCILLUMNI重复:“您能确定吗?”
她反应了会,竟有点愣。
“在这里不是。”她只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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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作品是以人物划分章节的,每一章节的人物阐述了那一章的主视角——但这绝对不是说每个人物的中心就尽在其中了,但无疑,在这个人物所代表的章节里,此人与这个影子的纠葛会展现出来,譬如在关于纳西索斯的章节里,这个女孩最后为了逃避影子,从楼顶跳了下去——阿尔托,他是男主人公的双胞胎兄弟,因为被这个影子困在城堡里无法一展宏图,梦见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杀死自己的兄弟,受影子所‘爱’的马克西米利安——实际上,最后,阿尔托也确实杀死了马克西米利安——而至于布莱叶,这个家庭中的大姐,当她离开了影子后,她被夺走的视力则被还了回来,可这反倒叫她不可接受了,她于是做了一件之前绝对不曾想过要干的事:结婚。她和夏兰,一个跟她的弟弟,马克西米利安长得特别相似的陌生人结婚了……”
“诗王”大汗淋漓,相对,E则娓娓道来,或亦可说,滔滔不绝。
“——我之前曾进入过一个类似的拟态,亦是关于一个‘家族’的——下界的人类似在血缘间产生一种纠葛——我和你讲过,你记得么?”
Feins听着,后回复,E闻言点头。
“是的——你体验的那个关乎某个特定的地理位置,虽然和这故事有些相似,但‘城堡’,在这个故事中,尽管有强烈的地理性,但说到底,它是一种精神性的东西,如同这个故事同你那个不一样,不更注重解谜和一种神秘的氛围……”
E微笑:“这个故事关乎‘爱’,而,说到底,这里唯一的谜团,就是这个。”
祂摊开手:“这儿唯一的谜团就是,纳西索斯,阿尔托和布莱叶——包括那个叫布兰克的家伙,都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灵魂。”
Feins看着E。
“诺尔?”她说。
“是的!”E回答。Feins的神色微动,祂思索着。
“但这会减少拟态的精彩——会让这个拟态太单薄。”祂从纯然技术性的角度考虑道,使E摇头。
“不,你再想想这些情节——这些人是怎么被影子折磨的。但实际上,考虑到这个谜团……”
Feins所化出的沉默的黑眼稍动了。
“她们是被自己所折磨。”祂点了点头:“现在我知道,为何你说这是个精神性的故事了——这几乎不是个故事。”祂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掌心:“这是灵魂的现实,更若一种理论的寓言。”
Feins道:“我们最需提防的事物是我们自己。”
E笑了笑。祂似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止步于此。
背后,“诗王”呻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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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从城堡的顶部滴落,他正垂头休憩,昏沉中,听闻那脚步声更近了;他的心,是悚然的,因听着那熟悉的风声近前,几因这熟悉而陌生的歌感触颤抖,似一漂泊多年的游子,不知对乡人做出如何表情——再一次,梦里梦外,不管是祂还是他,都对这书中的内容做出了相同的反应,令他不得不去问这个问题:这书究竟是什么?
来人踏破了这一层浅水;其手轻挥,若雾作鸟雀之形,轻提裙摆,欲登阶梯,黑裙翻飞之时,恰逢他开眼腾起。
“噢。”此人道,声音沙哑,却仍不失一种清冽和美。
他震惊,几痴了,张口,用那浑浊的绿眼,看此人——看着她。
他抬起手,浑身颤抖,见那黑纱之后,那面目若影若现。
厄——厄——
O dea mea!
(祂不说这个词语,非是祂不想——而是祂知道,这不可能。这是连想——都不允许的不可能。)
我的神——我的女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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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示无处不在:布兰克和诺尔一定存在某种联系。为何在序章的血案之后,迅速跟进的却是一个女孩的自白?她对一个明显类似马克西米利安的存在展现出的占有欲,那种对身体的掠夺——尽管以一种柔和的方式叙述——仍然是强烈的,如布兰克夺走的头颅。纳西索斯的章节询问,‘诺尔是男人,还是女人’——阿尔托的章节提及的美杜莎的神话,他以自己譬喻珀尔修斯,手抱美杜莎的头颅,而正是此人,将它斩下。何故他称自己为‘杀人者’?布莱叶的章节中,她做了一个清晰的关于祈求的梦,而后来,在白城堡的叙述中,很显然——这梦中是诺尔的过去。这件事没被说得很清楚,却足够明白,一步接着一步,在这个影生家族的生活史中,诺尔的历史得到了呈现,她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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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底层世界中受迫害的弱者。”E捋了捋头发,唏嘘不已:“这影子——过去是个女子,受自己的父亲强暴,生了个儿子。她与这儿子关系十分好,乃至对他产生了过多的感情,最后爱上了他。母亲便是诺尔,儿子则是马克西米利安,而当这个婚外子的事实暴露后,诺尔的丈夫欲将她杀死,这时,她的儿子保护了她,反而谋杀了他的丈夫,而后,在一场假作她丈夫出征的探索中——她的儿子获得了一只神妙的戒指,据说,能实现一个孱弱灵魂,毕生的愿望……”
“什么愿望?”Feins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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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开嘴,看见这个受身幽魂,平静而遥远地望着他。
“海因茨。”她叫他:“你在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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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变成了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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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rias(厄德里俄斯)!”
E正说,却未能说完,因“诗王”从背后忽而腾起,惊骇地叫道。“啊呀!”E惊呼,上前搀扶祂,祂却捂着自己的头,蜷缩在一处。
Feins望着,眼神微动。
“这故事和权天使有关。”祂低声道:“恐怕诉讼会有困难。”
“先别说这个了——你怎么样,‘诗王’?”E低声道,查看祂的状况。
祂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颤抖,眼睛金光浮动。祂无法再维持自己的化身,白色的装甲蔓延而上。
“……我想回去。”许久,祂嗫喏道,仍不抬头,只说这句话:“我想回去。”
祂无法判断;祂只想回到那安全的花园中,在寂静中逃避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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