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表情,即便亦真再愚鈍,哪可能猜不透她此刻的心境,當下默不作聲,寫著地伏獸的生靈錄緊緊抓在手中,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雪靈胸口微微起伏,閉上雙眼深吸了幾口,沒過片刻便緩和下來,又回到平時那般嬌容月貌,開口說道:「你別抓的太緊,看那菚紙都弄皺了。」
亦真聽見,這才趕緊鬆手,將那菚紙壓至平整,一張也是銀子,這可是兩人花費數日才寫出的成果,可不能白白浪費。
白雪靈將那菚紙接過,跟其他生靈錄混在一起,收至行囊中。
直到過了許久,亦真見她像個沒事的人,才敢開口問道:「方才妳說地伏獸會吃人,莫非是見過本尊嗎?」
聽他問的小心翼翼,白雪靈知道他是關心,淺淺一笑說道:「那是自然,地伏說可以是巴雅爾青嶺最常見的生靈了。」
亦真聽了微微一驚,那可是生靈啊,況且地伏貌似極其兇猛,要是常見還得了,若是闖入村落,豈不是生靈塗炭?
白雪靈知道他的想法,微微一嘆說道:「如你所想,縱然我的族人驍勇善戰,可面對地伏獸,仍是心有餘力不足,許多族人都命喪其口,巴雅爾青嶺物資糧食都顯少,地伏上尋不到吃的,便會涉險犯我村落,雖能將其驅趕,卻免不了傷亡。」
她稍微停了一下,繼續說道:「只是我所見的地伏獸,與我們寫下的地伏獸,還是有些不同之處。」
亦真嘆了口氣,便問道:「是哪裡不同?」
白雪靈難得可以給他漲點生靈的知識,開口說道:「首先外貌上形容的絲毫不差,確實是高大兇猛,能丟擲巨物,拔樹揮舞,甚是難纏。至於生靈錄所未記載之處,地伏獸多兩隻結隊而行,似是一公一母,且生食人肉過後,便對其餘獵物沒了興趣,這也是為何地伏獸頻頻來犯,屠戮我的族人的原因了。」
原來還有這等事,亦真聽完不經陷入了沉默,光一隻就已經是災難了,何況是兩隻成群,遭犯的村莊下場何其悽慘可想而知,也不知道巴雅爾青嶺有沒有像天合一樣高大的城塞,能夠抵禦外來兇猛生靈。
照白雪靈先前所述,她家鄉的生活方式比較像是遊牧民族及建城參半,恐怕城塞有是有,就是大不如天合的城牆堅固厚實,且城池數目也不會多到哪去,讓人傷透腦筋。
白雪靈見他苦苦思索,似乎是在煩惱此事,不經心頭一暖,眼眶水霧再現,輕聲說道:「你可是在替我想辦法?」
亦真輕聲嘆,畢竟地伏獸遠在他鄉,自己縱然是想幫忙也無能為力,沮喪道:「我終歸能力有限,這離你的家鄉十萬八千里,就是想幫忙也是力不從心。」
「無所謂,你有這心意便已足夠。」白雪靈淚水滑下,浸濕了衣衫,心道要是亦真能生在巴雅爾青嶺,那該多好。
她內心悲傷,嘴上仍是帶著淺笑道:「我可曾與你說過,那香袋裡的芳青葉的由來?」
亦真見不得她流淚,連忙慌張的說道:「妳不是說過那是妳家鄉的特產嗎?還說到處都是呢,唉…本來不是好好的嗎?妳先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他這樣安慰,白雪靈眼淚卻也停不下來,低聲啜泣道:「我那是騙你的,這芳青葉極其稀有,數個年頭也找不著幾片,是我爹娘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極其稀有?!而且是她雙親的遺物?莫非她的雙親皆以離世?這倒是頭一次聽說。
亦真大吃一驚,趕忙問道:「這等重要之物,為何交於我手?又是為何欺騙我?」
「騙你就騙你,怎麼了?我說的謊可多了,哪還差這一道。」
白雪靈泣聲道:「我先前不是問過你,若有重要的人離世,你會將他們的遺物留著還是丟棄嗎?這芳青葉送給你,我眼不見為淨,反倒是一件好事。」
這女子的思維超乎常人,雙親的遺物隨隨便便就給送了出去,亦真大感頭痛,說道:「如此重責我可受之不起,妳快快拿回去。」說完,便要伸手去取那香袋。
「好啊,你還給我,我就一把火給燒了。」白雪靈邊流淚邊怒道。
「這如何使得?這可是妳雙親的遺物啊,妳別太衝動。」亦真趕忙停了下來,照這妮子的個性,說不定自己拿出香袋的一瞬間,真的一把火給燒了。
白雪靈道:「所以當時我問你,你會留著還是丟棄,你的答案是留著了?」
「留著,留著。」亦真滿頭大汗道:「真搞不懂妳,尋常人都會留著的吧,妳怎麼忽然提起這芳青葉的事?是因為這地伏獸嗎?」
白雪靈點了點頭:「我雙親去世,皆是與地伏獸有關。」
看亦真不打算接話,她又繼續說下去:「那時我還生活在一個村落,年紀尚小,與爹娘、兄長妹妹同住,某日地伏獸來犯,我爹是村長,便領了眾多男丁出村抵抗,誰知另一隻地伏獸趁虛而入,闖入村莊,屠戮我的族人,連我都險些遭殃,娘親為了護我周全,主動朝地伏獸打去,可她一名女子又怎麼阻止的了,我躲在床下,看著我娘親…我苦命的娘親!嗚—」
話還未說完,白雪靈一聲抽噎,直直的往地上倒去,雙手掩面,渾身顫抖,痛哭失聲。
亦真看著她悲痛欲絕,不知為何鼻子一酸,蹲在她身邊輕拍著她的背。
看著自己的娘親落入生靈之口,哪是一個小姑娘承受的起的,亦真心中五味雜陳,卻又不知從何安慰,只能輕撫著她,希望她能好過一些。
白雪靈似是感受到他的安慰,抬起頭來,淚花爬滿了容顏,道:「就連我爹,我爹也沒能回來,我爹娘都沒了!都沒了,嗚—」
說完,她竟是朝亦真的懷裡撲去,哭倒在他的胸膛,將他的胸口染濕一片。
亦真再蠢,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不能用在這裡。
白雪靈哽咽的抽泣,香肩顫抖,雙手緊抓著他的胸膛不放,她淚水潰堤,不停的痛哭。此刻的她哪像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妖女,只是因為失去雙親的悲傷的尋常女子。
她哭了許久,亦真似是受到了感染,想起了早已歸天的師傅,那是我唯一的家人啊,他表情不變,一滴眼淚卻默默的流下,滑落在白雪靈嬌嫩的臉上。
白雪靈像是感受到什麼,猛然抬起頭來,看見他臉上的淚痕,她表情一皺,頓時梨花帶雨,再也忍不住衝動,緊緊摟住亦真的脖子,抱著他潸然淚下。
「唉…」亦真知道她此刻需要依靠,便沒有推開她,依舊溫柔的輕撫她的背,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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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了多久,直到白雪靈漸漸止住了哭泣,兩人卻還是沒有分開,氣氛旖旎。
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亦真只得先開口道:「我聽妳說,妳還有兄長及妹妹,他們怎麼樣了?」
白雪靈聽見他問道,卻沒有放開他,在他耳邊帶著鼻音,哽咽說道:「他們沒事,只是大哥他之後就很少笑了,成天就是板著一張臉,至於妹妹也與我差不多,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估計還是痛在心裡的。」
亦真嘆了一聲說道:「那是妳雙親留給妳的遺物,千金不換,怎麼又捨得給我了呢?」
白雪靈又將他摟緊了些,道:「給你了倒好,每次見著就想起我爹娘,太過沉痛,你替我收著,每當你看見、嗅到,也讓你想起,我的族人是怎麼被迫害,怎麼有苦說不出,讓你愧疚一輩子不來我家鄉,你若還給我,我就給扔了!」
這樣太沉重了吧?
見白雪靈鬧小孩子脾氣,亦真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是說,妳也差不多該放開我了。」
「不放!」
唉,這妮子真不知禮義廉恥,亦真拿她沒辦法,只能任由她把自己摟倒快窒息,哪裡知道白雪靈早已紅透了臉頰,不敢正眼看他。
她摟的緊,亦真呼吸不順,又感覺懷中兩團豐胸緊貼著他的胸膛,擠壓著肺部,感覺都要把空氣都給榨乾了。
「妳再不放開,呃!我就要死了。」亦真額頭直冒汗,痛苦的發出聲音。
「就不放!」
說是這樣說,白雪靈仍是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雙眼上吊,臉色鐵青,似是呼吸不過來,急忙放開了他。
「咳咳咳!」亦真終於吸到空氣,坐在地上喘著大氣,這白雪靈身上到底帶了多少行囊,壓的我喘不過來。
白雪靈此時早已止住了哭泣,臉露嬌羞,轉過了頭不敢瞧他一眼。
亦真還道她還深陷方才的情緒裡,低頭沉默許久,心軟了下來,最終終於下定了決心,緩緩道:「妳別哭了,若以後有機會,我隨妳到那什麼巴雅爾青嶺走一趟便是。」
白雪靈身軀一顫,急忙站起身來,也不顧自己雙眼紅腫,淚痕未乾,欣喜道:「亦真!你,你說的是真的嘛?你真要和我去巴雅爾青嶺?!」
亦真點了點頭,這白雪靈與自己算是把話都說盡了,經歷著實讓人痛心,若是隨她去一趟,幫她除了這生靈,也是一樁好事,便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就是眼下我在天合事情尚未辦完,等一切都告一段落了,再去也不遲。」
「可,可是我的族人要和天合打仗…」見他改變心意,答應的如此爽快,白雪靈卻擔憂起來。
亦真擺擺手,無奈道:「打就打吧,這戰事我也無能為力,只盼雙方都別往死裡鬥,妳也知道我馴靈之道崇尚萬物皆為靈,可那雞鴨魚肉不同樣也是靈嗎?弱肉強食這點道裡我還是懂得,就是不知道妳的族人願不願意接納我,我這一趟去了,說不定是九死一生,到時妳可得好好護著我,我還沒打算早死…嘎啊!!!」
話還沒說完,胸口忽有一物襲來,白雪靈衝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嘴中喜悅道:「謝謝!謝謝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咯啊!」亦真慘遭重擊,重重的摔在地上,弄得一身落葉雜草。
這回亦真可不會跟她客氣了,連忙掙扎脫開了身,嘴裡碎唸道:「但妳可要答應我,不管接下來路上出了什麼差錯,交給我來處哩,莫給我惹事生非。」
白雪靈見他這次掙脫的如此快,不禁有些微微失落,惱道:「別人若想和我抱上一抱,共睡一宿,都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唯獨你似見了洪水猛獸,我真這麼沒有魅力嘛?」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1Uuj9Sq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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