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妍神色平靜,波瀾不驚:「靜觀其變吧。」
隨後的數日,姜陶那邊風平浪靜,未見太大異動。姜媛媛更是完全沉寂下來,只專心致志於繡製自己的嫁衣。
然而這一日,貴妃舉辦宮宴的請柬卻是下到了國公府。出乎意料的是,這請柬上只寫明邀請姜清妍一人,竟未提及姜媛媛分毫。
明眼人一望即知其中深意。連已訂婚約的女子都未在受邀之列,這場宴會,最終目的恐怕仍是為了替皇室勳貴擇選佳偶。
安侯夫人聞訊大急:「公爺,再不動作,以姜清妍那般姿色,萬一真被哪家皇親貴胄相中了,屆時可就追悔莫及!」
姜陶眼中凶光一閃,終是狠下心腸:「妳所言極是,不能再遲疑了。」
當晚,廚房管事梁媽媽便趁四下無人,鬼鬼祟祟地在預備好的湯羹中添入了些「料」。
恰在此時,紫藤閣的侍女前來催促:「廚房準備妥當了嗎?」
「妥了,妥了!」梁媽媽堆起笑容應承著,「都在灶上溫著呢。今日廚房還新得了些新鮮野味,滋補得很,味道也鮮美。這會兒就給夫人小姐端過去嗎?」
侍女點頭示意,便領著幾個粗使丫鬟將盛好的膳食端走了。
梁媽媽緊張地用圍裙拭了拭手,目送那群人消失在廚房院外,這才險險地長籲一口氣,抬手抹去額角滲出的冷汗。
紫藤閣內,湯氏目光柔愛地注視著女兒:「我瞧著妳似乎清減了些,可是近日掌家過於勞累?要不讓趙先生將課業放緩些?」
「哪有,女兒倒覺得自己還長了些肉呢。」姜清妍撒嬌地回應。
此時徐嬤嬤笑著撩簾而入:「小姐這叫抽條了,身量長開自然顯得纖穠合度,更顯風韻。巧的是今日廚房燉了鮮美野味,正好給小姐補補元氣。」
緊隨其後的丫鬟們魚貫而入,將一道道熱氣蒸騰的精緻菜肴擺滿桌面。
聞著誘人香氣,姜清妍確感腹中飢餓。這段時日她幾乎天天來陪湯氏用晚膳,此刻便如常舉箸享用起來。
湯氏憐愛地為女兒盛了一碗濃醇肉湯,湯麵飄著點點翠綠香蔥,肉香混著蔥香令人食指大動。
姜清妍急急吹散熱氣,淺啜一口,險些燙著。
湯氏忍俊不禁:「慢些,沒人同妳爭搶。」
「娘親不用嗎?」姜清妍抬眼問道。
「妳曉得我向來不慣食這些野味,妳多喝些便算是替我補了。」湯氏溫柔道,「若喜歡,回頭吩咐大廚房再採買來燉。」
姜清妍頷首,轉向徐嬤嬤讚道:「這湯的滋味確實極佳,不知是哪位媽媽的手藝?勞煩過幾日再讓燉一回。」
見姜清妍胃口大開,還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飯,徐嬤嬤也歡喜:「是梁媽媽吩咐人做的。奴婢這就將小姐的誇讚帶到。今兒燉得份量足,各院主子都分了一大碗還有富餘呢。小姐若還想用些,奴婢再去盛?」
「夠了夠了。」姜清妍無奈輕笑,撫了撫微鼓的小腹,「您瞧,都要撐著了,待會兒定要去園子裡走走消食才行。」
這話逗得徐嬤嬤與湯氏皆笑開了懷。
突然,姜清妍撫著腹部的手一頓,蛾眉驟然緊蹙,面上閃過一絲痛楚。
「清妍,怎麼了?可是吃得太急,腹中脹痛?」湯氏立刻察覺,關切詢問。
「無事,娘親。大約是方才吃得急了些,歇息片刻便好。」姜清妍強笑著寬慰,起身欲活動幾步。誰知剛一站穩,又是一陣劇痛翻湧,疼得她摟緊腹部猛地彎下身去,眉心緊緊擰成一團:「嘶——」
「小姐!」沁香眼明手快,一個箭步上前將她穩穩扶住。
姜清妍竭力想搖頭示意無礙,但那錐心刺骨的絞痛如狂潮般陣陣襲來,從腹中直衝四肢百骸,痛得她連開口的氣力也無。僅短短片刻,她的小臉已血色盡褪,雙唇泛白,額際更是瞬間佈滿細密冰涼的冷汗。
湯氏大駭,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驚慌:「徐嬤嬤!快!快去傳府醫!快啊!」一邊焦急地協助沁香將女兒攙扶到一旁的美人榻上躺下,「清妍!別嚇娘!可是痛得厲害?快,立刻去把大廚房的梁媽媽給我綁來!」今日晚膳,唯獨女兒額外喝下了那肉湯。
府醫火速趕至。見姜清妍痛楚虛弱之狀,他心頭亦是一驚。趕忙取絲帕覆於其腕上診脈,隨即又細查剩餘肉湯,指尖沾了少許細辨。
「這……」府醫面露驚疑,似是不敢置信,忙又屏息凝神再次仔細診脈。
湯氏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手中的絹帕幾乎要被絞碎:「如何?究竟是患了何急症?」
府醫額角冷汗涔涔滴落。良久,才戰戰兢兢、言語吞吐道:「小姐這症狀……倒似……似是服下了……絕、絕子之藥……」
「什麼!」湯氏只覺眼前一黑,驚呼出聲。
「夫人!」徐嬤嬤與大丫鬟趕忙上前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強烈的眩暈過後,湯氏猛地想起榻上的女兒,硬生生穩住心神。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卻止不住發顫:「此症非同小可,絕不可妄言!你有幾分把握?」
府醫艱難地點了點頭:「十……十之八九。」
「快!快開方子!清妍才服下不久,是否還能……」湯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的清妍還這般年輕,尚未婚嫁生兒育女,絕不能受此摧殘!
府醫匆匆提筆開方:「夫人,藥性……只怕已傷及臟腑,小姐千金之體難免……」話未盡,已被打斷。
外間丫鬟稟報,梁媽媽已被帶到。
看著女兒躺在榻上,小臉慘白如紙,痛得蜷縮抽氣,從前溫婉柔弱的湯氏,眼中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滔天怒火與刻骨恨意。她厲聲命府醫速去配藥緩解女兒痛楚,同時眸色森寒,帶著徐嬤嬤踏入隔壁廂房,親自審訊梁媽媽。
梁媽媽初次做這等陰私勾當,未料如此之快便被拘至紫藤閣。她跪在地上,整個人如篩糠般抖個不停,臉上血色全無,這副情態,一看便知心中必有鬼!
湯氏踏入房內,在上首落座,凝視梁媽媽的眼神,冰寒刺骨,已是如同在瞧一個死人。
「徐嬤嬤!給我先掌她的嘴!」
徐嬤嬤領命上前,毫不留情地用盡全力揮掌摑去。「啪啪啪啪啪……」十記結結實實的耳光抽下去,梁媽媽的雙頰登時紅腫高脹,火辣辣地疼。她在大廚房向來受人巴結奉承,何曾遭過這等屈辱,立時涕泗橫流,狼狽不堪。
「說!今日的湯裡,妳究竟下了什麼毒手?」徐嬤嬤厲聲叱問,一把揪住梁媽媽的頭髮逼她抬頭受審,兩個丫鬟則是在梁媽媽身後押住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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