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
蘇宵氣沖沖地一腳踹開書房門，「那個凌修是有什麼毛病啊！！」
她抓起書桌上的筆記本，猛翻。
墨跡從稚嫩的童體漸漸變成簪花小楷，每條罵詈旁竟真都標著日期——「景和十二年花朝節，搶我蜜餞」「景和十三年上元夜，踩我新鞋」……最新一頁還黏著片乾枯的海棠花瓣，正是今日被他劍鞘挑斷的那縷髮絲拂過的。
「瘋了……」她猛地合上本子，卻發現封底不知何時被人題了行小字：「蘇大小姐罵人實錄——凌修珍藏」，字跡龍飛鳳舞，囂張得活像本人。
她用力搖了搖頭想甩掉奇怪的想法，就在此時，東曜照常推門進來，手上還帶著今日整理的兵書。
「東哥哥……」她抬頭時險些撞翻硯台，臉頰燒得比燭火還燙。東曜執著兵書立在案邊，月白袍角沾著夜露，想是剛從宮中議事回來。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dPqxMN1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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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跟凌世子吵架了？」他拂袖掃開散落的紙頁，在「景和十四年端午，凌修騙我吃辣椒」那頁頓了頓，眼底閃過瞭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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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他今天！」蘇宵抓起狼毫筆往虛空狠狠一戳，墨點子甩到東曜袖口也不自知，「說些奇怪的話！好討厭！」最後三個字咬得極重，卻在尾音處莫名發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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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曜的摺扇輕點她髮間搖搖欲墜的珠花：「宵妹妹可知，」他忽然俯身，從書架高處抽出一卷《戰國策》，「當年廉頗與藺相如……」書頁翻開，裡頭竟夾著凌修及冠時畫的肖像，畫角題著「贈東曜兄」，墨色已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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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宵瞪圓了眼，畫中的凌修難得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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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啊……」東曜的嘆息帶著幾分過來人的瞭然，「從小就只會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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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宵突然把臉埋進《女誡》裡，露出的耳尖紅得像要滴血。她總算明白為何每次罵完凌修，那傢伙反而笑得像偷了腥的貓；為何她砸過去的硯台，總會出現在他書房的博古架上；更為何……那些「王八蛋」後頭的日期，他記得比她還清楚。
東曜的月白廣袖掃過案几，帶起一陣清冽的松墨香。他忽然傾身，摺扇輕點蘇宵面前那本《詩經》——正翻在「既見君子，雲胡不喜」那頁。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W6511BOz
「那宵妹妹對我呢？」他嗓音含著笑，像春風拂過新柳，尾音卻微微上挑，帶著從未有過的試探。
蘇宵的指尖無意識揪緊了荷顏郡主送的珠釵：「那當然是極好的呀！」她咬著唇小聲說，「東哥哥那麼好……也喜歡那種……書香門第、溫婉賢淑的吧……」
她說得支支吾吾，不是害羞，而是——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被列入那一類人裡。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3xT2SU1jh
她是武將之妹，走馬燈會亂跑、喜歡吵架打賭，這樣的她怎麼會跟東曜站在一起？她從未想過。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UQ3TbPbW
東曜忽然用扇骨挑起她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含笑的眼：「誰說一定要書香門第？」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0v4YDon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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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哥哥……？」她疑惑的看著他，因為那人忽然撫上她髮間搖搖欲墜的蝴蝶釵。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MbWtfrc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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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妹妹。」東曜含著令人安心的笑意，「若妳願意，一句話——」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指縫，將那支被攥得發燙的珠釵輕輕抽出，「哥哥就帶妳回家。」
他說這句話時，眼裡是從容與篤定，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得了的承諾——
對他來說，宵妹妹說想，他就會做到。
蘇宵愣住了，她不懂那句話的重量，卻本能地覺得開心。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zwznbbO0
她開心地掰著手指數：「這樣就能天天找東哥哥下棋、看兵書，還能把戎大夫的苦藥倒進你家的花盆——」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HDvYgr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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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少女，忽然意識到一個荒謬的事實——這位能在棋盤上殺得他片甲不留的姑娘，壓根沒聽懂那句「帶妳回家」背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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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妹妹……」他無奈地撿起扇子，扇骨輕敲她髮髻，「妳可知『帶妳回家』在世人眼裡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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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宵歪頭，金步搖的流蘇掃過東曜手背：「不就是去東府玩嗎？」她突然瞪圓眼睛，「難道要收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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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曜忽然伸手，將她散落的鬢髮別到耳後。指尖在觸及那枚白玉耳墜時頓了頓——這還是他去年送的生辰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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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語，溫熱氣息拂過她耳尖，「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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