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們當時還小……」蘇宵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她突然發現東曜的睫毛在燈下這樣長，投下的陰影剛好能藏住所有情緒。少年身上熟悉的書卷氣縈繞在鼻尖，讓她想起這些年他教她執筆、教她下棋時，總是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
心口泛起一種陌生的酸脹感，像未熟的青梅墜在胸腔裡。蘇宵慌亂地去抓茶杯，卻碰翻了筆架。東曜的手迅速覆上來穩住她顫抖的指尖，掌心溫度穿透肌膚，燙得她險些跳起來。
「別動。」他忽然湊近，呼吸拂過她耳際，蘇宵僵住。
東曜垂眸繼續書寫，筆走龍蛇間已將她的稚嫩筆記化作精妙陣圖，他忽然輕聲道：「明日，會送到妳哥哥那裡。」抬起頭時，嘴角揚起她熟悉的自信弧度，「用東家的信鴿，比官道快三日。」
她忽然發現，東曜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能讓她隨時逃開，又能在她跌倒時穩穩扶住。
「東哥哥……」她揪住他的袖角，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晃了晃。
「噓。」東曜的扇骨輕點她眉心，眼底閃過她看不懂的深意，「過幾天妳就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書香門第』。」
皇城午門外
萬民夾道的歡呼聲如潮水般湧來，鐵甲寒光在烈日下連成銀色浪濤。
蘇赫戰袍上的血漬尚未洗淨，肩頭「鎮邊侯」金印卻已映得人睜不開眼。
皇帝撫掌而笑：「蘇愛卿此戰，當得起『一騎當千』四字！」玉階下的老臣們偷眼覷著那柄御賜的九環金刀——這可是開國以來頭一遭賜給未及而立之將領。
【蘇府朱門前】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kpLcYqLP
蘇宵攥皺了淺紫繡鶴雲紋的袖口。當馬蹄聲撞碎晨霧時，她連珠釵歪了都顧不得扶，拎著裙擺就衝下青石階：「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蘇赫鋼盔卸下的瞬間，額角新添的傷疤嚇得她倒抽氣。可那人卻笑得像兒時給她當馬騎的兄長，張開沾著塞外風沙的臂膀：「傻丫頭，哥哥還沒死，哭什麼？」
「五天……五天都沒信……」她一拳捶在他胸甲上，金線繡的護心鏡硌得手疼，反倒把自己惹得更淚眼汪汪。
「是軍情封鎖。」他忽然壓低聲音，指尖彈了下她髮間搖搖欲墜的珍珠步搖，「其實每天半夜，我都對著你給的平安符念叨——」話未說完，少女已經把臉埋進他染血的披風裡。
【朝堂之上】
「賜蘇家女蘇宵『惠仁郡君』之號，入品四等，得免跪參。」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2liua4fb
「惠」為柔美仁德，「仁」為溫厚賢善，象徵蘇宵兼具聰慧與品行。
皇帝翻閱蘇赫軍功奏章，語氣一派欣然：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fC1bQBOm
「侯爺忠勇，胞妹聰慧，不負朕望。此後蘇家，當為我大晉之柱！」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FBDb0bfI
滿朝文武噤聲，那曾經在宮宴中受人冷眼的少女，如今已是皇封郡君、鎮邊侯之妹——真正的貴族閨秀。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gl1js7Pf
皇帝似笑非笑地掃過眾臣：「蘇家女兒為兄長研製的避毒丹，可是救了朕三百精兵。」蘇宵偷偷對蘇赫比了個「五」——這是答應替他擋掉五樁聯姻的暗號。
【蘇府】
「賜婚？！」
蘇宵手中的青瓷茶盞「哐當」砸在花梨木案几上。
「大小姐當心燙！」戎朔慌忙遞上冰帕，卻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你說清楚！皇上真要給哥哥指婚？」她指尖發顫，連珠釵垂下的流蘇都晃得厲害，「是哪家的？」
「是禮部尚書的嫡女。」魏辰冷不丁從樑上翻下來，劍穗上新掛的玉墜子啪地打在案几上，「屬下剛從宮裡探來的消息。」
「不行！」她一把扯斷了繡繃上的絲線，「哥哥才剛封侯，那些女人定是衝著爵位來的！」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UMqL40aS
窗外忽然傳來腳步聲。蘇宵手忙腳亂地抿了抿鬢角，又抓起戎朔剛調的茉莉粉往眼下撲——絕不能讓哥哥看出她哭過。
「宵兒？」蘇赫推門而入，玄色侯爵常服上的金蟒紋晃得人眼花。他劍眉微蹙，「怎麼滿地碎布？」
蘇宵梗著脖子不說話，餘光卻瞥見兄長腰間掛著的破舊平安符——那是她十歲時縫的，丑得像塊抹布，他卻從北境帶到南疆，如今又掛在了侯爺玉帶上。
「聽說……」她突然揪住蘇赫的袖口，聲音悶得像浸了水的棉花，「你要娶尚書家的小姐？」
蘇赫愣了片刻，突然放聲大笑。
他屈指彈了下妹妹額頭，震得她髮間金步搖亂顫：「傻丫頭，皇上確實提過，但為兄說——」故意拖長聲調，直到蘇宵急得跺腳才道：「我家有個小醋罈子，得先問過她意思。」
「哥哥！」蘇宵瞬間紅了耳根，卻在聽到廊下傳來「噗嗤」笑聲時變了臉色。她抄起剪子衝出去，正撞見東曜拿著賜婚聖旨憋笑，連魏辰都難得嘴角上揚。
「你們——」她氣得去搶聖旨，卻見上面赫然寫著：「蘇侯忠勇，特許自擇婚配」。朱砂御印旁還有行小字：「惠德郡君若有不滿，可擂登聞鼓」。
東曜的扇子「唰」地擋住她燒紅的臉：「放心，您兄長這塊肥肉，滿長安城沒人叼得走。」話音未落，蘇赫的劍鞘已招呼到他肩上。
暮色漸濃時，蘇宵趴在窗邊看哥哥練劍。
魏辰突然遞來張字條，上面是戎朔工整的字跡：「屬下新配了防迷心藥的香囊，可讓侯爺隨身佩戴。」她噗嗤笑出聲。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VS3l3K7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