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安侯夫人聽聞姜媛媛最終未能購得養顏寶丹,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自從暗中與姜陶有所牽連後,她益發注重起自身的梳妝打扮與肌膚保養,總感眼角似乎平添了幾道細細的褶皺,面色亦不復往日潤澤,衣裳更須時時添置嶄新款式。
如今風聞京中勛貴女眷無不爭逐那神奇養顏寶丹,她自然動了心思,亟欲一試功效。
姜媛媛此刻一臉歉疚地佇立於安麟眼前:「麟哥哥,都是媛媛無能,未能搶到寶丹,夫人那邊……會不會因此不悅?然店家已然承諾三日後必有新貨補入,屆時我定早早前去守候。」
安麟見她這般惶恐柔弱的模樣,忙不迭溫言寬慰:「此事豈能怪罪於妳?不過再等上幾天罷了,無妨。母親那裡自有我去安撫解說,妳且寬心。」
「嗯,麟哥哥待我總是如此體貼入微……有你在身旁,媛媛便覺萬事皆不必憂心了。」姜媛媛言辭懇切,眸中蓄滿濃濃依戀與款款深情,看得安麟心頭一暖,一股身為男子、備受倚賴的自滿之情油然而生。
二人又是一番纏綿悱惻、情話繾綣,方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可姜清妍偏生不肯遂了姜媛媛的心願。三日後,姜媛媛依舊與那養顏寶丹失之交臂。
安侯夫人久候無果,便漸漸有些沉不住氣,言談間埋怨也日漸增多:「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等著試用吶……難不成是媛媛覺得價錢過於昂貴,心底不捨得購買,卻在表面虛與委蛇,敷衍搪塞我這個老婆子?」
安麟頗感為難:「母親多慮了,媛媛絕非那般心胸狹隘、表裡不一之人。」
安侯夫人聞言頓時瞪了他一眼:「我辛辛苦苦將你這不肖子拉扯成人,如今媳婦兒還沒正式過門呢,你就這般處處替她開脫辯駁,待她真進了門那還得了?先是說再等三日,三日期滿又推說要再等,究竟要讓我空等到何年何月?」
安麟亦暗自嘆了口氣,他著實無法理解區區一瓶份量稀少的養顏丹,如何值得眾女眷如此追捧趨之若鶩,價錢如此驚人,分量卻連一個月都用不足。購不著,又有何妨?
但他終究還是稍加暗示了姜媛媛:母親因此事對她頗有微詞。
姜媛媛聽聞此訊,氣得險些暈厥過去!這老婦若真有本事,何不自個兒去買?捨不得掏出這筆銀子也就罷了,竟在背後道她長短!都這把年紀了還一門心思撲在打扮上頭,她難道猜不透箇中原由嗎?
她當即眼眶一紅,委屈至極地落下幾滴晶瑩淚珠。
安麟見美人垂淚,自是一陣心疼:「罷了罷了,買不著也無甚要緊,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姜媛媛內心卻是冷冷一嗤:安侯夫人那樁見不得光的大醜事把柄可握在自己手中!待她正式嫁入侯府,若這老婦膽敢刁難於她,定要令其自取其辱,顏面盡失!
時日流轉,幾經數週光陰,禮部尚書府千金宋慧瑤竟給國公府送來了請帖,特意邀請姜媛媛、姜清妍姊妹二人同往赴約小聚。
箇中緣由無他,宋慧瑤早先便搶先購得數罐養顏寶丹,這一兩個月來精心服用養護,果真見效——原本的膚色竟褪去暗沉,轉為瑩潤白皙,細嫩得如羊脂白玉,成效斐然!這般脫胎換骨的蛻變,自然急欲向相熟的閨秀姊妹們一展風采。
因養顏丹的消息終究是從姜清妍處得知,是以便將姜府兩姊妹都一併邀約了。
姜媛媛如今已鮮少能接到這般體面的邀約帖子,當日一早便起身挑選裙衫。最終換上一件鳶尾藍彈墨古香緞所裁的漩紋大袖上衣,下著一襲月白色精繡時令小花的褶襇裙,衣裝清雅秀氣,襯托得人兒亭亭玉立,宛若畫中走出的清秀佳人。
她深知自身容色難以企及姜清妍的清絕脫俗,便竭力在秀雅婉約的氣質上下足功夫,倒也有幾分獨特風韻。
芷蘭在一旁虛情假意地讚歎:「小姐今日這般妝扮,真真明豔照人。」
姜媛媛嘴角揚起滿意的弧度,於原地輕盈轉了一圈,對著銅鏡顧盼自賞片刻,才說道:「行了,動身吧。」
豈料一到禮部尚書府邸,便見一眾閨秀嘰嘰喳喳地將宋慧瑤與姜清妍二人團團圍住,爭相誇讚她們膚若凝脂的麗容,熱烈討論著養顏寶丹的種種神奇效用。而她……竟被徹底冷落在一旁!
就連昔日幾位稍有往來的小姐,自打聽聞湯氏與姜陶和離之事後,亦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姜媛媛內心的怨毒與扭曲,於此刻幾乎攀至巔峰!
她分明不是湯氏所出!在這國公府內更未曾受過湯氏絲毫真心疼愛!可湯氏一旦和離,她這無辜者卻得跟著聲名蒙塵,被人看輕!
待宴會終了,滿腔憤懣憋屈的姜媛媛踽踽回府,獨自枯坐於閨房之內,直至暮色四合。天色漸暗,房中卻連一盞燈火也吝於點燃,任憑晦暗淹沒自己。
看來,盡早嫁入安侯府,或許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了。
芷蘭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小姐……該用晚膳了。」
姜媛媛默默頷首,緩緩起身踏出房門。草草用過晚膳後,她疾步直奔老夫人所在的逸養院,一頭撲進老婦人懷中。
老夫人冷不防被這突來舉動嚇了一跳:「哎呀!這又是怎麼了?不是說今日去了禮部尚書府上做客嗎?莫非是受了誰的委屈?」畢竟是親手在身邊撫養長大的骨肉,老夫人對於姜媛媛,猶存幾分真心實意的憐惜與疼愛。
姜媛媛委屈地扁了扁嘴,將白日遭遇添枝加葉、繪聲繪色地傾訴出來。
老夫人聽罷,不由得長嘆一聲:「哎……都怪你那生身娘親心腸過於狠絕!棄你名聲於不顧,眼瞅著你要出嫁了,卻連一份像模像樣的嫁妝都捨不得替你備齊!」
姜媛媛聞此,更是忍不住抽噎起來:「祖母,孫女平白受些委屈本不打緊……可眼下,就連想購些錦緞繡線做件體面衣裳都捉襟見肘。倘若日後成婚過門,一副寒酸模樣,怕是要連累旁人看輕了咱們堂堂國公府的名頭……孫女真是不孝,對不起列祖列宗……」
「這等局面,如何能責怪於妳!」老夫人緊摟著懷中的孫女,眼中滿是對湯氏的怨毒恨意:「那湯氏自私自利至極!說穿了,她也算不得妳親娘!如今妳無辜受她牽累,她無論如何都該對妳有所彌補!好歹名義上妳終究喊過她一聲母親!」
姜媛媛將臉深深埋入老夫人懷中,眼中鋒芒閃現,口中吐露的卻是哽咽委屈之音:「祖母……那……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明日妳便隨我前往將軍府,親自去找那湯氏當面索要嫁妝!」老夫人怒氣衝衝地冷嗤一聲。
姜媛媛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撒嬌似地輕晃老夫人胳臂:「祖母……果真還是您對我最好、最為孫女著想了!」
翌日,祖孫二人精心打點一番後,便登車直驅將軍府。
沁香得知此事,頗感憂慮:「小姐,您……不過去瞧瞧嗎?」
姜清妍搖搖頭,神色從容:「我已命凌風前往暗地照應。母親身處將軍府內,自有強硬後盾,絕不會輕易受人欺辱。我深信她自有手段,能夠妥善處理好這些後續糾葛。」
另一邊廂,行往將軍府的馬車內,老夫人與姜媛媛正低聲商議著。
姜媛媛面露猶疑忐忑:「祖母……倘若……倘若娘親執意不肯拿出嫁妝來,我們該如何是好?」
老夫人神情不屑,語帶威脅:「那湯氏向來性情軟弱畏事!再說,她若敢對我們不仁,就休怪老婆子我不講情面!屆時索性便在將軍府門前鬧開來,看她一個和離歸家的棄婦,是否能承受得住這等聲名之累!」
豈料兩人氣勢洶洶抵達將軍府,莫說能見到湯怡一面,那守門侍衛一聽是國公府之人到訪,竟連大門都拒開,直接將二人攔阻於外!
老夫人生氣的不行,站在將軍府門口大喊:「湯怡,你就如此絕情,與我和離便算了,連你自己的女兒都不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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