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京中一年一度的「上元花燈節」，天還未暗，城中便張燈結彩、人聲鼎沸。
蘇宵從帳冊中抬起頭，靜靜看了眼窗外被彩幡映得發紅的天光，片刻後吩咐下人備轎，親自走進蘇赫的院落。
蘇赫仍如往常一般坐在書桌前，素衣簡髮，風采不減，眼神卻比以往沉靜許多。聽到腳步聲，他抬眸看向門口，一眼便見她如玉立的身影，披了件藏青色披風，眉眼未施粉黛，卻有一股從容氣質勝過過往。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5aeayxkV7
「今日花燈節，兄長可還記得？」她問，語氣輕柔卻不容拒絕，「我已備好車駕，陪兄長出門走走。」
蘇赫執筆的手突然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片陰影。
他注意到她說的是「陪」，不是「押」。門外侍衛的影子投在廊下，可她站的位置，恰好擋住了那些監視的視線。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7U4RbAiY
街道上人潮如織，糖人攤子的甜香混著硝煙味撲面而來。蘇赫不著痕跡地放慢腳步，讓披風的流蘇能掃過她的手背。就像很多年前，他牽著那個總愛亂跑的小丫頭時，總要用衣角纏住她的手指。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VdZDvhNZ
「兔子燈。」他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柔軟，「你收了十七盞。」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rKZZBLCGt
蘇宵的睫毛顫了顫。
她記得。那年她染了風寒，兄長把全城的兔子燈都買來掛在她房簷下，說要讓病魔找不到黑暗的縫隙鑽進來。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zj6Lqw3Up
橋頭賣燈的老嫗突然笑道：「小娘子要買盞比翼鳥麼？和郎君正好一對。」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qtNU4cik
蘇赫的指尖猛地掐進掌心。他看著蘇宵平靜地搖頭，看著她髮間那支他去年送的白玉簪——她戴著，卻不給他半分遐想的餘地。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8thaIgx7
河燈順流而下時，她忽然輕聲說：「小時候我總想，長大了我也要帶兄長看花燈。」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9EE5o2g7
一尾錦鯉燈游過她眼底，照亮那裡面深藏的痛楚。蘇赫突然明白，她不是在施捨他體面，是在親手埋葬那些不敢言說的過往。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18Mpn7Bf
當最亮的龍燈騰空而起時，人潮發出歡呼。他借著喧鬧靠近她耳畔：「那年妳說要嫁給能摘下月亮的人。」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BI7L4OyO
她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bWnXEDBXv
「我搭了三天三夜的梯子。」他低笑，呼吸掃過她耳垂，「後來妳哭著說月亮太冷了。」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uCTeynQU
煙花在他們頭頂炸開，照亮蘇宵眼裡倏然閃過的水光。她迅速別過臉，卻沒躲開他遞來的帕子——那上面繡著她十三歲時歪歪扭扭的「赫」字。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PRI9JkYq
人群突然湧動，將她撞進他懷裡。蘇赫下意識環住她的腰，又立刻鬆開。那一瞬的溫軟卻像烙鐵般燙進骨髓。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PaIU34f1
「該回了。」她退後半步，整理披風的動作像在築牆。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D33CVhFry
回程的馬車裡，蘇赫看著窗外流動的燈河。他知道，今夜她給他的不是憐憫，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告別。就像小時候他教她放的河燈，要親手推遠，才能順流而下。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MhIagIUJ
他瞥見蘇宵攥著帕子的手指節發白。那支白玉簪在暗處泛著微光，像極了他們之間，永遠觸不可及的月亮。
蘇赫被送回蘇府時，夜色已深，街燈仍未滅。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8cb3CrME
魏辰站在街角的燈影中，遠遠望著蘇宵與蘇赫從人群中走來。
他未曾靠近，只默默看著。那是他第一次見蘇赫如此沉靜地與蘇宵並肩而行，像兩個彼此熟悉又陌生的影子。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o4oHGLtI
直到蘇赫被蘇家親衛接走，魏辰才從燈柱後走出來。他沒說話，只是朝蘇宵舉起手中兩盞兔子燈。
「你不是不喜歡兔子燈了？」她驚訝道。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6x1XzSwx
「我哪有說不喜歡？」魏辰看著她，眼裡帶笑，「你不是說，兔子燈代表平安吉祥？我買兩個，一人一盞，保我們都平安。」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Nyh7GDwJ
「你在這裡等了多久？」她輕聲問，目光掃過他肩頭未化的霜色。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s4pookO3
魏辰只是笑，伸手拂去她髮間不知何時沾上的柳絮：「從你帶著他出府那刻起。」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E5J2pFTt
他話說得輕巧，卻讓蘇宵心頭一顫。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KNImrugI
兩人就這樣穿過熱鬧的花街燈市，這一刻她是真的輕鬆下來，甚至有些自在地露出笑意。
魏辰注意到她笑得有些像小時候，心中微微一動，走到一攤糖葫蘆前主動停下。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GYkyc1kt
「妳還吃這個嗎？記得以前你不肯分我一串。」他彎著眼笑著問。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rr5uzzIs
蘇宵低聲輕笑：「你那時候才多小，嘴一紅就掉牙，當然不能給你吃。」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9hWU59Pb
魏辰挑眉，把糖葫蘆遞到她面前：「那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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