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妍聽聞宇文瀚的提議,輕輕搖首:「王爺無需擔憂,此事……我心中已有計較。我那位姐姐姜媛媛,既與安麟尚有婚約牽絆……此番正好將他們牢牢繫在一處!也免得他們分開再去禍害旁人了。」語氣中帶著一絲決斷。
驟聞「姜媛媛」之名,宇文瀚眉峰微動,沉吟片刻後開口:「說起你那姐姐……據本王所知,她與老三似乎……近來走得頗為親近。」
姜清妍微訝於宇文瀚消息如此靈通,但轉念一想他的身份權勢,便也瞭然。她輕輕蹙起秀眉:「確是如此。只是不知何故,三皇子殿下獨獨對她青眼有加?然而奇怪的是……前段時日,三皇子對姐姐的態度,似乎又冷淡了下來。」
「老三會對她另眼相看……並非全無緣由。」
姜清妍聞言一怔:「王爺竟連箇中緣由……也知曉?」
宇文瀚唇畔逸出一抹極淡的笑意:「數年前,老三曾在宮中傾心於一名宮女。奈何那宮女出身卑微,皇后憂心他沉溺兒女私情耽誤前程,便尋了個由頭……將其賜死了。此事……對老三影響頗深。自那以後,他再未曾對任何世家貴女動心,一心只在朝堂上搏功名,建基業。」
他略作停頓,目光深邃,「而你那姐姐姜媛媛……她的形容樣貌、衣飾妝扮,與那故去的宮女……足足有七分肖似!」
姜清妍聽罷,心中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怪不得前世今生,三皇子都對姜媛媛青睞有加……姜媛媛不過是仗著一副與白月光酷似的皮囊,做了個可悲的替身罷了!
腦中靈光乍現,姜清妍隱約洞悉了前世一則不解之謎:難怪前生姜媛媛已貴為三皇子妃,卻仍與安麟藕斷絲連,暗中苟且!
想來定是姜媛媛嫁入皇子府後,察覺自己不過是個隨時可棄的贗品,心中惶恐難安,才不得不緊緊抓牢安麟這根備胎稻草以求雙重保障!
「既然如此,」姜清妍仍有不解,「三皇子殿下為何又對姐姐驟然冷淡了呢?」她秀眉微蹙,眼底帶著真切的困惑。
她這般略顯懵懂的模樣,反倒讓宇文瀚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幾許:「緣由很簡單……老三他,」他眸中掠過一絲冷誚,「近期又『偶遇』了一名女子。此女樣貌……與那位故宮女相似足有九分!同樣是身份低微……如今,已被老三金屋藏嬌,妥善安置於私宅之中了。」——這女子,自然是他暗中安排送去的。
「原來如此……」姜清妍眼眸微睜,流露出明了之色。有了這相似度更高的「上品」在側,姜媛媛這「次品」自然不夠瞧了。
卸掉那層模仿白月光的虛偽表象,姜媛媛本身,又有何真正出彩之處?
雖頂著國公府嫡長女的名頭,奈何姜家早已日薄西山,全靠背後的將軍府強撐顏面。偏生姜媛媛又非湯氏親生,更被湯氏所厭棄!
娶了她,非但沾不到半點將軍府的光,反易引來湯家不喜。三皇子身為皇后嫡子,更是太子的有力角逐者,於其選妃,自然要挑選家世、才智、容貌皆屬上乘的名門閨秀才更為有益。
「那……姜媛媛此番定製昂貴首飾,莫非是企圖靠那幾分殘存的容貌似態,重新博得三皇子垂青?」姜清妍思索著推測。
「非也。」宇文瀚搖首,將所得情報娓娓道來:「據本王調查推斷,姜媛媛此行極可能是奉了老三之命,刻意接近老六去了!那『巧遇』於老六開設的首飾店中……十有八九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此舉何為?」姜清妍追問。
「前些時日,南方整飭水利工程,揪出大一批貪墨瀆職的蠹吏。陛下正為擇選哪位皇子主理新官補缺事宜而躊躇。眾皇子明裡暗裡皆在鉚勁爭奪。」
宇文瀚解釋道,「此職位乃肥差,可安插親信,籠絡人心,更能積攢聲望功績!此刻若爆出老六『調戲貴女』的風流劣跡——看似不過小節有虧,然父皇對此等行徑深惡痛絕——人心天秤,自然便會向自詡清白端方的老三傾斜。」
至此,姜清妍徹底明瞭事情始末。
三皇子尋得了更佳的替身,便將姜媛媛當作棄子,驅使她為己衝鋒陷陣,掃除障礙。而姜媛媛亦不傻,她未親自下場,反將安麟這冤大頭推至台前擋刀。
此計可謂一石二鳥:既為三皇子鋪了路,又巧妙將安麟推至六皇子的對立面!六皇子性情殘暴記仇,此仇一結,姜媛媛大可藉此設法掙脫與安麟的婚約枷鎖!
好一招螳螂捕蟬!既知此計,姜清妍心念電轉,便想著如何將計就計,把姜媛媛與安麟這對禍害,一發徹底「綁死」!
宇文瀚觀她神色變幻,便知她心中已有對策,也不多言,只低聲道:「若有難處,隨時可來瀚王府尋我。」
一股暖意自心間流淌而過。瀚王外表冷峻,實則暗助她良多,卻從不曾挾恩圖報。她輕聲應道:「多謝王爺。」
二人又略敘幾句,宇文瀚故作方才知曉她欲往懸醫閣的模樣,順勢言道自己也欲前往一觀,於是二人結伴而行。
隱於暗處的凌雲,目睹這一幕,心中泛起難以抑制的酸澀與落寞。
方才安麟囂張跋扈時,他多想挺身而出維護小姐!
可他沒有身份,亦無立場……
僅能潛藏於陰影之中,眼睜睜看著瀚王以絕對的權勢與姿態,輕而易舉為小姐解圍,然後與她越走越近……
而他,連並肩同行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被拋在身後,遙望那漸漸遠去的成雙身影,咀嚼著無邊孤寂。
二人行至懸醫閣,順利見到了古尋。
古尋正對鏡精心打理儀容,聞姜清妍到訪,趕忙執起摺扇,擺出風流倜儻的姿態,嗓音刻意壓得低沉而充滿磁性:「清妍~~你來啦——」
「清妍?」宇文瀚冷不丁自身後不疾不徐踱出,薄唇咀嚼著這過分親暱的稱呼,眼眸中冷光一閃而過,隨即對著古尋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古神醫與本王未婚……咳,與姜小姐……似乎很是熟稔?」
古尋整個人瞬間石化當場!他猛地側過頭,惡狠狠瞪向角落裡的小藥童,用眼神質問「瀚王駕到為何不通傳?!」,小藥童嚇得縮著脖子,心虛地垂首盯著腳尖,大氣不敢出。
「不不不!瀚王明鑒!」古尋額角滲汗,忙不迭解釋,「在下與清……哦不!與姜小姐……僅是尋常朋友之交罷了!此番也是……也是想告知姜小姐,上次拜託配製的藥丸,已然成功煉成!您瞧瞧,」
他靈機一動,企圖轉移話題,指著自己臉頰,甚至討好般想去拉宇文瀚的手往自己臉上放,「這藥丸甚好!您摸摸看,在下這皮膚是否更為光潔柔嫩了?」
宇文瀚一臉嫌棄地拂開他那隻不老實的手,神情端肅地轉向姜清妍,語氣裡竟隱隱透著一絲令人錯愕的……委屈:「那不知本王……可算得上姜小姐的……朋友?」
姜清妍未料到這二人竟是舊識,且關係顯非尋常。聽聞宇文瀚帶點「醋意」的問話,心中微動,面上不覺浮現淡淡紅暈:「自然……王爺往後直呼我清妍便可。」她輕聲道。
「好。」宇文瀚唇角弧度加深,從善如流:「那清妍你也無需見外,私下直喚本王……宇文瀚即可。可好?」他目光灼灼,專注地凝視著她。
明明只是尋常名字,自他口中吐出,卻似裹挾著百轉千迴的繾綣之意。
姜清妍耳根悄悄染上一層嫣紅,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古尋捂著自己「飽受創傷」的心口,誇張地翻了個白眼,及時打破了這份過於旖旎的氛圍:「咳咳!清妍!」他故意揚聲,「藥丸在此,效用奇佳!不知你是否需要試著……服用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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