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宵素白的側臉映得半明半暗。她披髮未綰，素衣鬆垮地掛在肩上，指尖蘸墨的動作快得幾乎帶風，朱批在奏摺上落下如刀刻般的字跡。
戎朔靜立屏風後，目光落在她手邊那枚半掩的虎符上——
這已是今夜第三道軍令。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qWTBDYRAd
自入昭陽殿以來，他親眼見證這位「太子妃」如何將朝政捏在掌心。
密函、兵符、稅賦冊……本該由六部共議的國事，如今卻堆滿她的桌案。宮人們低頭進出，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彷彿這昭陽殿才是真正的紫宸殿。
筆鋒驟停。
「你站那兒多久了？」她突然開口，嗓音冷得像淬了冰。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uLcUC2w5
戎朔垂眸：「從您入座起。」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Nu76G2yW
「那就是太久了。」她甩開奏摺，指甲敲在硯台邊緣，發出清脆的響，「我說過——我批摺子時，不許人站得太近。」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OeY34Ufd
「微臣知罪。」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x4W9edOd
「知罪就滾出去。」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dHwnIxXG
「……是。」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lWCQjHTI
他剛轉身，卻聽她冷笑一聲：「慢著。」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0762qjrU
蘇宵支著下頜，燭火在她眸中跳動：「你以為我是讓你回去睡覺？」她指尖點了點地面，「跪到簾外去。本宮沒說『退下』前，你的膝蓋就給我釘在地上。」
戎朔沉默地跪到珠簾外。青石磚的寒意透過衣料刺入骨髓，他卻聽見內殿傳來更刺耳的聲音——
她在撕奏摺。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ZoxVhylc
「廢物……全是廢物！」紙張碎裂聲中混著她的低罵，「連個漕運賬目都算不清，也配領朝廷俸祿？」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jzYCFJNNY
忽然「砰」的一聲，硯台砸在屏風上，墨汁濺開如血。戎朔看見她搖晃著站起身，素衣滑落肩頭，露出鎖骨處一道陳年疤痕——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7DkDqaXr
是箭傷。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5eOFHK0d
世人只知蘇家大小姐擅權謀，卻不知她曾隨父出征，這一箭本是射向蘇赫，卻被她擋下。
「看夠了？」她不知何時已走到他面前，赤足踩在冰涼的石磚上，俯身掐住他下巴，「你這雙眼睛……是不是不想要了？」
戎朔仰頭看她，忽然輕聲道：「太子妃兩日未眠，肝火過旺。若再強撐，恐傷元神。」
「你算什麼東西——」
「微臣是您的刀。」他平靜地迎上她暴怒的目光，「刀若鈍了，主子可以扔。但刀若碎了，割傷的……終歸是握刀的手。」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Iu8sEI8h
蘇宵瞳孔微縮。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9US7uhtO
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侍女顫聲稟報：「太子妃，東曜大人到了！」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zQDwDpST0
她猛地鬆開戎朔，眼底怒意如潮水般褪去，竟浮起一絲罕見的慌亂：「……什麼時辰了？」
「子時三刻。」
「該死！」她攏住散亂的衣襟，赤足奔向妝台，「備熱水！還有那套鵝黃的襦裙——不，藕荷色那件！髮油呢？把鎏金奩裡那支蘭花簪找出來！」
戎朔仍跪在原地，看著她像變了個人。方才撕扯奏摺的狠戾蕩然無存，此刻對鏡梳妝的模樣，竟透出幾分少女般的急切。
侍女小聲提醒：「戎御醫還跪著……」
蘇宵頭也不回：「讓他滾去側殿。」
戎朔退出時，與廊下的東曜擦肩而過。那人一身玄色勁裝，腰佩短刃，眉眼如刀削般冷峻。他們對視一瞬——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fWBPJQGA
東曜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WaT6CVZR
戎朔聽見蘇宵在殿內的笑聲，輕快得像鈴鐺：「你怎麼這個時辰來？邊關出事了？」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uDZkazI6X
「嗯。」東曜的嗓音低沉，「蘇大人讓我親自送軍報。」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HWQZAk3K
「兄長真是……明明差個小兵就能辦的事。」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3Zg4ci1gV
「他說您愛吃北疆的蜜棗，順路帶了些。」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TMkiazWV
靜默片刻，蘇宵的聲音忽然軟下來：「……你餵我。」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OyDtCjd63
戎朔閉上眼。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w0YH3J8Zy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吱呀一聲推開。東曜大步離去，而蘇宵倚在門邊，臉上的笑意如退潮般消散。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47liQNTID
她看向側殿，語氣恢復冰冷：「滾出來。」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PUBBix8z
戎朔走到她面前，發現她唇上胭脂已花，脖頸處還留著一道紅痕。
「那人是誰？」
「好奇他是誰？」她冷笑，「告訴你也無妨——東曜是兄長的影子，替我蘇家殺人的刀。」
蘇宵坐回桌案前，抬眸望著戎朔：「你也想學他，討我歡心？」
戎朔不語。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JmSy8b1d
「可惜，你是我用來探人的，不是用來玩的。懂？」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oxSJVudp
她的笑依舊溫和，眼底卻一點餘情都無。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llOXxHqw
她調戲東曜，是因為有趣。她容戎朔，是因為有用。
蘇宵醒得極晚，窗外光線透過細紗灑在床榻邊，她微蹙眉頭，揉了揉太陽穴，卻發現這一覺竟比平常安穩不少。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RVOLre9J
她醒來時，殿中靜悄悄的，香爐裊裊，書案已經整理得井井有條，一旁立著那名俊俏侍醫——戎朔。
「……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聲音冷冷的，語氣還是帶著些沒睡醒的煩躁。
戎朔微微一笑，欠身：「昨夜娘子批摺至子時，小臣調了一劑湯藥，加入養心安神的黃精與夜交藤。娘子昨晚服了後睡得沉些，也晚些醒來。」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I8XVDEBW
蘇宵盯了他一眼，語氣帶刺：「你給我下藥？」
「不敢。」戎朔立刻道：「湯藥皆照例，娘子親自試毒過。小臣不敢動一絲分量。」
蘇宵沉默，目光掠過他手中剛換下的空藥盞，冷冷一笑，翻身下床。她一面繫腰帶，一面走向書案，卻注意到一件事：
案前那封她最討厭處理的邊防折子，已經放在最下方，幾本緊急要批的奏摺則整齊排在上頭，還細細標了小紙籤：「東南倉運」、「內帑支出」、「禁衛調令」……
這不是宮人能分得清的事。
「你動我案上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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