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妍此舉用意有二:其一,令沁香涉入府內陰私隱事,促使她迅速明事理、懂應對;其二,這亦是一次試煉,倘若沁香心志不夠剛毅狠決,便不配留在她身邊涉險。
所幸,沁香此刻展現出的決斷力尚算可觀。
為求萬全杜絕疏失,姜清妍仍喚來凌風叮囑:「今日你暗中去盯著點,倘若察覺她涉險,便及時出手提點。」
凌風沉默領命,抬眸無聲瞥了一眼主子,旋即閃身退出門外。未料沁香竟在廊下立候。
「今日之事……多謝你搭救。」沁香首次直面小姐的暗衛,回想那突兀被摀嘴拖入假山陰影之驚,少年護衛眼神銳利如鷹、周身凝肅寒氣懾人的模樣驟然浮現,她雙頰竟不自覺微微發燙。
「份內之事,僅為護主周全。」凌風語聲平板無波,撂下這話,身形如煙霧瞬消,彷彿從未在此佇立。
沁香怔忡片刻,訝異地環顧空蕩四周,確信再尋不著人影。她垂首攥緊掌心溫熱的油紙藥包,舉步往自己居處行去。
玲瓏難掩好奇:「小姐,您給沁香的是何種藥粉啊?」
姜清妍正翻閱案頭書卷,聞言頭也未抬,語氣慵懶如閒聊:「不過是些見效迅猛的巴豆粉罷了,用後無跡可尋,正好合適。」讓姜陶那廝盡情鬧騰去罷!省得他存著氣力四處招惹齷齪風月,徒惹心煩。
玲瓏噗嗤失笑,只覺主子這招數雖促狹卻極為管用。
果不其然,當夜書房那方燈火徹夜通明,竟連傳了兩次府醫!老夫人與姜媛媛也曾登門探問,卻皆被一句「老爺需靜養」擋在門外。
姜陶此番瀉得天昏地暗,渾身脫力虛浮如棉絮,莫說罵人,便是喘口大氣都覺艱辛。
得知事成,沁香雙眸晶亮生輝,滿臉盡是「求小姐稱讚」的嬌態。姜清妍莞爾,輕撫她髮頂,復又賞了一支精緻步搖,喜得沁香當夜緊擁這份賞賜入眠,夢裡猶彎起嘴角。
本以為總算能安生幾日,豈料姜清妍仍低估了姜陶那股「生命不息、折騰不止」的勁頭。
姜陶方歇息一日略作緩解,第三日竟又掙扎出門,對外托詞是:「外頭醫館再細診調理一番。」
玲瓏聞訊啐道:「哼!他哪是真要看自己身子?分明是『看』別人的身子上癮了罷!」
這話雖直白粗鄙,卻是一針見血。
派人往安侯府打探之下,果不其然,安侯夫人今日亦「恰巧」出了府邸。
沁香萬沒料到這對寡廉鮮恥之徒竟如此厚顏!背著湯氏如此放肆苟合!她不免憂慮:「小姐,他們這般無所忌憚,我們……就不管管嗎?」
彼時姜清妍正凝神於案前作畫。只見她全神貫注,素腕輕提狼毫,筆尖蘸墨飽滿卻不滴垂,手腕微懸,一氣呵成勾挑抹提,一片墨蘭葉便舒展靈動落於紙上。復又取筆薄蘸赭石,筆走游龍,一朵花瓣繁複、姿態綽約的蘭花骨朵躍然而出。再取小筆,胭脂拌墨輕點花心,霎時間一幅墨香蘊藉、飄逸清雅的墨蘭圖已成。
玲瓏看得瞠目,由衷驚歎:「小姐!您這筆墨功夫已臻大家之境了!」
姜清妍淺笑擱筆,淨手道:「莫要胡言亂捧,差得遠呢。」她轉向沁香那憂心忡忡的目光,氣定神閒地寬慰:「你且寬心。此棋我早有後著,只是此刻按兵不動。待適宜之時,自會連本帶利掀了這腌臢底。」
既然姜陶與安侯夫人這般執著地沆瀣一氣噁心於她,她自當以一份令人難忘的「厚禮」相報!安麟與姜媛媛的大婚之期……不正恰是揭露這份驚世大禮的絕妙良辰麼?屆時那場面,想必精彩得緊!
玲瓏或許尚未思慮至深,沁香卻更為心細如髮,想得更為長遠。姜清妍明白她的顧慮——怕那安侯夫人藉此珠胎暗結。
然而她心中冷笑:早在她讓姜陶身子「虛弱」的那帖藥方中,便已悄然斷絕了他所有使女子受孕的可能。
再添幾個所謂「弟妹」?她可沒這等閒情雅致!
至於姜陶此行,倒也並非全然託詞。他確有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疾,欲尋僻靜醫館探探虛實。
尋得一家隱於陋巷、門面古舊卻透著穩重氣息的老藥鋪,姜陶低頭踏入。櫃後一老大夫正低頭分揀藥材。
見客來,老者停手相迎:「這位老爺面有鬱色,可是身體哪裡欠安?」
姜陶喉頭發緊,強捺尷尬,伸指指了指腰腹下不可言說之處。
老大夫閱人無數,面無異色,引他至內室。搭脈細診片刻,捋著山羊鬍沉吟:「老爺這脈象……沉遲微弱若有若無,此乃典型的腎陽虛損之相。素日可有多尿頻急、腰脊膝足冰冷痠軟、四肢欠溫、眠淺夢雜之狀?抑或……房帷之事力不從心?」
姜陶耳根燒紅,難堪頷首。
隨即焦急追問:「大夫!這、這症該如何調治?幾時方能康復?」
他與安侯夫人幾度廝磨摟抱,便已察覺出不對勁。
兩人耳鬢廝磨那般久,言語調情也放浪撩人,可偏偏那關鍵物件兒硬是蔫軟如泥,使不出丁點力氣。
若非如此,他與安侯夫人豈會幾番臨門一腳、總難修成“正果”?憶往昔,無論是對著媚娘抑或明珠,他早已龍精虎猛、直搗黃龍了!就連此番府醫診脈,也語焉不詳地暗示了此等頑疾……
這、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正值虎狼壯年啊!
姜陶驚恐之下,幾乎忘了追查腹瀉黑手一事,只一門心思另尋名醫解惑。今日冒險出門,一為診病,二來……也主動約了安侯夫人相見。他定要試上一試!要重振雄風證明自己無礙!
老大夫沉吟半晌,鋪紙提筆開方:「老爺此症未至沉疴,需徐徐圖之。每日一服湯藥調理,飲食宜清淡溫補為要。起居需節制守度、保養為重,時日一久,根基或可緩緩補益。」
「那……行房之事呢?」姜陶急問。
老大夫睨他一眼,斷然搖頭:「此乃大忌!當須禁絕!」
姜陶接過藥方,神情恍惚如丟了魂魄,幾乎是落荒而逃奔出藥鋪。心中既是對那需禁絕的告誡滿腹忌憚,又對稍後與佳人的相約充滿了扭曲渴望。
他仍是不死心!咬牙又尋了第二家僻處小巷的藥房。
這處坐堂的大夫利落地給了他一小包硃紅色藥末:「此乃助興神藥!短時之內,保您生龍活虎,金槍不倒!」
姜陶如獲至寶,當即仰頭和水服下。片刻間便覺丹田一股燥熱上湧,精神為之大振!他雄赳赳、氣昂昂,直奔與安侯夫人約好的客棧上房而去。
推開廂房門,安侯夫人早已候在裡頭。今日她特地換了身海棠紅的艷麗羅裙,面上薄施粉黛。與少女的青澀迥異,透著一股熟透桃李般的風流媚態。
姜陶上前一把將香軟軀體摟入懷中,安侯夫人瞬間嬌軀酥軟,含羞帶怯將滾燙的臉龐埋入他胸口,纖纖玉手卻不安分地在他寬闊背脊上一下下畫著曖昧的小圈,喉間逸出細若蚊蚋的、撩人心魄的勾魂輕哼。
姜陶一邊手忙腳亂地撕扯她繁複的衣襟盤扣,一邊心肝寶貝地亂喚一通。慾火焚身之際,一陣要命的難堪卻直沖天靈蓋——
他猛地驚覺,方才服下的所謂“神藥”,藥力竟半點也未能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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