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赫回府那日，他的鎧甲上還帶著北境風沙的氣息，腰間新添的御賜寶劍撞擊著腿甲，發出沉悶的聲響。
剛踏進府門，一團杏黃色的影子便撞進他懷裡，力道大得讓身經百戰的將軍都踉蹌了半步。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3UYJ8t9Ll
「哥哥——！」
蘇宵的臉埋在他染血的戰袍上，哭聲像是要把這些月來的恐懼都傾瀉而出。她的小手死死攥著他腰間的束帶，指甲透過布料掐進他的皮肉，彷彿怕一鬆手，兄長就會化作泡影消散。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oPQGVQPj
蘇赫嘆了口氣，摘下沉重的頭盔。
雨水順著他的額發滴落，混進妹妹的淚水裡。「姑娘家……」他輕聲責備，卻將顫抖的少女摟得更緊了些。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SO9owDLB
那夜開始，蘇宵的繡枕便悄悄移到了兄長的寢殿。每當蘇赫在深夜被噩夢驚醒，總會發現懷裡蜷著個溫暖的小身子。
有時他故意板起臉：「都是大姑娘了，成何體統？」蘇宵便會把臉埋進他的中衣，悶聲說：「我數到三，哥哥要是能推開我，我就回去——一、二……」數到二點五時，總會聽見蘇赫無奈的嘆息聲。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3womzxCQy
凱旋後的第七日，蘇赫帶著妹妹登上城西新購的別院。這座建在半山腰的宅子推窗就能望見秋山門的雪峰，廊下懸著的銅鈴在風中叮咚作響。
「哇！哥哥！這樣就可以看到對面的山啦！」蘇宵提著裙擺在迴廊上奔跑，金絲繡鞋踩得木板吱呀作響。
她突然轉身，髮間的蝴蝶釵劃出一道流光，「以後哥哥出征，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回來的方向！」
蘇赫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
他想起戰報中凌王重傷的消息，想起東曜在軍帳中咳出的鮮血。賞賜的珠寶在箱籠裡閃著冷光，遠不及眼前這張笑臉珍貴。
魏辰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立在院門處，蘇赫看著妹妹奔向那個總是沉默的守護者，看著她舉著玉帶鉤獻寶似的給對方看，突然覺得這個決定或許沒錯。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e4XZU1hn
蘇赫獨自立在觀山亭。他摩挲著妹妹白日裡塞給他的平安符——這次換成了繡著歪歪扭扭「歸」字的款式——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dkXe8QYjs
「哥哥看！」蘇宵氣喘吁吁地舉著兩柄木劍，「我讓魏辰連夜削的！」她身後，少年護衛的指尖還沾著木屑，向來冷漠的眼底竟有一絲溫軟的笑意。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eGKWHbFB
這座看得見雪峰的別院，終究成了蘇家人新的牽絆。而此刻，誰也沒提那些未歸的人，只是珍惜著這難得的團圓時光。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rZOetgAbz
【蘇府】
東曜踏進蘇府大門，他一身月白長衫，腰間懸著的青玉算盤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那是他獻策破敵後皇帝親賜的「神機玉籌」。
「東哥哥！」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n2IPn629
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從迴廊盡頭飛奔而來，髮間的金絲蝴蝶釵振翅欲飛。東曜還未來得及行禮，懷裡就撞進個帶著桂花香的小炮彈，衝得他後退半步才穩住身形。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pKEA8bSP
「宵妹妹……」
他低頭看著埋在胸前的腦袋，笑意從眼底漫到嘴角。少女的髮絲間還沾著墨香，想來方才正在書房用功。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5qtPDafN
「哈哈，宵妹妹這是想哥哥了？」東曜故意用摺扇輕敲她髮髻，卻在觸及那微微顫抖的肩膀時放輕了力道。北境的風沙磨粗了他的指腹，此刻撫過蘇宵後背的動作卻溫柔得像在展開一封家書。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rT2XcZ5I
「蘇宵想你們……不准再消失了！」懷裡的少女突然抬頭，眼圈紅得像染了胭脂。她氣鼓鼓地從袖中掏出一本《孫子兵法》，書頁間密密麻麻的批註如群蟻排衙，「驗收！」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UJhy3CBl
東曜怔了怔。
翻開的扉頁上貼著張簡易地圖，用硃砂標註的正是北境蒼狼谷之戰的布陣——與他當時的謀劃竟有七分相似。邊角處還畫了個氣呼呼的小人，旁邊題著「東哥哥大笨蛋」。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yfdtFs4O
「這是……」他的指尖撫過那些稚嫩卻用心的筆跡，喉頭突然有些發緊。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aZWsgE9u
「大人離府期間，大小姐每日都在研讀兵書。」魏辰不知何時已立在廊柱旁，懷裡抱著蘇宵慣用的文房四寶，「子時熄燈前，必要在沙盤上推演一局。」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9ZFy4ZNud
陽光穿過銀杏葉的縫隙，在石階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東曜忽然單膝蹲下，與蘇宵平視：「考考你，若敵軍火攻糧倉，該當如何？」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HNdWVr6p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蘇宵不假思索，從腰間荷包倒出幾顆金瓜子擺在地上，「表面增派巡邏，實則在酉時炊煙最盛時，用濕沙掩埋東南角的糧垛——就像哥哥在軍報裡寫的！」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jAO3Zhb0
東曜從未想過，那些沾著血跡的戰報，會有人當作課業反覆研讀。遠處傳來蘇赫的腳步聲，他卻顧不得禮數，突然將少女攬入懷中。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GHx3Ql7O
「我們宵妹妹啊……」他的嘆息落在她髮間，藏起了聲音裡的顫抖，「已經是可以運籌帷幄的女諸葛了。」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N9Gy37A5
蘇宵掙扎著掏出塊繡歪了的平安符：「這個給你！下次出征要是再敢不告而別，我就、我就……」她憋了半天，突然拽過東曜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留下個淺淺的牙印。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XDLrHQzW
「嘶——」東曜吃痛卻笑出聲，變戲法似的從袖中取出個錦盒，「那這個『三十六計糖』，還請女軍師笑納？」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dXK9Wh5i
盒蓋掀開，裡頭是做成各種兵器形狀的飴糖。蘇宵拈起枚「火攻弩」塞進嘴裡，甜得眯起眼睛。
她沒看見東曜與蘇赫交換的眼神，也沒注意魏辰默默拾起她跑掉的繡鞋——
就像沒人發現，東曜悄悄將那方歪歪扭扭的平安符，貼身藏在了心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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