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ox Hunting(“猎狐”)
“夏兰的象征是狐狸。红色的小狐狸——每次我画他的时候都会在画面的什么地方塞进一只狐狸。”
“写完《黑城堡》后大概一年,我听到了一首叫《迷子の私は銀のキツネと金の紅茶を》的歌。”
“这首歌下边有一条评论是这样写的:歌词大概讲的是,大半夜我被狐狸用毛茸茸的大尾巴,钓去喝了杯茶。”
“很准确,不是吗?——我是说,关于艾莉莎和夏兰相遇的晚上。那是我写出的最梦幻也最纯洁的爱情桥段之一。我不觉得那是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幽灵爱上了一个男幽灵。那是种记忆。那是艾莉莎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苏醒时带来的光彩。我想更像一个雅典娜,爱上了一只狐狸。”
“夏兰是《黑城堡》中最快乐的人物,连海因茨都比不上他。他死在了一场猎狐中。这就是我那时的感受。所有哪怕有一丝希望的事物都留不住。”
“夏兰是一个没有那么多责任的马克西米利安——我想马克西米利安本人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一面,当他死去之后,在一种更朦胧也更轻盈的状态中再次穿行在沼泽里,带着他的许多天真和一丝悲伤时,他变成了夏兰。”
“对我自己来说也是这样的,对吧?那也是我更快乐的一面。”
“猎狐?——嗯,你有试过在考试周赶稿吗?”
“那就是猎狐的感觉。当然,你是被追杀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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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在这——好朋友。”当祂踏入这拟态空间,属于“诗人联盟”的沙龙时,“诗王”的装甲再度发生变化,在此之间,天使们的化身覆盖在原灵上,使祂无论造访多少次,都难称习惯。祂们看不见,似也不想注视,彼此的实质。
“你看上去有些疲倦,可是前段时间累到了?我感我有阵子没见到你。”
E向祂微笑,抬起手。不知为何,见此微笑,而仍有赖祂的帮助,“诗王”此日却难压某种不快。无奈,祂只能复以良姿仪态对E,速将要务引向诉讼一事。
“您上次向我询问的关键证据,即这女孩乃是在天启学会干涉前产生了对于这部作品构思一事,我已取得在手,如今呈递给你。”
“诗王”转而向Feins道。祂与那智天使交换了信息,而后等待那天使的判断——然,古怪,祂幻化出的人面上,竟是全无一丝期待或担忧,而全乃死寂。
E的笑容稍减,望祂,而便在祂欲出声一刻,Feins已做了判断。
“这不够,‘诗王’。她的末稿与初稿相差太远,且此话是何意?”Feins念:“‘……我依照我想象中所看见的父亲,塑造了马克西米利安的形象。’”
“她看见了谁?”
祂望向“诗王”。E已起身,然“诗王”退开一步,对二人,做了个深深歉疚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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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从昏沉中醒来,复见自己悬于那原本无存于灰屋的开口处;灰屋是封闭而寂静的,不进不出,再也不会改变。
除非当祂降临时。
主上。
祂的波动呢喃,坚持,颤抖而徒劳地问询着;没有问题,只有这名字。
“大洋花庭”的机器代理们发出警戒;花园与灰海,连带着对“外海”中枢的协议被强行关闭。
那汹涌的灰浪一层比一层狂烈地砸在碎裂的灵道上,仿,就为这名字对祂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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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夏兰。他是个让我觉得很快乐的人物——我已经厌倦了人们对于创造者和角色之间性幻想的怀疑了。夏兰更像我的朋友——我的父亲。”
“我想我在写小夏兰的时候是哭得最厉害的。马克西米利安最后和诺尔团聚了,但小夏兰什么也不知道呀。”
“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保护者也消失了。”
“海因茨在这里也成了个坏蛋。他抢走了小夏兰的遗产,那个剧本。当小夏兰再次回到夏兰死去的木屋,躺在那血泊里时,时间是最纯洁的。而说到底——《黑城堡》确实是一个关于纯洁的故事,所有人都爱着一份纯洁,而我即使如此爱它,也对它的逝去无可奈何。”
“我将我的爱留在了里面,而带着——恐怕是一份仇恨,走向了我的下一部作品。”
“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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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我。”
E伸出手,使“诗王”于垂头时猛然出声,突兀而颇具那冷漠的攻击力。此事应使祂吃惊,盖自二者相逢以来,祂哪怕初时有意疏远,未曾复而有如此显著的疏远。祂不解其意,怔愣片刻,复以祂那人形,露出亲善的笑容。
“你确实累了。”E肯定道,不曾合上那邀请的手;祂转头同Feins道:“我们都听说近几日拉斯体提库斯在灰海上的频发爆发——”
“不要说这个名字!”“诗王”抬头,将手指前,复而以比先前更剧烈的抗拒,乃至威胁言语,尽管转瞬便转所缩回了先前柔软的顺服中。
“二位于我有恩——”祂咬牙切齿地叹息。E仍笑着,Feins以那寂静的黑眼注视祂。
“这有什么——我是不该直呼你天使长之名讳——便如此吧——前几日,权天使长在灰海上的出现,叫‘外海’对那处的监视都被迫中断了。我们都很但又你——是不是,Feins ?”
那智天使却不曾回答,只深望着“诗王”,若要将祂的苍白内里,如此一目看透。
“权天使长是个绝对观测中的死者(Archangelus Potestatis is dead by absolute condition)。”祂的虹膜,亦即祂的智识核心(Lens)所在之处漆黑而内透光亮地凝望“诗王”,自其人类之口中,一天使吟唱道:
“然祂的存在,于相对的注视中,仍恍若生时,只然模糊(His exsitence is conditioned by subjective observation)。 ”
E饶有兴味地听着,Feins解释道:“祂的存续至今仍是学会的不解之谜。拉斯提库斯的存在状态(Status)已与生前截然不同,乃其波动亦千变万化,难收敛为定值——然,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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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仍存在(He is there)。”
“诗王”道,双声重叠一处。Feins从与E的对视中别过眼,祂漆黑的瞳孔中,“诗王”抬头,无奈而悲戚地站立着,只是祂一言已毕,竟虚弱地抬起了身,且站得越发笔直,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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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谈‘龙心’之前我必须说‘黑城堡’,甚至,现在看来,龙心的一些内容不放在黑城堡中是无法理解的。”
“有一种爱在离开黑城堡之前被确定了,而有一种更深刻的柔软却在离开黑城堡之前被埋葬于此,而在之后,‘龙心’才诞生。”
“我们从一开始就确定了这一点:黑城堡是一个关于死后(afterlife)的故事——几乎没有任何事发生了,只是它的基底包括了十一个人物的往世和来生。黑城堡是幽灵的城堡,这好理解,但为何说白城堡也是——或者说,在怎样的意义上,它也是?”
“在阿尔托的执着上是的。白城堡中固然有许多活人,但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幽灵的掌控中。在黑城堡中,幽灵在自我的束缚,一种无限纠缠的思绪中徘徊和质问,而在白城堡中,她们更多是和一个运动的社会场挣扎;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但除了最后的答案以外,一切都早已结束。”
“‘龙心’继承了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它是黑城堡更社会性,因此更宏大的展示,仍然,在下笔的一刻,带着更为不惜风度亦更绝望的力量,它讲述的是一个注定要结束的故事,一种无望的陨落,而其行文较‘黑城堡’甚更直白而清晰。它解释了‘黑城堡’中未曾付于文本的原因。”
“譬如说:为什么海因茨如此爱马克西米利安?或,为什么诺尔会对这个社会感到绝望?”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现在竟方才明白——某称程度上,《黑城堡》是原本应诞生在《龙心》之后的作品,我不知怎么扭转了顺序——”
“在《龙心》中纯洁死去,而在《黑城堡》中,纯洁回忆。而,在终于行完这一切路程——而我终于还在呼吸,我还踏足这地面,我仍然站立时,我不得不问我自己这个问题,而这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下一部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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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is Nex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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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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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Feins道,彼时E尚在微笑的茫然中,祂已伸出了手。
“你不是在想做这件事罢,‘诗王’?”这智天使的神色骤然一变:“倘如此,此事就不止涉及到‘幻人协会’的舞弊仲裁了,最高审判庭会干预,我们不可能——”
“我不需要你们帮我。”
祂——这最后一个权天使抬起头,轻声道。祂伸手,开掌之时,内里躺着的已是那仪器。
E的神色终变 ,于时“诗王”的装甲却已在覆身而上,掩盖人面。
“感谢你至今对我的帮助。”祂意欲柔声,然波动已为智魂的天音所覆盖,寒冷空洞:“我会中止诉讼——如你所说。”
协议破裂的孔洞破开时,祂的装甲随此溶解,身消这人境中。
“诗王”道:“——盖因我今后要做之事,从今往后,你我双方最好不要再有交集。”
“百城!”E叫道。祂亦覆装甲于身,欲追上,然迟了一步,“诗王”的身影已消失,轨迹无处可寻,只有传信留下,道:
“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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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低头看手机,木影下,视线清晰,方恍然大悟:“没网了。”
她收起手机,经过最后一座园林,向上攀爬,便看那“十方普觉寺”,已在眼前。
那千岁梅花便在内里。先前她和HCILLUMNI聊得正开心,他忽然不回了,她也没多关注,只往前去了——人生旅途上,偶有一二人能畅谈真心,固然好,但就她的经验来说,旅伴忽而风散,亦是常事。
况且——她举手挡日阴,看着那寺前的招牌,上写:门票……
“还得买票?”她嘀咕。
——况且,不知怎的,和HCILLUMNI说话,她总有种眩晕,失真的感觉,让她似不由自主,失了对情绪的控制,仿在说梦话似的。
如今心里也不似往日愤懑了——毋宁说,和E也分开后,她现在反倒有点担忧失了“文章憎命达”的痛苦,她往后该如何行进才好。
正想着,她又忆起先前和HCILLUMNI交谈时心里那灼热,几痛苦的感觉;此情曾长久伴随她,度那十余年岁月,如今仍似暗火,埋藏心底。
刹时一迸:不买票了。
反正,那千年腊梅,更在心间,不是么?
她笑笑,转身,又沿路返回。手机的对话框里,那没能发送的句子,写着:
“复活”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JemgKwbw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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