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曜望著蘇宵匆匆離去的背影，少女逃也似的步伐，像極了受驚的小鹿，在青石板上踏出凌亂的足音。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zJbL6zJ6
「蘇姑娘！」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7hQV8TWKb
他終是忍不住喚了一聲，聲音在空蕩的廊柱間迴響。蘇宵的背影明顯僵了僵，卻沒有回頭，只是加快腳步消失在轉角處。
東曜垂眸，看著地上被她無意間落下的紙箋——那是今日課堂上他為她寫下的「克己復禮」水字痕跡，她竟小心拓印了下來，紙角還留著反覆摩挲的皺褶。
書院外·銀杏樹下
「師姐！」
魏辰從樹梢一躍而下，懷裡的山楂撒了滿地。他伸手想拉住蘇宵，卻被她下意識地閃身避開。少年愣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連總是帶笑的眉眼都黯淡下來。
「對不起…我只是…」蘇宵攥緊書匣繫帶，喉嚨發緊，「不習慣…」
魏辰忽然從袖中掏出一卷竹簡，上面歪歪扭扭刻著《論語》的句子，每個字旁邊都畫了滑稽的小人圖解：「那師姐回去看這個好不好？我刻了三天呢！」
他的笑容太明亮，刺得蘇宵眼眶發熱。她終是接過竹簡，指尖不小心碰到少年掌心的繭——那是連夜刻字留下的傷痕。
「…謝謝。」
這聲幾不可聞的道謝消散在風裡。蘇宵轉身離去時，沒看見魏辰悄悄捧著被她碰過的手，笑得像個傻子。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8vx8O77Rm
東氏藏書閣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O5s1cpTQ
東曜站在高處的窗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摩挲著那張被遺落的拓印紙箋，忽然對身側的老僕道：「去查查，蘇姑娘在北境時的事。」
老僕遲疑：「這…蘇大人那邊…」
「不必驚動蘇赫。」東曜將紙箋收入袖中，聲音漸冷，「重點查…」他望向蘇宵消失的方向，「她手上的戒尺痕。」
暮鼓聲中，藏書閣的燈火次第亮起。東曜提筆在宣紙上寫下「克己復禮」四字，筆鋒卻比平日凌厲三分，彷彿要透過紙背——
那姑娘躲閃的姿態，根本不像蘇府的人，倒像是…曾經被鐵鍊鎖住的獸。
遠處蘇府的燈火也亮了起來，像一雙溫柔的眼睛，守望著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而此刻的蘇宵，正躲在閨房裡，就著一盞孤燈，反覆撫摸魏辰送的竹簡。
燭光映著她腕間隱約露出的舊傷疤，也映著她唇邊一閃而逝的、生澀至極的微笑。
——————
夜深人靜，燈火微弱。蘇宵坐在書案前，一筆一劃地寫著，字跡歪歪扭扭，卻極為認真。
「魏辰，最近認了不少字，若你有空，來蘇府坐罷。」
她低頭審視著自己寫的這句話，眉頭緊皺，又悄悄點了點頭，像是給自己打氣——這，已是她目前的極限了。信紙上的筆劃粗重又彆扭，但她知道魏辰不會笑她，他從不會。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SuHW1sJt
「送去魏府，說是蘇宵姑娘親書的信。」她將信小心摺好交給下人，眼神中竟有一絲小小的期待——希望下次收到回信時，自己能認得上面的每一個字。
【魏府】
那封字跡歪斜的信箋被魏辰反覆展開又折起，邊角已經起了毛邊。少年趴在案几上傻笑，指尖描摹著「來蘇府坐罷」幾個字——這可是師姐第一次主動邀約！
「少爺，墨汁滴到衣襟了...」書童無奈地看著主子把朱砂當成墨，在回信上畫了滿紙紅艷艷的楓葉。
魏辰卻渾然不覺，他咬著筆桿苦思冥想，最終在信紙角落畫了兩個小人：一個扎馬尾的持劍少女，正揉著另一個抱頭逃跑的少年的腦袋。旁邊歪歪扭扭題了行字——
「師姐教我劍法，我教師姐認字！」
蘇府·書房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t3kll5Gv
燭火搖曳，蘇宵跪坐在席上，雙手規矩地搭在膝頭。她正一字一頓地背誦《論語》，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囁嚅：「...人不知而不慍，不、不亦君子乎...」
蘇赫執筆的手頓了頓。
他看著少女像隻警惕的貓兒，邊背書邊在他周圍轉圈，始終保持著三尺距離。她每次靠近書案時，都會不自覺屏住呼吸，彷彿怕驚擾了什麼。
「坐著說也行。」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mYuDwxqr
他看著蘇宵像受驚的兔子般彈回座位，忽然想起多年前在邊關救下的雪貂——那小東西也是這般，既想親近，又隨時準備逃竄。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zkUoxqtO
「...我背完了。」蘇宵低頭盯著自己的指尖，那裡還沾著墨漬，「東先生說，明日要學《孟子》...」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jb55aQeHm
她悄悄抬眼，發現蘇赫唇角竟有一絲極淺的弧度。這發現讓她心跳漏了半拍，慌忙又垂下頭去，卻沒注意自己的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揚。
庭院迴廊
蘇宵反覆讀著魏辰的回信。那些紅楓葉在燈下像一簇簇小火苗，燒得她耳根發燙。
遠處傳來更漏聲，她卻捨不得回房。直到廊下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才慌亂地把信貼身藏好。抬頭正對上蘇赫深邃的目光——
「魏家小子...」他將安神茶放在石几上，難得欲言又止，「...罷了，早些歇息。」
蘇宵捧著溫熱的茶盞，看著蘇赫離去的背影。夜風拂過他寬大的衣袖，露出腰間那塊刻歪的「蘇」字玉牌，在月光下泛著溫柔的光。
她忽然覺得，那些曾讓她夜不能寐的噩夢，似乎漸漸被這些細碎的溫暖取代了——魏辰鬧騰的笑語、東曜清冷的墨香、還有蘇赫總是恰到好處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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