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燈會
十里長街燈火如晝，蘇宵卻像一抹遊魂般貼著牆根行走。
她身上那件藕荷色襦裙看似尋常，實則內襯縫了三十六枚透骨釘；腕間玉鐲是淬了麻藥的機關，就連髮髻間的銀簪都能瞬間化作殺人利器。
「松子糖，要嗎？」蘇赫突然駐足，從攤販手中接過一包糖炒栗子。暖黃燈籠映得他眉目如畫，哪還有半分朝堂上殺伐果決的模樣。
蘇宵搖頭，目光仍鎖定在人群中一個戴斗笠的男子身上——那人右手虎口有繭，步伐比尋常百姓沉三分。
「那是兵部李雲龍。」蘇赫忽然湊近她耳畔，溫熱氣息混著栗子甜香撲來，「他今日休沐，是來看燈的。」
蘇宵耳尖一熱，這才發現自己連頸後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抿著唇鬆開袖中暗器，卻見蘇赫忽然將一顆剝好的栗子遞到她唇邊。
「張嘴。」
她下意識服從。栗子的甜糯在舌尖化開時，遠處恰好炸開一簇煙花，照亮蘇赫眼底難得的笑意。
「今日不是任務。」他將整包栗子塞進她手中，指尖不經意擦過她腕間機關的暗扣，「是帶妳看燈。」
蘇宵怔住了。她看著蘇赫轉身沒入人潮的背影，玄色大氅上金線繡的雲紋在燈下流轉，宛如一條溫柔的鎖鏈，輕輕繫住她這柄出鞘太久的劍。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MPSzimdVJ
「大人！」她追上去時，不小心撞翻一盞兔子燈。手忙腳亂去撿時，髮間銀簪「噹啷」落地，機關匣子摔開，露出裡頭三枚泛著藍光的細針。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GvheG6FS
賣燈的老嫗倒吸一口涼氣。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X9f4jDgX
蘇赫嘆息著蹲下身，修長手指拾起銀簪，當著滿街花燈重新為她綰髮。他指尖穿過她髮絲的力道，竟比執劍時還要穩。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nlElZXN2
「十六歲的姑娘......」他低聲喃喃，後半句消散在喧鬧人聲中。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I0ku5Nh7v
夜風拂過，吹散蘇宵袖中暗器的鐵腥味。她忽然發現，自己記得住每一種毒藥的氣味，卻記不住糖葫蘆的甜；認得出三百種兵器的破綻，卻認不出哪盞花燈最好看。
遠處河燈順流而下，宛如星河墜落凡間。蘇宵悄悄鬆開袖中暗器，學著尋常少女的模樣，接過蘇赫遞來的琉璃燈。
戎朔站在糖畫攤前反覆整理衣襟，月白色錦袍的袖口被他捏出幾道褶皺。他遠遠望見蘇宵的身影，急忙小跑過去。
「蘇、蘇姑娘！」
蘇宵轉頭時，一盞鯉魚燈恰好照亮戎朔泛紅的臉。他今日束著青玉冠，髮梢還沾著方才擠過人潮時蹭到的桂花蜜，整個人像塊剛出爐的甜糕般冒著熱氣。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bAiaEJoS7
「戎大夫。」她點頭，目光掃過他精心搭配的荷包與髮帶——連穗子都換成了新的青金色。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8lRiYvhmx
「又、又巧遇啦哈。」戎朔腰間香囊甩出清冽的藥草香，「方才在保和堂忙完，順路過來......」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0f06cpVU
「新衣裳甚好。」蘇宵突然開口，指尖點了點他袖口繡的忍冬紋，「針腳很密。」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3Jt7RxNJX
戎朔的耳根瞬間紅透，他沒敢說這身衣裳是特意請繡娘比照她常穿的靛青色調的。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TgbuLQdwT
「那一起？」他鼓起勇氣伸出手，卻在碰到她袖角前急轉彎。
「嗯，可以。」
兩人並肩走在長街上，戎朔數著青石板上的裂紋，突然從袖中掏出個錦盒：「那個......我剛剛在攤位看到一對......」
盒中躺著兩枚白玉佩，一輪一月，月光下能看見玉裡天然形成的絮狀紋路，宛如雲繞星軌。
「想送給妳......」他聲音越來越小，差點被煙花炸響淹沒。
蘇宵直接拿起月形玉佩，指尖擦過他掌心時，戎朔險些把另一枚摔了。她將玉佩對著燈火細看，玉中雲絮竟隱隱組成北境雪山般的紋路。
「謝謝戎大夫。」她爽快地把玉佩戴在腰間。
戎朔手忙腳亂地把剩下的日形玉佩往懷裡塞，卻聽見「叮」的一聲——蘇宵腰間那枚暗器囊掉在地上，露出裡頭寒光凜凜的柳葉刀。
「我幫妳......」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IBONa6xP
「不必。」蘇宵利落地撿起暗器，起身時髮梢掃過他鼻尖，「習慣了。」
「對了，這是給蘇姑娘的生辰禮……」戎朔有些遲疑地開口，眼神飄忽地落在那溫潤的白玉佩上。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x3ByShAu
他沒說，那是他存了好久的俸祿換來的——雖然身為宮廷御醫收入不菲，但他平日極為節儉，只為等一個合適的日子，把這份心意交到她手中。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p7srI0LW
「謝謝戎大夫。」蘇宵再次道謝，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卻也不失禮數。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EyLjOmMGa
戎朔心頭一緊，還未開口，身側忽然傳來一聲輕咳。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pfgtdTPi
「咳咳。」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4xntVLc5B
「蘇大人……」他低聲行禮，喉嚨發緊。
ns216.73.216.115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