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
「哼……東哥哥跟凌修怎麼自己玩啦……」她嘟著嘴把藥杵往臼裡重重一砸,幾粒赤芍藥籽蹦出來,正巧彈到戎朔剛寫好的藥方上。
「大小姐,妳還是先看看妳搗的藥……」戎朔頭痛地指著藥臼。裡頭的雪見草早就被搗成了糊狀,混著本該分開研磨的黃連,變成了一團可疑的墨綠色泥漿。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NuFQ48u7s
「啊!抱歉我沒看仔細……」蘇宵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腕間的紗布隨著動作鬆脫了一角,露出底下新鮮的劍繭,戎朔的嘆氣聲比藥爐上的陶罐還沉。
他認命地接過藥臼,指尖不經意擦過她掌心——果然又摸到幾處新起的薄繭。
「伸手。」戎朔從藥櫃底層取出個青瓷盒,他小心翼翼地為她重新包紮,蘇宵任由少年醫者擺弄她的手指。
「大小姐還是光明正大學劍吧。」戎朔搖了搖頭。
蘇宵不理他,趴在小几上晃著腳丫,杏色裙裾掃過戎朔常坐的蒲團。
「對了,戎大夫的生辰是什麼時候呀?」她突然抬頭,髮間的金絲蝴蝶釵振翅欲飛,「魏辰的是九月十四!要記得喔。」說著從袖中掏出個小本子,扉頁上密密麻麻記滿日期。
戎朔攪拌藥湯的手頓了頓。
蒸汽氤氳中,他想起魏辰腰間那截硃砂紅繩在門邊一閃而過,金線纏成的如意結在夕陽下晃得扎眼。
「十一月初一……」戎朔故意把藥勺碰得叮噹響,「記好啦。」嘴角卻壓不住地上揚。
前日替魏辰換藥時,那小子「不小心」露出紅繩下的金鑲玉扣,說是能抵半年俸祿的稀罕物。
蘇宵立刻趴回去寫寫畫畫,狼毫筆尖在「十一」兩字上重重點了點,她沒瞧見戎朔偷瞄她荷包的眼神,更不知戎朔心裡撥的算盤——若能得件像魏辰那樣的禮物,回北境開藥鋪的本錢就有了著落。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dslH6f60B
「大小姐。」魏辰突然閃現,劍鞘攔住她亂晃的腳踝,「家主尋您。」少年護衛面無表情,他腰間的紅繩隨動作輕晃,恰好掃過戎朔的藥囊。
蘇宵跳起來時,懷裡滾出個繡了一半的香囊。戎朔眼尖地瞥見上頭歪歪扭扭的「朔」字,頓時被藥湯嗆得連連咳嗽——那針腳醜得堪比蜈蚣爬,可金線用的卻是御賜的雲錦!
【後院】
青石板被午後的陽光曬得發燙,凌修一腳將五彩蹴鞠高高挑起,金鈴鐺在空中劃出炫目的弧線——「東公子可接好了!」
東曜月白長衫的下襬倏然翻飛,摺扇「唰」地展開竟當球拍使。蹴鞠撞在灑金扇面上發出「砰」的悶響,直直飛向插著牡丹的花樽。「宵妹妹看這邊!」
蘇宵提著裙擺衝上前,她跳起來用額頭去頂球,卻見一道玄色身影凌空掠過——魏辰的劍鞘精準截住蹴鞠,落地時還不忘用肩膀護住她踉蹌的身子。
「跟我一組,給他們顏色瞧瞧!」蘇宵拽著魏辰的腰帶就往場中央拖。
凌修挑眉吹了聲口哨:「喲,啞巴護衛也會玩球?」話音未落,魏辰突然揚手——蹴鞠如離弦之箭擦著凌修耳畔飛過,精準砸中十丈外的銅鑼,驚起一樹麻雀。
戎朔倚在藥廊欄杆邊,手裡搗著安神的茯苓,目光卻追著場上那幾個翻飛的身影。戎朔嘴角噙著笑——誰能想到在北境雪原掙扎求生的他,如今竟在數算著該給這群鬧騰鬼準備多少消腫膏?
「喔?東公子?還以為你只是書呆子呢?」凌修一個倒掛金鉤,蹴鞠劃過刁鑽的弧線直逼東曜面門。少年世子玄色錦袍翻飛間,眼底閃著發現新獵物般的興味。
東曜摺扇「唰」地展開,竟用扇面卸去勁道,蹴鞠聽話地轉向魏辰。「世子真愛說笑。」他語調溫潤,足尖卻突然勾起個「燕子抄水」——這分明是蘇赫的獨門絕技,也不知何時偷學了去。
魏辰如鬼魅般閃現,劍鞘一橫將球彈回。少年護衛始終保持著能隨時攔截的站位,每當凌修加重力道,他玄色衣袖下的肌肉便繃緊幾分。
「看我的!」蘇宵突然從東曜背後鑽出,杏色裙裾掃過青石板。她使勁全身力氣一踢——蹴鞠軟綿綿飛了兩丈便墜地。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WwfBf1NGh
凌修大笑著抄起球:「蘇大小姐這腳力,連藥房的蘆花雞都踢不過!」話雖這麼說,下一腳卻故意放輕力道,蹴鞠慢悠悠滾向蘇宵腳邊。
「你們都讓著我!」蘇宵氣鼓鼓地跺腳,她沒發現魏辰瞬間放鬆的站姿,沒看見東曜悄悄收回的攔截之手,更沒注意凌修眼底一閃而過的柔色。
戎朔的藥杵突然停在半空。
他看見東曜假裝不經意地踩住凌修的衣擺,看見魏辰用劍穗偷偷勾回快要出界的球,甚至看見凌修藉著搶球的動作,把蘇宵鬆脫的披帛繫回她肩上。這哪是蹴鞠賽?分明是四個心懷鬼胎的傢伙在演默戲!
戎朔轉身時,瞥見東曜的扇墜不知何時纏上了凌修的玉佩,魏辰的劍穗勾著蘇宵的衣帶,四個人的影子在暮光中糾纏成一幅荒誕的畫。
他搖搖頭走向藥房,心想今夜得多熬三倍劑量的安神湯——畢竟明日,這群活寶肯定又要鬧出什麼新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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