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書房】
蘇宵盯著自己潰不成軍的白子，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帶，把那根杏色絲絹揉得皺巴巴的。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ZOreNv2W
「嗯……」她咬住下唇，鼻尖沁出細小的汗珠。棋盤上東曜的黑子如鐵騎般長驅直入，每一步都精準掐斷她的生路。這已經是今日第七局，她連半目都沒能爭到。
東曜執著黑玉棋子的手頓在半空。對面的少女髮間的金絲蝴蝶釵也失了精神，翅膀蔫蔫地垂著。他忽然想起去年此時，這個小丫頭還能用奇招逼得他長考半刻鐘。
「東哥哥……蘇宵認輸……」她聲音悶悶的，像淋了雨的雀兒。
東曜忽然起身，月白長衫掃過棋盤邊緣，他在蘇宵驚詫的目光中坐到她身側。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ll7vOO6f
「沒事，哥哥教妳。」他取過她攥在手心的白玉棋子，溫熱指尖不經意擦過她冰涼的手背。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5C8jG8aAM
棋盤被月光重新照亮。
東曜修長的手指點在關鍵處：「看，這裡妳若不下『鎮』而用『飛』……」他聲音低柔。蘇宵嗅到他袖口淡淡的墨香，忽然發現這位傳說中「十六歲能運籌帷幄」的天才，講解時會不自覺放慢語速，甚至故意露出幾個破綻等她發現。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lRqOK2PH
「可是東哥哥明明能贏的，」蘇宵戳著他故意留出的活路，「為什麼要讓著我？」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7y0RWB8v
東曜的指尖停在「天元」位，黑子在他掌心映出溫潤的光。他想起北境軍帳裡那些沾血的棋譜，想起自己是如何用這雙手算盡生死——而此刻，他只想教會眼前人最簡單的「做眼」。
「因為宵妹妹皺眉的樣子，」他忽然輕笑，棋子清脆地落在星位，「比輸棋更讓哥哥頭疼啊。」
蘇宵怔怔望著棋盤，那裡不知何時已變成指導棋的格局。東曜的黑子看似圍剿，實則處處為她的白子留著生機。就像那年她初學圍棋，他也是這樣坐在她身後，手把手教她落子的輕重。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vfoldL5t
「再來一局？」東曜將盛白子的棋罐推到她面前，袖口沾上了她髮間的桂花香。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ZEny7izQ
蘇宵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這次不許放水！」她眼睛亮起來，像終於找回勇氣的小獸。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1UBY5QRa
東曜望著被拽皺的袖子，忽然希望這局棋能永遠下下去。當蘇宵苦思冥想時，他悄悄將茶換成熱的，又把她最討吃的梅子糖推到棋盤邊。月光漫過棋枰，將兩人的影子融成一體，分不清是誰在教誰，又是誰在守護誰。
看著蘇宵被哥哥叫去用膳的身影，東曜獨自坐在漸暗的棋室裡，指尖還拈著那枚未落下的黑玉棋子。燭火將他的影子斜斜映在牆上那幅《北境山河圖》——正是去年他獻策大破敵軍的戰場。
「東哥哥，下次見！」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2I3ydjhA7
少女清脆的餘音彷彿還在梁間纏繞。他望著棋盤上被蘇宵隨手擺弄過的幾顆白子，此刻歪歪斜斜地拼出個笑臉模樣。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3bek63C4
遠處傳來兄妹倆的對話聲。
蘇赫在說「又纏著東曜下棋」，蘇宵則嘰嘰喳喳辯解「這次差點要贏了」。東曜無聲地勾起嘴角——那局棋他其實布了十七處殺招，最後卻都悄悄化作了指引的路標。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baKH0Wni
他攤開手掌，借著跳動的火光審視這雙修長如玉的手。虎口處有道淺疤，是連夜刻算籌時被匕首劃傷的；指節的薄繭，來自無數個在沙盤前推演到天明的夜晚。
就是這雙手，在北境軍帳中執黑子為將帥指點江山，用朱砂筆在輿圖上畫出扭轉戰局的奇策。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HdNvfgCi
「……贏回她的笑容麼？」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aBeDs9UZ
低語消散在漸濃的夜色裡。
他忽然想起這次的戰役，當敵軍火把照亮半邊夜空時，懷裡揣著的竟是蘇宵寄來的歪歪扭扭的棋譜。那張被血與汗浸透的宣紙上，她用稚嫩的筆跡寫著：「等東哥哥回來殺得我片甲不留！」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1Cl5qrVc
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魏辰默不作聲地添了盞新燭，燈光霎時盈滿一室。東曜抬頭時，正看見年輕護衛腰間懸著的桃木小劍——正是蘇宵去年心血來潮給所有親近之人削的「平安劍」。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MQCkylEY2
「魏護衛。」東曜突然喚住要退下的人，「你說…」他摩挲著棋子上被蘇宵指尖焐熱的餘溫，「是守護一個人笑顏難，還是為她橫掃千軍難？」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0EfxXjSz
少年護衛的身影在門框間頓了頓。月光描摹著他按劍的輪廓，答案混著夜風送進屋內：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k4Ri8uSU
「屬下只知，能讓大小姐笑著等歸期的人，必是世上最厲害的棋手。」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C69RFMXE
東曜怔忡片刻，忽然輕笑出聲。他將那枚黑子鄭重放入心口的暗袋，起身時衣袂翻飛，驚醒了案頭沉睡的棋譜。紙頁嘩啦啦翻到最後一局，正是蘇宵今日差點看破的「星月同輝」——那原是北境將士們，為最思念之人留的活路。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L4jPHBo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