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
晨鐘剛敲過第二響，蘇宵就抱著食盒在座位上坐立不安。她第三次偷瞄身旁空蕩蕩的座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食盒邊緣刻的「平安」二字——那是她昨夜偷偷拿簪子刻的，手法生澀得劃破了左手拇指。
「咳。」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PLPuNY1k
熟悉的沉木香突然逼近，蘇宵猛地抬頭，正對上凌修略顯蒼白的臉。少年世子束髮的墨玉冠歪了幾分，卻仍挺直背脊維持著一貫的驕矜姿態。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gWUgmG0N
「欸……你父王……還好嗎？」蘇宵用肩膀輕輕頂了頂他，聲音壓得比蚊子振翅還輕。案几下的手攥緊了裙裾，杏色羅紗被抓出凌亂的褶皺。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WLSGsglk
凌修擺書冊的動作頓了頓。
「嗯。」他答得簡短，鴉羽般的睫毛垂下來，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案上《論語》翻開的頁面正好停在「父母在，不遠遊」。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Lp8FEhZ4
蘇宵咬了咬唇，突然把食盒推過去。
「這個給你。」漆盒撞上硯台，驚起一縷墨香。她耳尖通紅，語速快得像在背書：「裡面是桂花糕，本、本小姐做的……！」尾音卻弱下去，幾乎要淹沒在窗外雀鳥的啁啾聲裡。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rSAfaQ7u
凌修盯著食盒上歪歪扭扭的刻痕，喉結動了動。這個平日裡總與他針鋒相對的姑娘，此刻正用鞋尖拼命碾著地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他忽然想起北境軍報送來那夜，父王染血的鎧甲在燭火下泛著寒光的模樣。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1X2oROWYe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ZkAPMCKWq
他伸手掀開盒蓋，甜香立刻溢滿兩人之間狹小的空間。糕點形狀不甚規整，有幾塊還帶著焦色，但每塊上都細心點綴著金桂——正是凌王府庭院裡栽的那種。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EO4gA2Tn
「謝謝……」少年世子的聲音輕得像片落葉。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wV55e38WN
蘇宵偷偷抬眼，看見凌修白玉般的耳垂漸漸染上霞色。陽光穿過窗櫺，將他睫毛的陰影投在糕點上，像隻小心翼翼停駐的蝶。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JSoWesFx
「你可別誤會！」她突然拔高聲音，引得前排同窗紛紛回頭，「本小姐只是、只是練習廚藝多做了些！」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K8crZxzQ
凌修嘴角抽了抽，方才那點感動瞬間煙消雲散。他故意拈起塊糕點端詳：
「蘇大小姐的『戰場地形糕』倒是越發精進了——這塊莫不是照著蒼狼谷燒的？」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PyoyHqeI
「凌！修！」蘇宵氣得去搶食盒，卻被少年敏捷地舉高。兩人衣袖翻飛間，誰都沒發現一塊桂花糕掉進了凌修的書袋，正巧落在那封未寫完的家書上——「父王尊前：兒臣在學堂一切安好，今日同窗贈糕……」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HosSZo0n
魏辰抱劍立在廊柱後，看著自家大小姐邊抹眼睛邊笑罵的模樣，默默把準備好的帕子又塞回了袖中。
蘇宵指尖轉著狼毫筆，杏色衣袖掃過凌修攤開的《論語》，故意在"君子矜而不爭"那行字上蹭出一道墨痕。
「你可得快點跟上，不然就要輸給本小姐囉～」她昂著下巴，髮間的金絲蝴蝶釵隨著動作輕顫，像隻得意洋洋的小鳳凰。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X5ZWgykt
凌修冷笑一聲，不經意間將硯台往她那邊推了半寸。
「本世子隨隨便便贏過你哼！」他眼角微挑，那雙總是懶洋洋的鳳眸此刻亮得驚人，倒映著少女氣鼓鼓的臉。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KIlzxZ4F1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驚得前排正在溫書的趙家公子縮了縮脖子——這對冤家鬥起來，怕是連周老夫子的戒尺都攔不住。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0Ox0Ha0h
「哼……那就等考試！」蘇宵抓起墨錠狠狠研磨，濺起的墨點子星星般落在凌修袖口。少年世子卻不惱，反而勾起嘴角，從書袋裡抽出本手抄兵法晃了晃。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8akv8vNr
放榜那日，蘇宵踮著腳尖往前擠，金線繡鞋不慎踩到凌修的雲紋靴。兩人正要吵嘴，忽聽得執事高聲唱道：「甲等第三名——凌修世子、蘇宵小姐，同分！」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gpcAfbtr
空氣瞬間凝固。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PRVjKusD
「哼厲害吧！就承認我比你聰明！」蘇宵率先回神，指尖戳著凌修胸前繡的金蟒，杏眼亮得像是盛滿了整個春天的陽光。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hHNdqMGL
凌修一把攥住她作亂的手指。
「怎麼可能！」他忽然俯身，在少女光潔的額頭上彈了個響亮的腦瓜崩。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k4uqQ8p4
「凌修！」蘇宵吃痛，揮手就要反擊。不料用力過猛，整個人向前撲去——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SmexZSFz
剎那間天旋地轉。她聞到凌修衣領間清冷的沉水香，甚至聽見他胸腔裡急促的心跳聲。
「你、你……」蘇宵觸電般彈開，後背撞上銀杏樹幹，震落一樹金黃的扇形葉。她手忙腳亂去拂肩頭的落葉，卻怎麼也拂不盡臉上騰起的紅雲。
凌修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她髮絲的觸感。他想嘲笑她笨手笨腳，開口卻咳出一聲不自然的輕笑：「蘇大小姐這是……投懷送抱？」
「做你的春秋大夢！」蘇宵抓起一把銀杏葉砸過去，轉身跑開時差點被自己的裙裾絆倒。她沒看見凌修拾起地上遺落的繡帕，更沒發現少年將那方繡著歪歪扭扭"宵"字的絲絹，悄悄塞進了貼身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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